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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江湖的谁谈恋爱啊 第400节

  丁景澄年轻时走江湖,特征便是一人一雕,一长刀一短剑,如今虽已许久未曾在中原江湖现身,但前五岳的名气对于陈期远这辈江湖人而言,委实大到没边儿,可谓听着五岳事迹长大,第一时间便想起他。

  当然,这金雕肯定不是丁景澄年轻时那只,但他爪子为何攥着染血衣物?

  陈期远察觉不对,武功修到武魁这地步,一个个直觉都敏锐的吓人,琢磨片刻便飞身放弃自己刚抢的几匹马,徒步跟踪金雕……如此也方便隐匿身形。

  若这金雕当真是丁景澄那只,陈期远自然更在乎西域圣教有何图谋……陈期远当初能为民族大义,甘愿入局围剿乌达木,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萧远暮总能找到,但西域圣教若想在中原图谋什么,此刻错过线索,再想找可就不容易。

  靠着街边屋舍遮挡,金雕并未发现陈期远,它在雨幕滑过一抹水线,趁夜往西北方向而飞,夜色中,只能勉强瞧见一抹黑影闪过,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它……但以武魁的感知,只要想跟踪,肯定不至于被一只鸟甩开。

  金雕速度不慢,一夜过去,片刻不歇,又飞了一个大白天,愣是飞出数百里地,显然也是精心培育的雕中俊杰,好悬把陈期远累个够呛……真气源源不断,但体力并非无穷无尽,靠两条腿追这带翅膀的,狂奔一天一夜,还得保持不被发现,集中心神之下,不可能不累。

  好在最终金雕还是在深夜落入一镇子内,让陈期远长舒几口气,勉强恢复几分,但心神依旧紧绷,悄声尾随进了镇子。

  客栈内,西域众人乔装寻常商队,租了间别院,在此地休整。

  孟婆一人站在屋内,双臂抱胸,靠在窗前,侧眼瞥着院中铁塔似的身影。

  丁景澄抬起小臂,金雕落下,他接过染血布料,便知马一刀已经死了。

  西凉八骏为了一己私仇,南下追杀观云舒的事,自然瞒不过圣教,但消息总归有滞后性,西凉八骏在哪儿晃荡,圣教也不可能真有GPS似的一切皆知。

  派金雕去找西凉八骏,主要是集结圣教在蜀地的有生力量,尽可能围剿赵无眠……如今无功而返,最起码也该带点情报回来。

  “谁杀的?”丁景澄明知故问,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金雕看向天空……这金雕显然也通人性,听得懂侦缉司那帮人的闲言碎语。

  “真是萧远空……”丁景澄稍显意外,侧眼用余光瞥向身后屋内,靠在窗旁的孟婆,“他闲的没事干,从成都仓促跑去叙州杀我们的人……是为了那小西天的尼姑?”

  孟婆哪知道赵无眠的感情事,心底更是不耐烦,“本座又不是喜好八卦的愚妇,谁知道赵无眠杀马一刀作甚……”

  丁景澄不以为意收回视线,喂着金雕肉干,倒是稍显好笑,“小西天这群秃驴,平日最喜将清规戒律,八苦八戒之类的挂在嘴边,若萧远空真与观云舒发生点什么,倒是件不得不品的江湖趣事……洞文洞玄两小子的脸怕是都要绿了,这可谓江湖丑闻,愧对当年的妙善教导。”

  以丁景澄的江湖辈分,洞文洞玄只是他的小辈,而妙善,也就是洞文洞玄当年的师父,小西天上代方丈……那才与丁景澄是一辈人。

  不过妙善当年就死了……死在丁景澄的刀下。

  西凉宁家当年本为圣教办事,后被观云舒的师叔洞真盯上,也是因为此等恩怨……后来洞真身死,宁家被观云舒灭了满门,单留宁中夏一个活口,才有了京师的事。

  这恩怨,源头其实是在丁景澄这边。

  孟婆懒得搭这话,手里轻抛着自己的首饰盒,沉默无言。

  时守瑾也在院内等消息,闻听此言,正色道:“无论如何,赵无眠已是刀魁,按理来说,不日就当回京……一旦回了京师,再想动手无疑天方夜谭……绝不能让他们回京。”

  丁景澄瞥了眼时守瑾,对于太子曾经的幕僚肯定谈不上多信任,但听听他的意见也无妨,“腹有良策?不妨直说。”

  “江湖太大,赵无眠目前在哪儿,我们一无所知,但太后可是在青城。”时守瑾冷冷道。

  “擒太后,逼赵无眠现身……他是未明侯,带太后出京本就有护佑之责,若他上钩,便杀,若不上钩,也可使赵无眠身败名裂……”时守瑾微微一顿,继而道:“赵无眠犯蠢离开成都,太后此刻身边没有武魁高手,正是空虚之时,以大人孟婆两人之力,还能擒不住她?”

