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844节

　　也有遇到的凶险极为霸道的，焦瘸子和景梅来不及救命，这时候做师父的神祇便主动舍身，奋力搏命为弟子争取逃走的时间。

　　他们身死之后，没多久便骂咧咧的从神位或者法坛上走下来，提着坛下的弟子耳朵训斥，教导如何破禁。

　　又过几日，乔固带着在外面做马夫的文师兄文廷从外面赶回来，焦瘸子慌忙把他们抓过去，让他们搭手救人。

　　有了文廷搭手，众人都轻松许多。

　　“白师兄和边师弟呢？”乔固询问道。

　　“唔，白敬明在那边试药呢。”

　　焦瘸子努了努嘴，道，“刚才还中毒了，趴在那边呕，把路过旁边的几个仙人熏得昏死了。”

　　景梅小声道：“师伯，那几个师弟是被他呕出的毒气熏得中毒昏死。”

　　“一样，一样。边流儿在镇魔洞挖矿，瓠犬也在那边。”

　　焦瘸子看了看文廷，询问道，“文廷，你这些年在凌霄仙君那里做马夫？”

　　文廷老老实实道：“是做个马夫。”

　　焦瘸子面色严肃，喝道：“你在外面为非作歹了吧？你每年寄回来的天元交子，就不是一个马夫应该有的工钱。马夫的工钱才多少？你寄回来的钱是马夫的十倍不止！说吧，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文廷浓眉大眼，憨厚老实，道：“是做马夫。凌霄仙君见我老实，便多给了我工钱。”

　　焦瘸子喝道：“你还敢撒谎！你若是不老实交代，就将你逐出师门！”

　　乔固知道文廷不善言辞，连忙代他解释，道：“师伯有所不知，凌霄仙君之所以给文师兄多开工钱，其实另有缘故。凌霄仙君仇家多，挑战者也多，每次出门遇到仇家或者挑战者，凌霄仙君自忖不是对手，便说，你连我家马夫都打不过。然后便让文师兄出手。就这样，文师兄替他打发了很多仇家对头。”

　　焦瘸子恍然大悟，歉然道：“文廷，是师伯错怪你了。”

　　文廷道：“师伯，此间事了，我还得回去。凌霄仙君说了，我若是回去继续做马夫，他给我提工钱。”

　　“回个屁！”

　　焦瘸子气极而笑，拎着他耳朵道，“咱们金鳌岛如今发达了，你还要回去做马夫？你四处看看，这些矿山、灵田、洞府、灵泉、圣地，都是咱们的！还做什么马夫？”

　　文廷迟疑道：“我若是不回去，凌霄仙君只怕会被人打死……”

　　凌霄仙君是地仙界有名的碎嘴、刺头儿，因为飞升地仙界的时间早，所以有仙君的称号，名下有一座小圣地。就是因为文廷给他做马夫，凌霄仙君才能活到现在。

　　文廷倘若一去不回，他的确可能会被仇家打死。

　　焦瘸子摇头道：“你保他这些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若是爱惜性命，自然会谨言慎行。若是不爱惜，死了也是活该。对了，你们的这些师弟师妹都是来自天庭的天兵营，如今还是天兵营的将士，领着玉帝给的俸禄。你们也挂个名，领一份儿。”

　　文廷迟疑一下：“给玉帝当鹰犬？不好吧？玉帝跟咱们宗门不是有仇么？”

　　焦瘸子气得踹他一脚：“师门前辈都在玉帝门下做事，都是鹰犬了？有仇的是三清一脉！有机会领天庭俸禄，你还不赶紧抓住？”

　　文廷嘀咕道：“天兵天将的名头也不好听，听起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小人物……”

　　焦瘸子又要踹他，文廷连忙躲开，询问道：“师伯，你也加入天兵营了？”

　　焦瘸子面色微红，然后便是君子固穷之类的难懂的话，文廷醒悟，师伯大概是真的加入天兵营领俸禄了。

　　“师叔祖没有选择一个弟子。”陈实见斗姆元君并未教导弟子，心中诧异，询问道。

　　斗姆元君没有现出战斗身的话，还是个温淑贤良的女子，笑道：“陈实你不想成为我的弟子？通天圣人的弟子之中，除了西天的多宝如来，便属我得到圣人真传。”

