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214节

　　不到两分钟，甚至可能更短的时间，空中突然响起两声短促的呼啸，似乎有物体高速从树林上空略过。而后，两道魁梧的身影落在林间空地，砸起一片泥土与陈年腐叶。

　　“祂在哪儿，那个背信弃义的伪神在哪儿？”雷神托尔粗豪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茂密的树木也隔不断祂的声音。

　　林祐不满地斥责道：“你们现在就是这么干活的，每到一处就大声嚷嚷自己是神？”

　　“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是派人跟在我们屁股后边，到处给人下‘遗忘咒’吗？”托尔故意嘲讽道。

　　眼看气氛骤然紧张，战神提尔不得不出面打圆场：“现在是合作时期，我们的力量应该联合起来集中针对帕特里克·摩根。”

　　“联合，我可不相信有联合这种事。”托尔小声嘟囔着；祂的声音一贯粗豪，哪怕刻意放低，依旧清晰可闻。

　　提尔无奈地瞪了自家兄弟一眼，转头看向执笔人，却见对方云淡风轻，似乎并不为托尔的话生气，屁股牢牢固定在石头上没有挪窝。

　　只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战神阁下很不舒服，似乎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兄弟两个唱的双簧。

　　“帕特里克·摩根在哪儿？”战神提尔硬着头皮问道，“我们察觉到祂的气息出现，你也是发现祂的气息之后才赶过来的吗？”

　　“不是，是祂主动来找我的。”

　　这个回答让原本就不算好的气氛彻底绷紧了。两个北欧主神同步露出警惕的神色，更没耐心的托尔抢先问：“祂找你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谈判；战争不都是边打边谈的么？”林祐理所当然地答道。

　　“谈什么？”托尔连缓口气的功夫都不给，继续追问。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讲和、拉拢；我没同意，祂就走了。”

　　托尔对这个答案显然是不满意的，祂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本就狰狞的面孔愈发凶恶；“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林祐冷笑，“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同意祂的拉拢？那这个时候应该是帕特里克·摩根加上祂那个身份不明的真神盟友，再加上我，三个真神伏击你们两个了。真要是能把你一次性打死，让你们沉睡四十年，直接睡出时间禁区，那我倒是省事不少。”

　　不加掩饰的嘲讽让雷神阁下怒气勃发，若不是提尔拦着，差点就要给执笔人来上一锤子。

　　提尔愈发无奈，转而提醒执笔人：“我们现在是合作的盟友；你似乎应该考虑一下在日常言行举止中尽量维护双方的信任和团结。”

　　“合作？信任？团结？”林祐拿下巴指着雷神，对提尔提醒道，“你这些话虽然很有道理，可惜说出来连你兄弟都不信——祂亲口说的。”

　　“……”战神阁下可能从未经历过如此艰难的谈话，如今的局面让他宁可再一次面对巨狼芬里尔，把剩下那只好手也送到狼嘴里去。

　　“你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们。”战神不说话了，雷神的声音却依旧很大，“如果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我们或许就能抓住那个无耻伪神的踪迹。”

　　林祐冷眼以对，一言不发地抬手往石头旁大树上拍了拍；他动作很轻，拍打的声音更轻，但树干却发出令人牙酸的破裂折断声。转眼间，数十英尺高的大树轰然倒下。

　　树干的断口处露出一枚深嵌其中的石头，石头表面兀自散发着淡淡的金黄光泽。

　　“能认出来吗，是什么？”林祐问。

　　提尔默默点点了头：“石头上镶嵌了一个示警法阵，会对附近任何神力波动产生反应；是那个伪神布下的？”

　　“显而易见；我一旦向你们示警，祂肯定扭头就走，你们照样抓不住祂的踪迹。”林祐冷笑着说，“如果真相之神那么容易被抓住，洛基怎么会连续几年一无所获？还有你们，难道这几个月都是在放水磨洋工么？”

　　“你也是追捕帕特里克的一员，不也是一无所获吗？”雷神托尔觉得不能只让自己一方背上失败的名头。

　　“现在你又承认我是真相之神的敌人了？”林祐揶揄道；面对嘲讽，他的心态可比雷神好得多。

　　“虽然追捕行动没结果，但这次谈话却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知道了咱们的队伍里有一个叛徒。”

