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江湖的谁谈恋爱啊 第15节
银月高悬,大雪飞扬,太原最好的青楼——夜华楼今晚却是不似往日那般莺莺燕燕,今夜的夜华楼被人包场了……楼下人头攒动,尽是些或慕名而来或轻车熟路的客人,难得来一次却不能进去消费,显然颇有怨言。
赵无眠蹭着观云舒的油纸伞穿街过巷,才在此楼前停下脚步。
夜华楼前站着个老鸨,正挥着手帕向楼下各位客人赔笑,解释着什么‘元魁包场,不得不关门’‘等下次一定要姑娘们好好招待各位郎君’之类的话。
观云舒柳眉微蹙,眼底露出明显的嫌弃,“当真要去?”
“来都来了……”
“爹……爹,爹……”赵无眠话音刚落,耳旁便传来一声奶声奶气,连话都说不明白的稚嫩嗓音。
他闻声看去,却见一个浑身包得严严实实,宛若小粽子般的小丫头片子迈着小短腿跑来,站在他身旁,仰起稚嫩小脸,不住点着脚尖儿伸手,“爹,爹……”
赵无眠微微挑眉:(^_)
观云舒略显惊讶,“没想到公子这么年轻便有了女儿……”
“什么女儿,这不是我的……”赵无眠的话也有几分没底气,他又没记忆,还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成亲……总不能真是自己女儿吧?
好在没几秒便有一名打扮朴素的妇人连忙跑来将小丫头片子抱起,训斥道:“言儿,你有爹的!怎么能随便乱叫呢!?”
说罢妇人便连连向赵无眠鞠躬道歉,“小兄弟,真是对不住,我们母女俩儿才到太原不久,孩子嘴馋,我便想带她上街买串糖葫芦,一时迷了路才到此地……真是对不住,惊扰到您了。”
妇人算不上漂亮,倒不如说比较普通,但气质娴静,嗓音温柔,带给了赵无眠一丝洛朝烟的感觉。
他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不过太原虽说治安远好于晋地其余城镇,但夜里还是不太平……夫人买了糖葫芦便尽早回去吧。”
瞧赵无眠这么好说话,妇人也松了口气,露出笑意,取出一枚白玉牌递给赵无眠,“惊扰了公子真是抱歉,家里经营着饰品生意,这块无事牌送给您,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就是图个平安的祥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妇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等赵无眠收下后,她便又鞠了一躬,继而才抱着小丫头转身离去。
小丫头枕着妇人肩头,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盯着赵无眠看,稚嫩小脸露出纯真笑意,只知道傻乎乎地喊,“爹地,爹地……”
望着母女两人的背影,赵无眠沉吟片刻,却是抬起手中长剑……方才那小丫头,其实是在看他的剑,这剑是燕九的,而听苏青绮说,燕九似乎有妻室……
“怎么了?”观云舒瞧他发愣,便歪头问道。
“没事,走吧。”赵无眠收回视线,轻轻摇头,燕九受了重伤,没个把月下不了床,在此地遇见他的妻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能确定燕九多半和晋王有点关系。
观云舒带着赵无眠来至老鸨前,递上邀请函,便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大门。
赵无眠留了个心眼,拆开护腕,将衣袖放下挡着长剑,随后才跟着观云舒踏进夜华楼。
夜华楼内部装饰华丽,满是绫罗绸缎垂在半空,一看就很有情调,可以玩些空中花活,不过大厅空空荡荡,只有正中一张圆桌上坐着四个人,稍远些的舞台有舞姬奏乐跳舞。
没有预想中的鱼水场面让观云舒眉间舒展了几分,大厅四人见到她均是微微一愣,还是为首一位身着青袍的俊逸公子站起笑道:“此刻已经过了时辰,我还以为云舒姑娘有要事脱不开身,未曾相迎,恕罪,羽中自罚一杯,以示歉意。”
裴羽中爽快喝下一杯,便朝观云舒依次介绍了在场众人,
“这位是武功山玄流道长,小西天与武功山同属三大派,云舒姑娘应当听过他……这位则是西凉田家公子,文镜兄,一手刀法出神入化……这位则是晋王麾下双煞之一,与鬼魁并列,号命里无常的江白兄,横练功夫堪称江湖一绝的外功宗师。”
赵无眠顺着打量了几眼,玄流一身道袍,不过二十岁上下,神情平和,瞧见赵无眠看来,他还举起手中酒杯,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田文镜则身穿白袍,大冬天还骚里骚气摇着折扇,见状也是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这两人虽不认识赵无眠,也不知观云舒为何会带着他来这种地方,但态度都算友善。
只有江白一席黑袍,默默喝着酒,看也不看赵无眠一眼。
