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领主 第343节

　　事到如今，这几位沼地领的宫廷伯爵已经不在乎北境人与南境人的矛盾了，他们只想利用这层矛盾达成自己的利益诉求。

　　当然，假使林恩当真妥协，并将他们三人都封为真正的封地伯爵，那他们也不是不能坚定地站在北境一边。

　　他们也可以谈，他们也可以爱国。

　　加埃伯爵猛然起身，一拍桌子道：“派出使者，立刻派出使者与林恩接洽，现在正是谈判的绝佳机会！”

　　未经奥尔格公爵的许可，加埃就独断专行地私下与敌军谈判。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僭越了，但奥尔格却拿加埃等人没任何办法。

　　这位年轻的小公爵早已被架空，完全无法插手城堡防务，也没人会主动过问他的看法。

　　一个小时后，两名使者就乘坐小船离开金鹿堡，走水路抵达了位于湖畔东岸的敌军大营。

　　在军营里，他们委婉地向林恩提出诉求。

　　只要林恩愿意将峡谷郡与橡树郡册封给三位宫廷伯爵，那他们就愿意交出金鹿堡、尊林恩为新的沼地公爵，并为他驻守边疆、抵御南境侵略军。

　　听完使者们的传话后，林恩坐在靠背椅上，面似沉湖，淡然回道：

　　“你们回去告诉加埃，我的确将要南下哈芬城，并领导整个沼地领的力量抗击南境入侵者，如果他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派出一支部队参战，我可以保证，他将会公平地获得荣誉以及战利品。”

　　随后他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至于是否册封领地，那就等我从哈芬城回来再说，对了，我的主力部队会继续包围金鹿堡，如果加埃不相信，那我建议他离开阴暗的城堡试试外边的高温。”

　　林恩也没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公开了自己后续的行程与计划，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加埃伯爵几人的诉求。

　　两名使者也没法做主，只能先回金鹿堡汇报情况。

　　经过两天拉扯，金鹿堡方面虽然没派出军队支援，却希望能让几名使者随林恩南下，见证这场北境与南境之间的战争。

　　林恩自是欣然应允，他很清楚加埃伯爵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

　　你不就是想看着我战败然后再狮子大开口么？

　　那好，我就当着使者的面击溃南境侵略军，彻底杀死你的幻想！

　　于是乎，这场决定沼地领归属的战争走向了一个相当离奇的方向。

　　战争双方竟然要靠另一场战争的结果来决定谈判方向。

　　但这其实也很合理。

　　毕竟林恩无法在短时间内靠强攻拿下金鹿堡，而金鹿堡守军因兵力有限也无法反击，双方陷入僵持，必须有一个外部变数来打破平衡。

　　莱纳伯爵的那支南境侵略军就是这个变数。

　　此时此刻，莱纳伯爵尚不清楚自己即将成为赌博轮盘上的骰子。

　　他率领军队沿着静河南岸的狭窄平原一路向西挺进，其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哈芬城的河对岸，隔着茫茫静河甚至能看到对岸的城市轮廓。

　　不仅如此，他的军队还在行军过程中得到了扩张与补充。

　　大批被战争影响的北境人失去了家园与土地，被迫沦为盗贼马匪。

　　一部分人聚啸山林，还有一部分则干脆加入了南境侵略军。

　　这事也不奇怪，毕竟双方都使用同一种语言，无非就是口音上略有不同，交流起来并无障碍。

　　且底层农奴并没有所谓的南境与北境意识，他们是遭受贵族压制的普通人，在贵族眼里他们甚至都不算人，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民族意识。

　　眼下家园被毁，本该庇护他们的贵族又逃离领地，这些农奴为了果腹活命，只能被无情的命运所裹挟，从受害者转为施暴者。

　　但就在这看似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莱纳伯爵却再度迷茫了，他招来几名亲信将领，询问道：“你们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莱纳的迷茫源于情报的缺失。

　　他兵力有限，且在北境缺乏根基与情报体系，要想获取情报就两条路，或是拷打俘虏，或是派遣轻骑自行侦查。

　　可他的北边是茫茫静河，南边是连绵群山，获取情报的难度相当高。

　　再加上白河伯爵林恩与镜铁伯爵瓦萨的有意封锁，莱纳现在对一百公里外的敌情可谓是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林恩正在围攻金鹿堡，瓦萨正在围攻白鹰堡，他有机会浑水摸鱼。

　　但他却无法获悉这两股军队的具体动向。

　　若是他们放弃了围城，或者已经拿下了目标，并对己方采取南北夹击，那己方的局势岂不是会立刻急转直下？

　　一名亲信将领提议道：“大人，我们已经深入北境腹地，若是原路返回，大部分士兵应该都会心有不甘，不如就按照原定计划，向北渡过静河，去沼地领碰碰运气。”