第387章 “因果线”另有用处

　　听到执笔人没头没尾的话，两个北欧主神一头雾水。

　　“跟你们没关系，是一个过去替我做事的野神。”林祐随口应付了两句，托尔和提尔也都没有特别的表示。

　　交流不顺、气场不合；不一会儿，确定不会有收获的两位北欧主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也是双方真实关系的写照，极度有限的“合作”并不足以敉平相互间的敌意，不欢而散才是他们相处的日常。

　　林祐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着两个主神离开的方向默默出神。

　　很多时候，一些不经意的行动会给有心人提供大量信息——尤其是在双方信息获取本就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

　　从雷神托尔与战神提尔来去匆匆的表现来看，祂们兄弟两个并不知道马掌望台和达科他河意味着什么，更没有怀疑执笔人与真相之神在这里碰面有什么特殊意义。

　　除非这两個一直以直率豪爽形象示人的真神用演技骗过了所有对手和朋友。

　　“会计师很可能先后为洛基和帕特里克提供了帮助，但是与托尔、提尔并无关系；就算有，也不会很深。否则，这兄弟俩早该注意到《荒野大镖客》故事剧情了。”

　　林祐在心里暗自琢磨；

　　“只不过，这个喜欢看‘命运戏剧’的野神到底抱着什么心态？单纯是个墙头草，谁找到祂头上祂都认怂？还是说祂也有自己的站队选择？”

　　“你只是一个墙头草，实力不够，被逼无奈为那些找上门来的真神服务。”当林祐与两位北欧主神会面的时候，帕特里克也在与海拉假扮的会计师谈话；“执笔人已经发现了你的异常，但还没有确认；从现在起，你在他面前要完全装成一个墙头草般的角色。要让他觉得，你只是胆小怕事，不敢反抗真神；而不是背叛他，更不会针对他。”

　　“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海拉的声音不复一贯的虚无空洞，而是多了几分浓烈情绪，既有不满，也有烦躁；“你和我父亲，到底在谋划什么？”

　　帕特里克平静地看着女死神，沉默片刻后却没有回答祂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顺着最初的话头往下说：“我向执笔人透露，暂时只查到三个隐藏意识碎片的人；这个说法是故意让祂以为我对故事剧情所知不深，也会让他怀疑你并不是真心全力帮助我。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海拉冷着脸，原本丰满美丽的半张面孔满布寒霜，而原本枯槁的半张面孔更是死气森森；“我父亲呢？”

　　“祂不适合露面。”帕特里克平静的语调给人难以言喻的信任感，“你要经常和托尔、提尔打交道，不能让祂们看出你和洛基保持着联系；只要你们父女不见面，当你对祂们说你没见到洛基时，就会是一句真正的实话。”

　　这番话没能说服海拉，但祂终究还是没见到父亲洛基，只能带着愤懑离去。

　　直到女死神的身影彻底消失，帕特里克才幽然问了句：“你为什么不信任海拉。祂不是你的女儿吗？难道谎言与诡计对人心的破坏如此之大，让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信不过了？”

　　“海拉的确是我的孩子，但是……祂也是‘诸神黄昏’发生时唯一没有响应我战争号召的孩子。”随着另一个幽然的声音响起，洛基的身影渐渐浮现。祂站在帕特里克身边，身上佩剑，气定神闲，并不像一个被绑架失去自由的受害者。

　　帕特里克笑了笑，好心地安慰道：“不论‘诸神黄昏’，还是‘末日之战’，都只是现实维度人类写就的故事；也许，只是记录故事的人遗漏了祂。”

　　“但现实维度的故事必然会影响到虚幻维度。”洛基的神色变幻莫测，“它会影响言行举止、人际关系、思维方式，最终影响的是每个角色的命运。”

　　“你怎么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故事角色来看待？神明看破世界真相，不就一直致力于摆脱这种影响么？尤其是奥丁，甚至计划摆脱‘真实因子’，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帕特里克对洛基的态度不以为然。

　　“掌握命运？你怎么确定奥丁是在掌握命运，而不是屈从了命运？”洛基的语气愈发古怪，透着一股难言的悲观意味。

　　帕特里克终于有所动容：“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认为你和我会同时理解错奥丁的用意。”

　　“听说过喜马拉雅山猴子的故事吗？”洛基慢悠悠地给真相之神讲了个寓言，“一个巫师来到山下村庄，教给村民凭空获取黄金的咒语；但是又警告村民，在使用咒语时千万不能去想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否则咒语就会失败。结果村民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就越容易想起猴子；于是咒语从来都没能生效。”

　　“对奥丁来说，‘真实因子’就是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祂越是想摆脱它，反而越是看重它，也越容易受到它的影响。”帕特里克是个聪明“神”，一点就透。

