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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仙台上何人?灵台方寸关门弟子 第127节

  陆凡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道:“晚辈当时......一心只想着救出父母,不敢耽搁,故而......”

  “唉......”龟灵圣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那神情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好笑,“罢了,罢了。你这痴儿,当真是......福缘深厚,却又浑然不自知。”

  “你可知这三界之中,有多少生灵穷尽一生,也叩不开碧游宫的大门?又有多少修士,只求能得师尊一句指点,便愿散尽毕生修为?这天大的福缘送到你面前,你竟还将它推了出去。”

  她看着陆凡那窘迫的样子,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罢了,此是你个人的缘法,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只是你既然得了师尊的法与宝,便算与我截教结下了因果。此事,我却不能不管。”

  “我本是要往东海一行,拜会一位道友。路经此地,忽地感应到师尊的气息,心中诧异,循迹而来,方才见到了这块玉牌,与重伤濒死的你。”

  “既得了师尊的传承,你又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看你伤势,是与人动手了?”

  提起此事,陆凡眼中刚刚燃起的些许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他脸上满是痛苦自责,将自己如何杀回家中,如何不敌那两个僧人,又如何在母亲的劝说下,弃了父母,独自逃生的事情,艰难地复述了一遍。

  说到母亲最后那番话时,他已是泣不成声,悲痛难抑。

  龟灵圣母听完,脸上却无甚波澜,只淡淡地道:“原来是西方教的两个小沙门。哼,这档子人物,素来喜欢做这等口蜜腹剑,背后捅刀的勾当,见人法宝便起贪念,倒也不算出奇。”

  在她看来,西方教那些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

  真正的心腹大患,是那阐教!

  她看向陆凡,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你起来吧。”

  陆凡依言,勉力支撑着坐起身。

  “你那桩事,我已知晓了。你这玉牌,我便代师尊收回了。作为交换,你的事,我替你办了。”

  陆凡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你方才所说,害你父母的,不过是朝歌城中一个区区主簿?”

  “此事易耳。我截教门下,在朝中为官者甚多,当朝闻太师,亦是我的师侄。”

  “莫说只是救出你父母,便是要将那张家满门抄斩,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将你父母从那私牢之中救出,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在陆凡耳中,却不啻于天籁之音。

  他这些时日以来,费尽心机,九死一生,所求的不过是救出父母。

  可在他眼中难如登天的事情,在眼前这位龟灵圣母口中,竟是这般轻易。

  这就是神仙大能吗?

  一瞬间,巨大的狂喜与感激冲上了他的心头。

  他翻身跪倒在地,朝着龟灵圣母重重地磕下头去。

  “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晚辈永世不忘!”

  龟灵圣母虚虚一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道便将陆凡托起,让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此事于我不过举手之劳,你既持师尊信物,我便不能坐视不理。这声谢,不必了。”

  “眼下三界将有大变,杀劫临头,我身为碧游宫弟子,有许多事要处置,无暇在此久留。”

  “师尊既肯传你根本大法,便是有意将你纳入我截教门墙。你当日因凡俗亲情所困,错失了机缘,倒也情有可原。”

  陆凡闻言,脸上顿时现出惭愧之色。

  “这样吧,”龟灵圣母话锋一转,“待此番封神事了,天地重归清明之后,你若有心,可来东海金鳌岛寻我。届时,我可代师尊做主,正式收你入门,再传你几手护身的神通。”

第138章 没有那么多以后了

  此时此刻,龟灵圣母的这番话语透过三生镜,传到斩仙台上这一众历经过那场大劫的仙神耳中,却叫人心中堵得发慌,五味杂陈。

  先前那份因龟灵圣母现身而起的喧哗,此刻却化作了一片更为沉重的死寂。

  天地重归清明之后?

  哪还有什么之后!

