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弟奥丁 第224节

　　又一个‘桃太郎’爬上岸，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原本干瘦小巧的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血肉，随着手掌长大到少年的尺寸，其指甲缝里最后几缕黑气被穿过叶隙的阳光灼成青烟。

　　溪中倒影忽然破碎，再有一个少年踢着水花窜上岩石，水珠顺着小麦色脊背滚落，没人注意到，他后背一个狰狞的骨刺幻影已然退化成浅金色胎记。

　　笼罩在小溪上方的瘴雾正在消散，每片沾过桃子气息的叶片都渗出清甜汁液。

　　最初完成蜕变的女子跪坐在最大的桃树下，睫毛挂着未干的净化之水，她对着掌心吹气时，三枚桃核从指缝滚落泥土，瞬间抽出翡翠色的新芽。

　　“这就是新生吗？好奇妙。”

　　“我居然不再是两个脑袋。”

　　“我也没有了五只手臂。”

　　少年少女们彼此目光相对，露出会心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队武士策马赶到，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红裤的巫女。

　　“你们就是外域之人？！”领头那个戴着红色恶鬼面甲的武士坐在马上，趾高气昂地喝问道。

　　当时就有一个暴脾气的少年想迎上去，结果他被同伴一手拽住。

　　一个少女上前，施展了一个相当复杂、又赏心悦目的礼节。

　　这应该是礼节吧？

　　武士一愣。

　　少女娓娓道来：“我等生前乃巴拉朗座下的战斗天使。感激天照大神的恩典，得以再世为人。必将为扶桑神系奉上所有，即便再次死去也在所不惜。只要我等是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再入扶桑世界的轮回，我等将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武士发现自己事先准备的话语居然一句都没用上，只能傻傻地点头，习惯性地放了一句狠话：“你们识相就好。跟我来，要集合了。”

　　明明他身上压根没有神力波动，也没任何元素波动，甚至灵魂强度也不行，属于经典的凡人，可他鼻孔朝天的劲儿，还是让好几个‘少年’感觉不爽。

　　不过，这些神秘的‘桃太郎’、‘桃美月’还是选择了服从。

　　类似的事件，在扶桑世界各地发生。

　　天照女神并不知道，类似的事件也在对面湿婆的直属领里发生。

　　相比起扶桑诸神还肯花费神力，把这些因为星域法则投诚过来的混沌灵魂再次洗白，并赐予全新的灵躯，湿婆这边做事就粗糙多了。

　　两个脑袋？

　　三条腿？

　　四只手？

　　没问题！

　　你们没看到你们的新主人——湿婆我也是四只手三只眼吗？

　　湿婆本来也有驱使妖魔的习惯，对于这些竟然有本事从混沌中恢复神智的妖怪，湿婆可谓荤素不忌，直接收下当炮灰，丢到最前线作为前驱。

　　两大世界群的战事烈度骤然升级，然而就在双方的默契中，这些转生而来的前混沌魔净是朝着对方的附庸势力下狠手……

　　另一面，随着金伦加世界破开混沌迷雾，逐渐靠近两大世界群，一个新的情况发生了。

　　海拉很罕有地邀请唐斯来冥府：“陛下！发现了一些状况，你最好来赫尔海姆看看。”

　　“好。”唐斯非常奇怪。

　　毕竟生死有别，即便唐斯贵为神王，也有部分【死亡】神职，可以的话，他还是不会踏足冥府。因为待在冥府时间长了，他身上过份强大的元素法则会在无形中侵入冥府，干扰里面的法则运作。

　　这一次，他凝出一个分身，顺手捎上恩基和吉尔伽美什的分身，带上几个女武神就去了。

　　来到大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的两个妞艾蕾和斯卡哈等候在冥府大门口。

　　什么阴森恐怖，这对于唐斯来说完全不是事。

　　“发生什么了？”

　　艾蕾和斯卡哈对视一眼，还是更专业的艾蕾开口了：“陛下可以当他们是异世界的亡者。但我更愿意将其称呼为【前混沌魔】。”

　　“哦？”

　　斯卡哈补充道：“海拉正在要紧处挡着那些家伙。陛下您快跟我们来。”

　　一艘外形酷似冥河摆渡船的巨大木船凭空出现在半空。它下面不停翻滚着浓郁得过份的死亡气息，仿佛这艘凌空出现的木船是航行在冥河之上。

　　唐斯他们跟上去，斯卡哈亲自以【穿刺死翔之枪】的枪杆摆渡，轻轻一摇，船就像炮弹般激射出去。

　　不多时，七转八拐后，船没有来到海拉位于赫尔海姆的行宫，反而朝着更靠近金伦加世界底部的地方驶去。

　　到了地方，饶是见多识广的唐斯也微微为之愣神。

　　“这是……”