　　洛基脸上挂着无奈而又悲凉的冷笑。

　　“想想看，如果没有‘未知’事件出现，没有给奥丁提供“第三种选择”；让奥丁继续依照祂的想法切割北欧神界，会发生什么？”

　　“打压、驱逐、甚至消灭你和你的族人。”帕特里克张口就答。

　　“祂要打压、消灭我们，我们当然要反抗；到时候就演变成我和奥丁之间的全面战争。”洛基长叹了一口气，“这场战争在北欧神话里有个名字，叫‘诸神黄昏’。”

　　真相之神沉默良久，似乎为“真相”所震动。

　　“因为害怕末日，反而促成了末日？”帕特里克将信将疑，“难道看破世界真相之后，真神依旧不能抗拒既定的命运？”

　　洛基笑了：“理论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所谓‘看破世界真相’也不外如是。只不过，奥丁的‘执行’出了偏差，而我又无法阻止祂，所以只能另谋出路。”

　　“你的出路选在了执笔人身上？”虽是提问，但帕特里克的语气却十分笃定，更像是陈述。

　　“通过制造‘未知’拉近与大世界意志的关系，这个思路没有错，但是侵夺了太多其他神系的利益，会遭遇很大的阻力；而我认为，有些事并不需要亲自去做，完全可以借别人的手来实现。”

　　洛基的目光落向远方，满怀希冀；“至少，和执笔人打交道，总比和大世界意志打交道更方便一点。”

　　“那小子很奸猾，也不那么容易打交道。”帕特里克提醒道。

　　洛基的信心显然更足一些，哈哈一笑道：“先看看吧，看他能不能从大世界深层那一面解决‘因果线’；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他和大世界意志的关系比所有人、乃至所有至高神所知的都更紧密。”

　　“哈，我也希望他能做到这一点，虽然他的成功会显得你这位真神很没有本事。”真相之神附和道。

第388章 绵羊与山羊

　　被鹅毛笔改写之后，游戏中虚构的“马掌望台”真实出现在美国版图上；这个地方大约在奥赤塔山地东南方向一百多英里，坐落于路易斯安那州中部偏北，一片山地与河谷交错之地。

　　有山，但不高；有河，但不深。正处在干旱草原、山地森林、冲积平原等不同地形地貌的交汇处。

　　这里的自然条件，不大适合搞大规模种植业，又没有足够的矿藏和林业资源以发展工业，畜牧业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大量中小规模的牧场如星罗棋布分散在这片区域；在资本初步显露威力，但尚未形成大规模席卷的浪潮之前，美国并没有出现如“达顿家族”那种占地堪比罗德岛州的大牧场。

　　依托众多牧场的存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牲畜和农牧用品的交易中心，也就是游戏初期第一个像模像样的小镇——瓦伦丁。

　　只是不知道，经过鹅毛笔的修改后，“瓦伦丁”这个名字最终取代了现实维度里哪個真实存在的小镇。

　　以十九世纪的生产力水平，小规模牧场一次出栏三、五十头羊或者十七八头牛，才是他们正常的经营规模。更大数量的牲畜就超出了牧场土地承载能力。

　　经营规模小，能雇佣的人手就少；在十九世纪末美国的治安环境下，每个牧工都需要持枪兼任护卫。

　　只不过，在真正的悍匪——比如亚瑟·摩根和约翰·马斯顿——面前，牧工的表现堪称乌合之众，不会比遭遇正规军的土匪好多少。

　　两声枪响之后，连枪手所在的方向都没搞清楚，牧工们就被打在脚边的子弹吓得落荒而逃；一群新出栏的绵羊全都落入了两个积年悍匪手里。

　　没错，斯嘉丽草甸火车劫案之后只隔了一天，亚瑟和约翰又做下新的劫案。

　　怎么说呢，或许这才是范德林德帮的日常；游戏里打猎、剥皮、做包、做衣服、乃至满世界喝酒、赌博才是虚假的，最多只是犯罪生涯里的点缀。

　　林祐站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将两人作案的过程尽收眼底。

　　“绵羊与山羊？”林祐回想着这个游戏任务意味深长的名字，“哼，除了那群被劫的那群绵羊，剩下整个任务里出现的人全是山羊。”

　　在英语语境中，“绵羊与山羊”是一个特定词组，寓意为“好人与坏人”；以这个词组为名的游戏任务里，除了被抢劫的绵羊群和羊群的原主人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