  三生镜所映照的,是一千七百年前的旧事。

  镜中的龟灵圣母,神采飞扬,气度俨然,还是那个法力通玄、威名赫赫的截教师姐。

  可斩仙台上的众仙,却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最后的结局。

  万仙阵破,被擒于西方教之手,最终竟连真灵都未曾保全,万载道行化作了血翅黑蚊的腹中餐。

  她,根本就没有活到封神事了的那一天。

  这个承诺,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一场空。

  云霄娘娘阖上了双眼,不忍再看镜中师姐那张对未来尚有期盼的脸。

  截教众仙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沉郁而暴躁。

  那段早已尘封的往事,那些深埋心底的怨与恨,又被这镜中一幕无情地掀开。

  “好一个封神事了!”

  财神赵公明长叹一声。

  他这一开言,周遭的截教仙神便再也按捺不住。

  “当年若非有人暗算,师姐怎会失了法宝,现出原形!”

  “可恨那蚊道人,吸尽师姐一身精血,此等血海深仇,我等永世不忘!”

  句句不提西方教,但句句又都不离西方教。

  这漫天的怨气,直冲佛门。

  燃灯古佛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可他身后的菩萨罗汉们,却是个个面露尴尬,不敢与截教众仙对视。

  闻太师抚着额上神眼,亦是长叹一声,言语中满是萧索。

  “如今,也总算明白了。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师尊那块玉牌的下落。原来是师姐她......亲自收了回去。”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痛。

  是啊,那玉牌,被龟灵圣母收走了。

  想来,随着她的陨落,那块代表着圣人期许的信物,便也消失在了三界之中,再无人知其所踪。

  一桩悬案,就此告破。

  可这答案,却比那悬案本身,更叫人觉得不是滋味。

  那先前捻着胡须的文书仙官,此刻也不言语了,只是怔怔地看着镜中画面,脸上神情变幻。

  封神一事,于天庭而言,早已是铁板钉钉的旧案。

  谁该上榜,谁该入劫,谁享福缘,谁化飞灰,皆是天数,早有定夺。

  那是一场牵动三界,圣人落子,大罗喋血的宏大叙事。

  他们这些后来者,谈论起那段过往,说的总是阐截二教的道统之争,是圣人之间的博弈,是天庭秩序的建立。

  何曾有人,会去在意那宏大叙事之下,一个凡人的命运?

  可今日,这三生镜偏就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活生生地嵌入了那段早已尘埃落定的历史之中。

  叫他们亲眼看着,这个叫陆凡的年轻人,如何得了圣人青睐,又如何因凡俗孝义错失仙缘。

  看着他如何为报亲仇,九死一生,又如何在那山穷水尽之时,遇上了那位本该高高在上,却对他伸出援手的龟灵圣母。

  看着龟灵圣母许下了一个她自己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这桩桩件件,都像是命运开的一个荒唐玩笑。

  “天道无常,果真如此。”那仙官喃喃自语,“啧啧,这因果纠缠,当真是......一言难尽。”

  斩仙台上,议论之声渐歇。

  众仙的心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沉重。

  ......

  镜光未曾停歇。

  龟灵圣母言出必行,并无半分拖沓。

  她既许了诺,便不再多言,只将那青玉牌收回袖中,随后将陆凡一提,足下生云,托着他直奔朝歌城。

  此番却非去那张主簿的府邸,而是径直落在了朝歌城中一座更为气派的官署之前。

  这少府,乃是天子近臣,掌管宫中器物用度,官阶比那区区主簿,高出了不知凡几。

  以她万载道行,要取那张主簿的性命,真个是如探囊取物,捻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莫说只是个小小主簿,便是将这朝歌城中所有官吏尽数屠戮,或者干脆直接一巴掌夷平了这朝歌城,于她而言,亦非难事。

  便是她当真动手,事后又有何人敢来置喙一二?

  然则,她却不屑于行此等粗鄙手段。

  方才听陆凡哭诉那段经过,她便晓得,此事症结,不在于那张主簿一条性命,而在于陆家所蒙受的泼天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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