  丁景澄微微摇头,“太后背后是朝廷的士绅集团,那群所谓世家,不在乎皇帝姓什么,只在乎改朝换代后他们的家族能否存续……圣教有蚕食中原,进窥天下之心,如非必要,当以拉拢士绅为主。”

  “此刻还不是必要之时吗?”时守瑾深呼一口气,淡淡道:“赵无眠被教主打成重伤,实力锐减,却在短短三月内,官至王侯,武达刀魁,麾下有晋王留下的二十万精兵……他明显是在积蓄底蕴,而非忘却圣教血仇,此等大敌,若是教主在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是吗?”

  孟婆不再轻抛首饰盒,眼神沉下几分。

  她原先不知赵无眠的真实身份时,因赵无眠实力不俗,性子也合她胃口,便一直想着把他抓回西域,发展为圣教教众……但如今自知赵无眠就是萧远空,那这仇,赵无眠明显不可能放下。

  在他眼里,只有自己是那晚被佟从道欺负的胡人女子时,才会态度温和,笑着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有缘再见’。

  而当自己是孟婆时,他怕是恨不得一刀就砍了她的脑袋当夜壶用。

  唉……

  孟婆轻声叹了口气,脑海中忽的浮现起中原话本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正邪不两立’。

  她对那些天真的话本没兴趣,但此刻也不得不默默感叹一句这话还真是适合她与赵无眠。

  一个西域妖女,邪教反贼。

  一个正道武魁,朝廷王侯。

  丁景澄不知孟婆心绪复杂,还在琢磨着时守瑾的提议,这招虽然阴损,却也无异于切到赵无眠的软肋……即便杀不了赵无眠,抓住太后,对圣教大业也不是没有半点用处。

  赵无眠还在叙州附近,一时半会回不去青城,但他们自西北而来,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短短几天跑过千里之远抵达叙州……但相对而言,离成都近啊,目前只有不到二百里的距离。

  倒是能偷家……

  眼看丁景澄有几分意动,孟婆忍不住道:“此计,怕是太过阴损……”

  时守瑾稍显无语,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孟婆这妖女这么善良呢?你说你都是江湖妖女了,还扯什么阴损不阴损呢?

  丁景澄显然也是这么想,蹙眉看了孟婆一眼,“你不情不愿……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对赵无眠有意?”

  孟婆没什么情绪地呵呵笑了声,“我岂会这么简单就对男人动心?莫看轻了我。”

  这倒不是孟婆傲娇,她堂堂武魁高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喜欢上谁……她心气高的很。

  丁景澄一把年纪,对男女事早就没了兴趣,但架不住阅历多,看的事儿也多,便道:“正道侠客最吃魔门妖女这一套……但有时,妖女也未尝不会心陷侠……”

  “你真是半只脚入土了……我的私事何至于轮到你说三道四絮絮叨叨?年纪大的老头都喜欢说教?”孟婆抬手打断丁景澄的话。

  丁景澄也便不再自讨无趣,“别管你对赵无眠如何看待……他与我等圣教有血海深仇在身,即便你真喜欢他,等见面后他也不会有半分留情……你好自为之,若手下留情,最终害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说罢,丁景澄瞥向时守瑾,“依你所言……动身青城。”

  时守瑾当即大喜,转头便去准备。

  而在别院外,陈期远藏在暗处,屏气凝神,眉梢紧紧蹙起,没料想丁景澄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杀赵无眠。

  如此看来,两人目的倒也有几分共通之处……但陈期远可没想要赵无眠的命。

  他与萧远暮之间只能算江湖仇杀,但赵无眠若死,大离都得动荡,那龙椅上的天子怕是郁郁寡欢,没几日就得因心病而死,到那时,死的可就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陈期远分得清轻重,本身狂奔一天一夜,体力消耗不少,若在此地与丁景澄与孟婆打起来,不被当场打死也得被砍条胳膊断条腿,因此得了情报也没多言,转身便轻声离去,不再多留。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的心中升起寒意……武魁高手的直觉已经算半个未卜先知,这都是他们从生死间锻炼出的能力,因此陈期远即便什么都没感知到,也是毫不犹豫紧握长枪,腰腹轻扭,大枪在空中抡了个半圆砸向身后围墙,其上黑布‘咔嚓’撕裂。

