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958节
我知道这些话多半派不上用场,毕竟那种场合肯定是轮不到我来代替我的女主人发言的,但我没办法管住自己。
然而,几分钟后,在意识到我们其实已经跃出了努凯里亚附近曼德维尔点,只需另外的几个小时就能停泊落地的当下,我却突然地平静了下来。
——这可能和一个疯了一样跳过办公桌,跑到我面前甩下一摞文件的女人有关,也可能没有,谁知道呢?
妈的,就是有。
“你现在才想起来要给我看看文件?”
我问她,她冷冷地回过头来,对我比出了一个警告的手势。
说实话,全银河系里可能只有我才能看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今天非得小小的忤逆一下不可。
“夺魂针?”我故意把文件上的词语念出来,而且念得很大声。“居然是第三类邪物?”
“你是刚学会认字的孩子吗?”女主人转过头来吼道。“好好看你的资料!”
“如果早两个星期,您把这些文件交到我手上,我会一个字不落下来的把它们背下来。可是现在,我们恐怕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要落地了,您在这个时候才让我看它们.是不是有些晚?”
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深吸一口气,忽然变得平静了起来。我的危险感知开始疯狂示警,使我下意识地正襟危坐了起来。
“几个小时?”她没头没脑地问。
“最慢七个小时,最快三个小时。”我从善如流地说。
“很好,我给你二十分钟。”她缓慢地说。“二十分钟后,你要是不把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背下来,我就.”
她突然卡了壳,我困惑不已,只能耐心等待。
但是,直到足足一分钟后,她也没把话接着说下去,只是表情正变得越来越难看,像是很愤怒的模样。
“呃”我尝试着发出一个单音节,然后继续试探。“所以,您要怎么惩罚我?”
她仍然没说话,只是扔出另一个手势。我不明所以,只好低头看文件,却越看越严肃。
此前的玩闹与放松已经全部被我抛之脑后——我手中的文件全部来自于大审判长,这是他在努凯里亚星系内的调查报告,其中满含他独有的高效且冷酷的思维模式。
我越读,就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女主人所说的牙牙学语的孩子,正被那位大人牵着向前走。
他带着我抽丝剥茧、由小见大,将每一个存在疑点的地方都解剖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二十分钟后,我放下了手中文件。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否则我的女士不会主动走过来打量我。
“怎么了?”她破天荒地问候道。
“大审判长觉得那东西可能和屠夫之钉有关系?”我问。
“是的。”
她倚着我靠下来,骨头像匕首一样硌得我生疼,尽管如此,她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亚历克西欧带来的仪器就是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是否为真的。”
“假如是真的”我继续提出问题。
她笑了一下,声音轻柔:“那就有很多人要死了。”
很多是一个抽象的词语,我将它在脑海中翻译成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范围,整个努凯里亚都会被囊括在内。
沉默几秒后,我不死心地问了第三个问题:“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谁知道呢?”赛拉诺·范·德尔莱夫凝视着我,轻轻地说道。“我觉得,银河系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第796章恶意
我见过些不好的事——燃烧的世界、崩塌的城市和哭喊的人群诸如此类,都是些恐怖的末日之景。
这些东西足以压垮常人的神经,让他们被迫地陷入疯狂,或是更进一步,沦为绝望的傀儡。
但我毕竟是审判庭的一员,意志力是我们所有训练的基础,因此我仍能承受。不过,在真正了解它以前,我曾认为意志力是天生的,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实际上,意志力这个略显抽象的概念是可以被其他因素所推动着变强的,就像勇气一样,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人多数时候都绝非大众眼中的无畏之人,是某些东西推动了他们做出决定。
这些东西现在也正在我背后推着我走。
但我真的非常讨厌这个地方。
这里——一处幽暗狭窄的走廊。
没有光源存在,寒冷异常。我的靴子每次抬起都会感到一阵黏腻,仿佛脚底粘黏上了恶臭腐烂的脓血。
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到了最后,我几乎觉得那些血已经腐蚀了我的靴底,正如活物般啃咬我的脚趾。
如果不是我知道这里的真相,恐怕我一定会低头观察,然后被俘获心智。
我强迫自己抬起手,按住墙壁上的解锁面板。在短暂的生物识别过后,它发出了一声轻响,指示灯由蓝转绿。
伴随着一声嗡鸣,一扇布满锈迹的大门于我眼前缓缓滑开,其内则是.