　　陈实摇头道：“弟子已经得到夫子传承，领悟出混元无极先天功，此功尚且难以参透，不便再学其他功法。”

　　斗姆元君有些失落，她已经是神祇，走的是神道的道路，当年参悟出的道法，已经不能再用，但又很想为自己寻一个传人。原本希望陈实能得到她的衣钵，没想到被陈实拒绝。

　　陈实心中微动，道：“弟子认识一人，才学不逊于我，或许可以继承元君衣钵。此人名叫杨弼，是西牛新洲人氏。”

　　他刚刚想到杨弼，便觉察到杨弼的所在，竟不在西牛新洲，而是远在玄黄海的华严界！

　　“我何时有这等本领了？”

　　陈实微微一怔，“难道是天机策的妙用？”

　　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将杨弼的所在告诉斗姆元君，道：“此人的智慧之高，犹在我之上。元君不要错过。”

　　斗姆元君当即联络本体，再由本体通知华严界的斗姆元君分身，去寻杨弼。

　　这时，水部的水府星君余元寻来，看到陈实身边的斗姆元君，略略有些失望，调头离去。

　　陈实诧异，斗姆元君笑道：“水府星君便是天罗化血神刀的主人。他来寻你，多半也是要收你为弟子，指点你修行。”

　　陈实恍然大悟正要去寻找水府星君，斗姆元君摇头道：“你得到夫子传承，无须拜他为师。夫子是圣人转世身，按辈分，你我当是同辈。岂能称他为师？况且，余元修炼一身魔道，有失偏颇，做不了你的师父。”

　　陈实听到这里，询问道：“元君，这两日，我观师门前辈所传的道法神通，百花竟放，各不相同，但其中不乏有修炼魔道等外道的，占了四五成之多。这是什么缘故？”

　　斗姆元君走出金鳌岛，向着远处的外道污染地带走去，道：“师弟，你猜在大商时代，祖庭外面是什么？”

　　陈实正欲摇头说不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祖庭外面是黑暗海！”

　　斗姆元君笑道：“没错，当年祖庭便是在黑暗海中。日月星辰的光芒，照破黑暗，落在华夏神洲上。祖庭既然在黑暗海中，所谓外道，真的就是外道么？祖庭的天地大道，未尝不是外道的一种。”

　　陈实脑中轰然，一时间有些失神。

　　斗姆元君的这个说法，着实颠覆了他从前的认知！

　　从前他总是以为，外道就是邪魔外道，因此邪恶难解没想到仙道神道，也是外道！

　　或者说，根本没有所谓的外道、仙道、神道！

　　“当年祖庭外便是黑暗海，那时通天圣人开宗立教，创立截教，广收门徒，因为三清在祖庭也开宗立教，日渐昌盛，于是圣人便将我教总坛设在海外，也即是黑暗海中。”

　　斗姆元君回忆往事，道，“那时，圣人已经开始涉猎所谓外道，认为其他世界的天地大道，可能未必与华夏神洲的天地大道一样，或许也有可取之处。我们发现了海外蓬莱，九龙岛，金鳌岛，三仙岛，火龙岛等地，前往那里，钻研那里的天地大道，参悟出的道法，被三清一脉称之为魔道，认为会污染华夏神洲的天地大道，因此逐渐生出嫌隙。”

　　陈实询问道：“通天圣人与三清反目，是否与此有关？”

　　斗姆元君道：“或许如此吧。他们那时总是吵，争论外道非道、天地正统之类的话题。原本大家都是道友，吵归吵，平时还是和和气气。后来在伐纣之战中就大打出手，杀得人头滚滚。他们杀了我们很多门人，我们也还手了，杀了他们很多人。但总归是他们杀的多。”

第678章 开劫源头

　　陈实想了想，道：“倘若祖庭的天地大道也是黑暗海外道的一部分，那么学习外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何要杀得你死我活？”

　　斗姆元君冷笑道：“你若是这么想，不但三清一脉要杀你的头，便是我们一脉也要杀你的头！”