　　考虑到重力设定的方向，这应该是‘脚下’才对。

　　那是一个无比可怖的骷髅海！

　　这不是单纯的冥海。

　　因为这些仿佛就隔着一层‘水面’的骷髅头，居然灰白色的眼眶里长着活人的眼睛，以热切的目光瞧着唐斯。

　　随着唐斯圣驾到来，整个冥海扬起一阵无声的扫都给你。

　　不知多少只骷髅手臂，又或者是怪物式的混沌魔爪子不断向前探，企图从这冥海里伸出来。

　　他们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就像是梦魇故事里的长着人手的蜈蚣，却又像蛇穴里交缠一起的蛇群，不断扭曲拼接在一块。

　　那是数千冤魂，还是数万，甚至是上百万？

　　碍于冥海与空间屏障结合的奇异特性，唐斯的神念也很难探出太远。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唐斯随便就能探到对方的底。

　　可这是基于赫尔海姆延伸出来的冥界亚空间，那就不好说了。

　　唐斯看到了一面紧张的海拉：“说说。”

　　“是，陛下！”海拉深深一礼：“其实我是第一时间发现的。考虑到此前的前进位面都有混沌魔和空间腔体袭击的事件。我并没第一时间报告陛下。但这些来自混沌空间深处的混沌魔不同。他们是具有相当程度理智的。而且反复提到一个词。”

　　唐斯聆听了一下，尽管这些前混沌魔用不同的口音说话，这不妨碍他通过心灵感应听到一个整齐划一的词语：“【天平】！”

　　恩基抽了一口凉气，然后道：“陛下，它们说的是，只要你献祭一组足够份量的灵魂，就可以把他们从混沌地狱里赎出来。”

第313章 赎罪

　　“嗯？”唐斯轻呼一声。

　　他是真的意外。

　　猜到是一回事，真正被‘良心未泯’的混沌魔找上门又是另一回事。

　　在金伦加世界推进的这段时间里，世界屏障可没少被这些神烦的混沌魔骚扰。

　　为了对付这些家伙，唐斯不光打造了多层世界护盾，更为这些家伙可能的突防安排了全方位的巡逻搜索部队和应对突入的机动部队。

　　外层足足108个片区交给普通机动部队，内圈更有托尔等主神率领的主战部队随时出动。

　　机动部队的指挥官必须是一位正神。唐斯还下了死命令——谁的防区若是被普通混沌魔集群突防，负责的正神也要剥夺神职，撸下去变成从神。

　　这种近乎严酷的包干制度，把主神的警惕性拉满了。

　　现在突然说对面的混沌魔要投，这让唐斯稍微有点绷不住。

　　吉尔伽美什更是直接撇嘴，猩红如宝石的眸子里尽是不屑，他叉着腰：“就这些肮脏的东西也配加入我们阿萨神族？”

　　在唐斯经营下，阿萨神族就是一个主次分明的大融合神系，谈不上什么纯血派，对外来神族的接纳度也算高。

　　但不同神祇的道德底线不同，这也是个麻烦事。

　　吉尔伽美什傲慢嚣张是一回事，他同样代表了一大批神祇的想法——即便苏美尔神系也算是后来者，还是那句话，利益驱使下，谁都会本能地觉得分蛋糕的家伙越少越好。

　　唐斯没有直接责骂这小子，反而嘴角微扬：“世界太大，一小撮存在要想活得好，总有另一部存在要成为那个代价。那问题来了，你是希望你的子民成为代价？还是希望一些不相干的家伙成为那个代价？”

　　吉尔伽美什一愣。

　　小时候唐斯就知道这小子很聪明，跟他那些莽夫哥哥完全不同。

　　有些道理，他一点就透。

　　唐斯也好，其余阿萨正神也罢，他们能拥有远超单一世界那些正神的神力，基础就是这个超巨大的金伦加世界。

　　越是强大的个体，越需要更多资源去供养。

　　相对地，要想有更多的资源，世界的疆域就要扩大。要想守住更大的疆域，又需要更多的武力。

　　有时候，管理就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游戏。

　　如果唐斯是个年少轻狂的神王，说不定他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队人包打天下。

　　时光流逝，不管他是那个在混沌虚空里漂流百年的苦哈哈神，亦或是转生到金伦加之后成为阿萨神王，他已经历了太多太多。

　　唐斯提点着吉尔伽美什：“统治的疆域越大，作为至高决策者越需要控制【统治成本】。一队精锐固然可以横扫千军，但养出一队精锐的代价呢？还有，其它地方还顾不顾了？漫长的国境线，又要如何能防护？”

　　吉尔伽美什蓦地动容：“父神，你的意思是……”

　　“关键时候拿来突破敌阵的精锐固然重要，平时的防护也少不了。以前我们可以在凡人里挑选悍卒作为地方守卫。当他们跟不上了呢？”

　　年轻的财富与宝物之神若有所思，托着下巴，久久不语。

　　至此，大家已经知道唐斯的态度了。

　　恩基弱弱地提醒：“陛下构建的可是秩序化的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