　　这将领此前曾向莱纳提议南渡静河，并伺机攻打三河城旁边的西郊县，却由于西郊县防守严密而告吹。

　　后来在哈维伯爵的建议下，莱纳领兵向西挺进，在混乱的谷地领爽吃了一波，也算是峰回路转了。

　　在西进途中，莱纳的军队搜罗了几十条船只，虽然大多是些小型的突击船，运力倒也勉强够用。

　　北边的哈芬城水面舰艇不算太多，难以覆盖广阔的静河水域。

　　莱纳只需分派疑兵，想必能够比较轻松地渡河北上。

　　另一名亲信将领则偏向稳妥：“大人，静河北岸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风险太大，原路返回至少不会陷入被包围的险境，且哈维强攻铁堡失利，据说损失了不少精锐，没能力再干涉我们的行动。”

　　就在五月中旬，哈维没沉住气，集合军队强攻铁堡，惨遭失败，不得不退缩战线休养生息，这事倒是确凿无疑。

　　从琥珀港出征之前，莱纳与哈维曾在国王面前达成协定，各自瓜分静河的北岸与南岸。

　　但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莱纳通过发育扩张了军队，就算他现在真要在静河南岸圈一块地盘，哈维除了向奥托三世告状之外，几乎无力干涉。

　　“我决定了，还是先向东撤退一段距离。”

　　最终，莱纳选择了苟一把。

　　他现在的位置太过凶险，又面临严重的情报不足，稍作撤退观望北境局势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当天傍晚，殿后部队发来急报，称东边的沿河地区出现了大批打着蓝底铁镐旗帜的精锐骑兵。

　　殿后部队与这支骑兵爆发冲突，折损了百余人。

　　莱纳正在喝刚出锅的热乎豌豆粥呢，一听差点没拿住勺子，很是讶异地问道：

　　“铁镐？怎么可能是铁镐？那不是镜铁伯爵的纹章么？镜铁伯爵瓦萨不是正在围攻白鹰堡？哪来的铁镐旗帜？”

　　蓝底铁镐盾徽正是镜铁伯爵代代相传的纹章，象征着镜铁领取之不竭的优质铁矿石。

　　莱纳不明白，按理来说，镜铁领目前的兵力应当聚集在白鹰堡与铁堡，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他的后方？

　　白鹰堡位于谷地领的腹地，距离河岸有近两百公里的距离。

　　铁堡则被哈维团团围困，城内守军绝不可能突围西进。

　　来自殿后部队的信使焦急回道：“伯爵大人，我们幸运地抓住了一名俘虏，据俘虏所说，瓦萨目前已经攻克了白鹰堡，正在调集各地军队向我军袭来。

　　那支打着铁镐旗帜的骑兵乃是瓦萨的精锐亲兵，人数约在千人上下，是沿着山间谷地绕到了我军后方！”

　　“糟了！这可能是最坏的情况！”莱纳顾不上才喝了一口的豌豆粥，他放下碗，快步走到了简略地图前。

　　机敏的亲卫同步赶到，并为他奉上了烛台。

　　莱纳的目光在地图上不断梭巡，面容也逐渐铁青。

　　赶来的亲信将领在了解情况后一脸忧虑地分析道：

　　“伯爵大人，瓦萨的军队比我们更熟悉山脉之间的小路，的确可以毫无声响地绕到我军后方，现在我们的退路已经被切断，要么全军调头，向东突破封锁撤退到镜铁领，要么就只能渡河北上去沼地领。”

　　这就是客场作战的劣势。

　　镜铁伯爵瓦萨是本地人，他的军队全是从谷地领征召的，自然熟悉当地的地形地貌，在复杂的山脉中闭着眼走都不会迷路。

　　反观莱纳伯爵，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只能沿着静河的河岸平原推进，南边的复杂山地是他轻易不敢涉足的禁区。

　　“不能渡河，只能调头！”莱纳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向东撤退，他自认为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静河南边虽然局势不妙，但镜铁伯爵瓦萨的兵力毕竟有限，只要莱纳小心应付，突破封锁的难度并不高。

　　而他对静河北岸的情况堪称是一无所知，但林恩前不久才在萨米河大获全胜，其麾下军队的战斗力实在令人敬畏。

　　且镜铁伯爵瓦萨已经拿下了白鹰堡，说不准林恩也已经拿下了金鹿堡呢？

　　贸然渡河，风险实在太大，而且将彻底失去所有退路。

　　莱纳实在不愿意去面对林恩这头猛虎，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去碰一碰瓦萨。

　　“唉，早知道这北境内陆的情况这么复杂，我就留在镜铁领与哈维携手围攻铁堡了。”

　　面对此情此景，莱纳心中甚是后悔。

　　他全然没想到北境内陆的贵族们竟这般强大与难缠。

　　讲道理，他与哈维各自统兵一万西进，麾下部队也大都是南境的贵族武装，战斗力堪称强悍，沿途的北境贵族们不说是以礼来降，也应当是望风逃窜。

　　莱纳本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沼地领，成为新的沼地公爵。

　　却没想他此行甚至都没踏足过沼地领，就要灰溜溜地撤退。

　　他完全被林恩的庞大兵力与光辉战绩给震慑住了。

　　区区一个伯爵，却能随时调动近万人的职业武装，这特么是正经伯爵吗？

　　放在南境都超模了吧？

　　除了林恩，镜铁伯爵瓦萨的战斗力也同样惊人。

　　他的老巢铁堡不过留守了千余人的军队，就能顶住哈维伯爵近万部队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