　　陈实错愕，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斗姆元君道：“名不正，言不顺。三清与通天圣人争的就是名。那时，天地间的正统不是仙道也不是外道，而是巫祭道纹的大商玄鸟天庭。大商是正统时，大家都是乱党。大商若要没了，大家便须得确定谁才是正统了。三清与通天圣人都看清了这一点，知道两家必有一战。”

　　陈实明白过来：“那时候无论三清还是通天，对于巫祭来说，都是反贼。三清想做的，是推翻大商，重立一个仙道盛世，通天想做的则是依附大商，改变大商的巫祭传统，引领大商走上仙道。谁成功，谁就是正统。”

　　斗姆元君道：“确是如此。这场争斗，是我们败了，纣王死后，我们成为了天庭的神祇。正统之争不是过家家，就是要杀个天翻地覆，不把对手杀光，正统便得位不正！”

　　她的话语间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仙神之争，同样也是正统之争，也要杀个天翻地覆，不把对手杀光，便是得位不正。”陈实心道。

　　他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仙神之争有了新的认知。

　　“那么，外道是好还是坏呢？”陈实求教道。

　　斗姆元君道：“是好是坏，我已是神祇，无法论断。小师弟，这就需要你去探索了。你说的那个杨弼，我已经找到了，告辞。”

　　她身躯突然化作神光消散，无影无踪。

　　陈实怔怔出神。

　　斗姆元君透露的消息实在惊人。

　　“如此说来，仙道，也是一种外道。三清和通天将之领悟出来，演变为天地大道。”

　　他陷入沉思，通天圣人试图将外道与仙道融合，与三清产生冲突，借着剪商伐纣之战，双方爆发战斗，通天圣人一脉败北，一蹶不振。

　　之后，通天圣人试图反败为胜，转世为夫子，以儒传世，夺回正统。

　　但同一时间，三清开辟地仙界，将天庭转移到地仙界，同时炼就三十三件天道法宝，掌控地仙界。所有修士，包括修炼儒学的修士，成仙后都必须飞升到地仙界，成为天庭的天兵天将。

　　这一局，通天圣人胜在祖庭的人间。

　　败在更广大的地方。

　　三清开辟地仙界，这个举动一下子便将祖庭的道统之争变得微不足道，圣人转世化作夫子传道，也变得很是可笑。

　　“所以夫子才会将金鳌岛搬到地仙界。这一仗，他是输得更为彻底，比当年剪商伐纣一战还要惨。但他不能不来，不来的话，连同台竞技的机会都没有。”

　　陈实低声道，“三清离开地仙界前，留下黑暗海青宫的地图，夫子也第一时间赶过去，就是担心自己重蹈地仙界的覆辙。但是，夫子是否已经忘记了当年与三清争论的初心？”

　　外道非道。

　　这是他们争论的源头。

　　三清认为外道非道以此排斥外道，通天圣人认为仙道同为外道，可以与外道结合，因此有此争论。

　　但陈实觉得通天圣人化作夫子后，更在意是否能胜过三清一场。

　　而外道非道的争论，孰对孰错，变得不再重要。

　　“但是明明很重要啊！”

　　陈实目光闪动，三清开辟黑暗海，炼去黑暗，化作地仙界，让仙道变得无比宏大，无数世界归属于仙道。这场对决中，夫子输得彻底。

　　“但开劫从何而来？”

　　陈实低声道，“为何许多世界回归黑暗海后，便没有开劫？为何祖庭的仙人不担心开劫？这场针对仙人的开劫，是否是因为这里原本是黑暗海，天地大道与仙道不一样？”

　　他心头突突乱跳，自觉想到了开劫的源头所在。

　　“修士成仙，必须合道，确保自己所参悟出的大道能与天地大道完美契合！但倘若地仙界与其下辖的无数个世界的天地大道，不是仙道呢？”

　　他眨眨眼睛，自言自语道，“一开始，仙人合道的不完美之处还很小，但随着时间推移，仙人之道与天地大道的不契合之处越来越大。天地大道到了承受不住之时，便会爆发出一场席卷所有仙人的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