裴羽中介绍完,才看向赵无眠,“不知这位仁兄是……”
“赵无眠……”赵无眠刚刚抬手,便被江白直接开口打断,“这些场面话便到此为止吧,尽快步入正题,本座还有要事在身,时间并不充裕。”
裴羽中耸了耸肩,朝赵无眠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才指了指旁边座椅,“云舒姑娘,赵兄,这边落座吧,召集各位兄台前来,主要还是为了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国本之事。”
赵无眠暗道一声果然没来错,默默同观云舒一起落座。
“诸位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晋地,所图羽中心如明镜,因此我也便开门见山了……此次宴席其实是晋王暗中举办。”裴羽中为观云舒和赵无眠倒了杯酒,解释道:“晋王之意,我等不敢随意揣测,但晋王想知道,我们这些元魁对公主的态度究竟如何?”
赵无眠了然,晋王兴许并不在乎元魁,但他很在乎元魁背后的势力,如玄流,观云舒背后的三大派便不说,单裴羽中与田文镜背后的家族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此次开设宴会,名义上是交流武功心得,其实还是政治站队。
“小道下山,只为救死扶伤,尽正道之责。”玄流率先淡淡摇头,回答不偏不倚,挑不出什么毛病。
裴羽中,田文镜的意思也大差不大,甭管站什么队,谁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啊?
只有观云舒认认真真道:“我或许会帮嫡公主,或许不会,凭我心意。”
此话一出,江白才淡淡望向观云舒,“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僧可否说得明白些。”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观云舒侧眼看向江白,杏眼微眯。
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裴羽中便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无眠,扯开话题问:“赵兄是生面孔,似乎并未在元魁之列,但能被云舒姑娘赏识,定然有其过人之处,敢问师承何门何派?”
“不是什么名门大派……风灵月影宗弟子罢了。”赵无眠呵呵一笑,随口说道。
“名不见经传。”江白微微摇头,感到乏味,从这几个年轻人的身上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他便长身而起,却是有人自楼外而来,在江白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白点点头,朝在座几人微微拱手,“本座还有事需要处理,便不陪各位贵客了,诸位今晚一切开销由晋王承担,望诸位在太原玩得开心。”
说罢他便一挥衣袍,大步离去。
赵无眠侧眼看他,眼眸微眯,盘算着要不要跟上去杀了他……虽然不指望能从这等武学宗师口中问出千里马的所在地,但晋王手下的高手,自然是越少越好。
只是江白的实力他并不清楚,但既然能被裴羽中这个元魁夸为横练宗师,那一定很硬,若是被他逃了,那他也别想偷什么千里马了,尽快在晋王派兵封锁太原之前收拾行李带上两女逃命去吧。
就在赵无眠权衡利弊之际,忽然听见楼外老鸨气急败坏的惊叫声,“诶诶,这是哪来的大白鸟!?别,别挠我……”
众人侧眼看去,却见一只胖乎乎的白鹰从楼外冲进来,爪子上还抓着一束信筒。
“好肥的鸟,要是炖……唔。”观云舒仰着小脸,语气略显惊奇。
“嘶……这,这是燕九兄的那只雪枭吧?”只有田文镜用折扇拍拍掌心,不确定地说。
“燕九?”赵无眠微微一愣,却看那只雪枭见到几人便径直落下,站在圆桌之上,趾高气扬地环视一圈,便把抓着的信筒递给了……赵无眠。
赵无眠略显疑惑,拿过信筒,倒出信纸,细细看去,沉吟少许,随后看了眼大白鸟,便朝众人微微拱手,“有些突发之事需要赵某去处理,还望诸位见谅……再会!”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
第21章 雪夜无眠
将时间拨到几个时辰之前,在赵无眠三人还未抵达太原之时,晋王便已经收到了燕九失败的消息。
他依然穿着锦衣,坐在槐树下钓鱼,江白正站在晋王身后垂首侍立。
江白嗤笑一声,“所谓元魁不过是一群自视甚高的小年轻罢了,名头虽大,但年轻人手高眼低,事儿根本办不好,王爷还是让属下去处理苏家小女吧。”
晋王没有回答,少许之后他才缓缓道:“世人皆知双煞之名,你一旦出手,本王便坐实了谋害亲侄的骂名。”
“属下暗中出手,力求速战速决,定不让任何人看出是属下所为。”
“你知道朝烟此刻在何处?”