  大枪尚未触及围墙,锐利刀锋便已无声无息搅碎墙砖,一抹寒光自碎屑钉出,快得令陈期远都呼吸一窒,不免咂舌。

  要不怎么说丁景澄在当年五岳都能排名前二呢?李京楠即便是全盛时期怕都是鞭长莫及。

  铛————

  陈期远反应不可谓不快,大枪与刀尖正面相接,若是平日,靠着枪之霸道,至少也能将丁景澄逼退几分,但孟婆在侧,陈期远不敢被包围,此乃虚招,只是架住长刀一刹那便长靴重踏地面,借着丁景澄的力道,身形骤然向院外爆射。

  但一抹好似银蛇出洞的寒芒却掩盖在长刀之下,悄无声息咬向陈期远的后心。

  陈期远不敢恋战,尽力躲开要害,后心暴起一抹血光便已拔地而起,好似黑色利箭,在雨幕中拉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白线。

  “何方宵小!?”此刻别院四周的圣教宗师才堪堪反应过来,当即爆喝,但陈期远早已化作一抹雨中黑点。

  丁景澄淡淡收刀入鞘,抬手示意穷寇莫追,低声道:“武魁,善使大枪……枪魁陈期远……与观云舒结下梁子的枪客就是他啊……是跟着雕过来的吧。”

  时守瑾武艺不错,反应比其余宗师快些,却依旧看不清丁景澄与陈期远的交手细节,脸色不由一僵,“为何不追……陈期远为晋王复仇,围剿林公公,与赵无眠有情分在身……此刻被他听到计划,再想生擒太后,怕是没那么顺利。”

  孟婆飞身而来,柳眉轻蹙,稍微一琢磨,道:“陈期远不可能平白无故来蜀地,是听说了萧远暮的消息才赶来的吧……”

  丁景澄冷冷一笑。

  “让他去……经由陈期远之口,告诉赵无眠,我们要生擒太后……他若再不赶来青城,可就晚了。”

  “毕竟我们是为杀赵无眠……不是为擒太后。”

  也就是所谓的阳谋……赵无眠你要么来自投罗网,要么就等着太后被我们擒住。

  赵无眠此刻身在叙州附近,没办法短时间内飞至青城……主动权自然也就落在圣教一伙人手中。

  就这么几天时间,赵无眠也不可能再从朝廷摇个武魁过来。

  孟婆想起那天龙泉以一己之力压着她与苍花娘娘打的萧远暮,想说萧远暮若跟在赵无眠身边,那我们胜算估计不高……但以萧远暮的性格,怕是巴不得他们擒住太后,给离国皇室一个狠狠的下马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赵无眠救人。

  但保赵无眠一命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孟婆也便没有多言……多言什么啊,她现在就是个打手,又不是参谋……反正计划失败了也是丁景澄的锅。

  与她无关。

  由此见得,孟婆与苍花娘娘曾经不愧是师姐妹……皆是看同门不顺眼。

  不过丁景澄也没打算就待在青城等着赵无眠做准备……他回至院中,取出舆图,观察由叙州去往青城的的必经之路,准备截杀。

  蜀地地势崎岖,想绕路,一般都得多花几天时间……赵无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可能绕路,除非不要马,如陈期远那般靠两条腿翻山越岭狂奔过来。

  和他打,还敢浪费体力在赶路上,那纯粹就是找死。

  丁景澄打量几眼,最终挑中剑南此地。

  剑南,也叫嘉州,剑门关以南得名……若想由叙州赶往成都青城,不可能不过此关。

  赵无眠暂时还不知百里之外发生的事,在叙州北侧几十里地的一处小镇客栈中。

  他将观云舒拦腰抱起,放在软塌,抬手准备脱尼姑靴子时,被她按住手腕。

  “贫尼只是受伤,需静养一阵儿,不是不能自理……你是想脱我靴子时偷偷摸我的脚?”

  策马北上时,观云舒忽的吐血,差点从马上摔下,赵无眠才知她的伤势已经重到这种地步……怕是一直都在强撑着,这才连忙寻了处客栈准备帮她疗伤。

  闻听此言,赵无眠翻了个白眼,直接拉开观云舒的白靴,露出双娇小可爱的白袜小脚丫,抬手便揉捏了下,“我想摸就摸了,还至于偷偷摸……”

  话音未落,观云舒另一只穿着白袜的小脚丫骤然印在赵无眠的胸膛,想将他踹飞,但她此刻终究过于虚弱,赵无眠抬手一捞便轻松捏住她两只脚儿。

  “没力气就别瞎使劲。”

  “你!”观云舒再如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又不是太后,萧远暮此等被捏捏捻捻也半点不害羞的老女人,此刻白皙俏脸难免有几分红润,眼底深处带着些许羞意,但神情保持一片冰冷,“尼姑的脚不能摸……犯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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