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966节
他看着那牧师,不语,只是平静地观察。
他将他每一次踏步时的勉强、每一次呼吸间的煎熬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开始深入,他想知道这是否是一种伪装。
最终,隐士得出结论:不是。
他明白,他面前的这个人——在巢都深处的贫民窟里有着好名声的这位牧师——的确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残疾,而且极其虚弱。
我杀得了他吗?隐士若有所思地想。
他又把手杖握了又握,但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动手。
原因说来倒也是好笑,当他意识到牧师行走时的那种残疾并非伪装出来的时候,原先生出的警惕和敌意便都回到了心底。它们还没有消失,但也和那头怒兽一起被关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走了一会,直到身后的教堂已经缩成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形象,牧师方才在一座中等规模大小的仓库前停下脚步。
正在门口站岗的两名哨兵立刻迎了上来,他们戴着透明的呼吸面罩,两张脸不约而同地挂着笑容——隐士瞥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装出来的曲意逢迎的笑。
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愿神皇看见你的努力,奈罗牧师!”哨兵中的一个如此问候。“我听上头派来的人说了,您又给咱们申请了额外的津贴!”
“看守这个仓库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同理,四处巡逻、维护治安也不是。我觉得,任何人都该为额外的劳动得到额外的报酬,这是正当的。神皇说,不劳者不得食,那么多劳者也理应多食。”
牧师说完,便后退一步,朝两人比出了一个天鹰礼。
两人立即还礼,仍然是满脸笑意的模样,只是其中一个已经看向了隐士——他似乎是才发觉有这么个人站在不远处似的,竟然表现得像是吃了一惊。
“啊,这位是?”
“我的同僚。”牧师说。“教会派下来检查我的工作成果的。”
哨兵面罩后的表情略微变得有些紧绷,他显然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迎着隐士那面无表情的注视,这些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反倒是一直沉默的那名哨兵开了口,显得非常心直口快。
“检查?那也用不着来仓库啊,上街走一走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牧师笑了笑,没有接这话。他的同伴更是狠拍了他的后背一下,然后便转身走到仓库门前,开始开门。
整个过程显得有些繁琐且复杂,哨兵一共用了两把实体钥匙,同时还通过了虹膜检测与生物验证——如此多的步骤,不禁让人有些怀疑这仓库内部到底存放着什么珍贵之物.
厚实的钢铁大门缓缓升起,那哨兵带着牧师与隐士步入其中,然后便很识趣的离开了,甚至还不忘拉上另一人一起走开。
此时此刻,仓库内以及周围便只剩下了牧师与隐士二人。
“药品?你研究出的那种特效药?”隐士率先开口——周遭那些印上了企业名称的白色木箱实在显眼。
牧师摇摇头:“不,是另一种。本地人以及更高层的工人除去肺病以外,普遍还具备肝脏方面的问题。”
隐士看他一眼,手杖一抬,随意地指向其中一只木箱。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牧师便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请自便吧。”
他很疲惫地说,而后更是直接靠着堆得高高的箱子席地而坐,毫不顾忌形象,仿佛长途跋涉了数天之久的旅人。
隐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只是走向了那只木箱。他将其抱出来,平放在地,随后手指稍微用力,就将彼此嵌合的木板掰了开来。其内装着满满当当的白色小药瓶,复合材料制成,同样有着那家沙勒商会的名称与标记。
隐士拿出其中一瓶,单手扭开,取出几粒放进口中,嚼碎后用舌尖细细地品尝了片刻
在逐渐弥漫开来的苦涩之味中,他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
“我记得,这个叫拉根提乌姆的世界并不具备培育莫尔顿草的环境。”
牧师有些惊喜地笑了:“你竟然尝出来了?我记得你从前就很擅长——”
“——回答问题。”
“好吧.是的,所以这些莫尔顿草都是由沙勒商会提供的。”
“无偿的?”
“无偿的。”牧师点点头。“他们的会长是个虔诚的人。”
“商人无不重利轻诺。”隐士相当严厉地批评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要,那么在未来,你就必须用更多的东西去还。”
牧师面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些,但还是勉强笑着:“我知道,可我见过他——”
“——你当年还见过艾瑞巴斯与科尔·法伦。”隐士冷冷地再次打断他。“结果呢?”
牧师面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了。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之外,然后才走到隐士面前,声音非常轻地开口。
“你不应该在这里提这两个名字,这是个无辜的世界。”
“有你在这里,它的无辜恐怕保持不了多久了。”隐士冷笑道。“你觉得你又比那两个杂种好到哪里去?”