“听说在临水附近。”
晋王望着结冰湖面,再度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有几个元魁来了太原,今晚你办场宴席,探探他们对朝烟是什么态度。”
“世家与各大门派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女帝派也好,幼帝派也罢,只有一方占据优势,他们才会站队……所以估计很难试探。”
“让他们知道我很看重此事即可。”迟迟没有上鱼,晋王便收回鱼线,重新上了饵料,继而高高抛出鱼钩,精准落入冰洞之中,如此才继续道:“朝烟自小聪慧,未必真在临水……你去查查,倘若事有可为,再出手也不迟……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是。”江白微微颔首,继而又问:“那燕九……”
“杀了吧……谋害亲侄的骂名,如非必要,不能背。”
江白没有离开,而是想了想,语气中带着几分嗤笑道:“燕九对于成为王爷门客似乎很有信心,因此把妻女也带来了太原。”
“你自行处理了吧。”
“是。”
等江白离去后,偌大的庭院已经空无一人,但晋王仍在钓鱼。
江白退出庭院,抬手便招来几个王府的门客,“去查查燕九妻女的具体位置。”
门客微微一怔,“查她们做甚?”
“不该问的别问,将位置告诉我即可。”江白负手而立,沉默少许,才道:“王爷命苦,世子又多病,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承了王爷的情,自当抵力还之。”
目前知道晋王对洛朝烟出手的人只有双煞与燕九,因此这种脏活自然也只能江白亲自来干。
燕九妻女未必知道燕九在为晋王办事……但江白可不会赌。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赵无眠取出信纸,逐句观看,心中还有点惊疑……燕九这家伙再见到赵无眠不得砍他啊,居然还会给他写信,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大肥鸟居然还能找到他的位置……
要是信中没什么关键信息,赵无眠可就要把这只雪枭抓起来炖了,给三人补补身子。
只看信中写道:【此信是燕九亲笔写下,望兄台细细观之。】
【兄台取走了我的剑,却不知此剑之上有仅雪枭可闻到的特殊香料,写此信时,我并不知兄台所在何处,但且放心,我不会将兄台的位置告诉晋王。】
【任务失败,晋王不会给我弥补的机会,我也没有时间弥补,燕九接下来的江湖之旅,想必同兄台一样将面临无休止的追杀。】
【这是我自己选的,燕九并不怨谁,但我并不想坐以待毙。】
【兄台愿护嫡公主回京,有情有义,忠义无双,而燕九事后想想,苏家小姐忽然出现在临水似乎有些蹊跷之处,思来想去,才恍然惊觉,这恐怕是兄台有意为之。】
【燕九按兄台所愿,将你们往晋南逃的消息散布天下,还望我没有帮了倒忙。】
【接下来,我也会竭尽人脉,散布兄台在各处出现的假消息,以方便兄台逃出晋地,安然回京。】
【不求事后圣上赏赐我什么,只求兄台能替燕九美言几句,还望不要追究先前之事。】
【燕九此举无异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因此如若不能,事后赐死,燕九也心甘情愿,毕竟燕九烂命一条,死便死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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