牧师没有反驳这句话,忽然之间,他的脸变得一片惨白,但他没有就此闭口不语,只是那声音听上去多少有些低声下气。
“至少这些人他们是无辜的,赫摩特。假如你打算对我动手,也请你至少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隐士苦苦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向前一步,手杖如刀般举起,直逼那昔日高大如今却驼背且残疾之人的脖颈,同时厉声开口。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以对无辜者下手为乐的畜生?”
“当那群叛徒在你的领导下肆意屠杀五百世界的平民时,我正忙于保护他们;当你们用我们的名义点燃整个银河时,我和忠诚者们并肩而行我曾对你与帝皇发誓,我将保护无辜者,我会站在他们与邪恶之间。”
“我把这誓言坚持了一万年——而你现在居然敢对我说这种话?好像我才是那个不断作恶、不断献祭无辜之人灵魂的怪物?”
牧师的牙齿开始打颤,面色更白了,汗水和眼泪一齐滑过脸颊。
他嘶哑地回答:“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可是,听听你的那句话,你没发觉你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多么高尚的位置吗?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保护者,还是一个能够为这座巢都带来变革的人?真有趣,在你犯下这么多血债、这么多恐怖,在你亲手燃烧了无数个世界之后,你突然良心发现了?那还真是他妈的天大的好消息啊,只是,你要怎么和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说这件事呢?”
牧师剧烈地喘气起来。
隐士嘲讽地咧开嘴,不知为何,他显得很愉快。
“你没资格。”他轻声说道。“我明白你想做什么,洛珈·奥瑞利安,但是你没有资格。你不配。顺带一提,我其实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可我不在乎。”
他转身便走,只留下牧师一人捂着胸口缓缓瘫倒在地。
——
“他人呢?”艾德兰·维洛恩问。
隐士不答,只是缓缓坐下。
他们所处的这架飞艇很宽敞,由国教特别提供,做了些特别的改进,座椅都以着甲阿斯塔特的标准做了增大,甚至还加装了一个较为正式的谈话之处。
“隐士,他在哪?”见他不答,艾德兰·维洛恩又问道。
隐士仍然不答,只是慢慢放下手杖,又将那只防毒面具从怀中取出,扔在桌上。他低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开口。
“他不在这。”
“什么?”艾德兰极其明显地吃了一惊。“可是——”
“——没有可是。”隐士说。“去告诉本地官员,评估结束了,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完话,等了好几秒,也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那种陶钢摩擦声。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他面前这个年轻人。
艾德兰·维洛恩,现任终末之子战团第一连的中士。
说是中士,实际上是连长,但他服役的年限还不够,因此无法得到晋升。然而,在仅剩没多少人的这个可怜战团的内部,他已经是少有的军官了.
他出生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这是个非常荣誉、非常高贵的出身,因此他本该成为一名极限战士,拥有大好前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隐士忽然生出一股愧疚。这种感情是如此剧烈,如此汹涌,甚至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隐士?”
年轻人困惑又恐惧地看着他。前者,是因为他不能理解,但后者大概也一样——他从未见过隐士这幅模样,在他,以及一同前来的其余三十九名终末之子心中,他,隐士,赫摩特·拉克鲁斯是任何时候都值得完全信赖的,也是绝不可能被动摇的。
但你们其实并不了解我啊。隐士想着,终于出言解释。
“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不在这。”他平静地说。“我们来错地方了。”
“可安格朗大人说他就在这里。”
“红砂之主也是人,也会犯错。”
“但是.”
“不要再有什么但是了,中士,去通知他们一声吧。这些人为了我们的到来准备了很久,虽然那个欢迎仪式很多余,但我们应该在离开的时候通知他们一声,否则便是践踏他人的尊严了。”
年轻人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转身出去了,甚至不忘带上这个可笑房间的大门。
现在,这里只剩下隐士一个人了。
他站起身来,握住手杖,将它举起,看向了尾端。他这一路回来,手杖始终不曾落地,仅仅只是被提在手里。
因此,那有棱有角的尾部上的一抹鲜血此时仍然清晰可见,只不过是干了罢了。
隐士伸手将它抹去,眉间泛起深刻的痕迹。
鲜血可以被抹去,手杖现在又光亮如新了,但他的手呢?他盯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上留下的暗红色痕迹是那么显眼。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是做了。不可挽回,不可更改,那被铸就的大错就血淋淋地摆在那儿,摆在所有人面前。
若它不存在,今天这世界上活着的每一个人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短寿、疾病、贫穷.假如他们没有失败,这些东西本该得到根治。
他们本可活得更有尊严一些的。还有已死的那些,他们凭什么要死?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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