好吧,现在想象一台沉思者,体积较大的,被称为‘卡车’的那种。
然后再想象一头被剥了皮的无生者,其身体的每一根肌腱都被单独地扯了出来,连接上了卡车内部被特意分出来的零件。
最后,想象五十具由铁链束缚的干尸。大脑裸露在外,被长长的电缆插入其中,一同组成某种网络来为‘卡车’供能.
它们中的一个扭头看向我。
“伦塔尔·黑貂。”它喊出我的名字,语气平静。“这是你第三次来到这里,你还剩下两次机会。”
“多谢提醒。”我较为礼貌地说。“现在请”
一只漆黑的木盒从我制服的内兜中飘荡而出,紧接着被无形的大手打开,一根闪着银光的细长的针就这样飞向了那头无生者。
它似乎预见到了什么,瘦长而枯槁的身体一阵颤抖,却已无力哀嚎或咆哮,银针就此刺入它额头的正中央。
刹那之间,颤抖加剧,犹如癫痫发作。被扯出身体的肌腱狂暴地抖动起来,‘卡车’上的零件为此砰砰作响,声音恼人至极。
我默默地伸手入怀,掏出向凯普林借来的烟斗,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醇厚且丝滑的烟草气味滑过我的舌头与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不适——那老家伙真够意思,我只是借烟斗,却没想到他竟给我塞了整整一斗的巧高里斯特产
烟雾萦绕之中,那具干尸再度开口,声音严肃。
“你在何处觅得此物?”
“不是我,格莱克大师,是大审判长大人。”我说。“他在努凯里亚附近的一个交易站上撞见了一个邪教教派。”
“愿他刀上的鲜血永不干涸。”干尸深深地叹息一声,紧接着追问。“信仰谁的?”
“他们以为自己信仰的是一个名为欢愉舞者的神祇,并不知道真相——但这个邪教的确挺有能耐,他们渗透了努凯里亚,在它的第一大城市内深深地扎根了下去。尽管现在已经被大审判长大人连根拔起,但我相信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闻言,干尸那恐怖的脸似乎变得阴沉了许多。我感觉他正处于一种暴怒之中,这或许和他是努凯里亚人分不开关系。
唉,格莱克·赞瑟尔。
六个世纪前生人,曾是努凯里亚当年最年轻有为的法务部探员,后被掌印者亲自派出哑卫特别招募,进入审判庭。在入职后的第四年就得到了晋升,此后功勋累累,接连挫败过诸多大敌的阴谋.
他几乎就是审判官们的榜样了,克己奉公、永不动摇、坚不可摧,在冷酷的同时怀有必要的怜悯,以及对自己的绝对残忍。
那五十具干尸,实际上都是他,只不过有四十九具都是克隆体。
那头无生者或者说恶魔,则是他最后的一个敌人,由一整个星系内所有人的灵魂为代价召唤而出。
邪恶的仪式固定了它偷来的生命,使它勉强得到了物质界的承认,常见的驱逐阵法无法对它起到作用。
审判官们事后发现,若想对它造成伤害,就必须前往那个现在已被抹除名字的星系,从源头开始,重新逆转整个仪式阵法。
这个办法很麻烦,但仍然是一种解决之道,尽管很可能要出动时间庭。可惜当时的格莱克并不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就算知道,他那时也没有时间了.
为了不让这头强大的恶魔进入到当时正值帷幕动荡的太阳系之内,引出更大的乱子,格莱克大师下了决心。最终,这头恶魔和他一起,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一处维度迷宫之内。
事情告一段落以后,审判庭内部一直在研究如何解救格莱克,并永远杀死这头恶魔,可他本人却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认为,启用时间庭来处理一个如此严峻的问题势必会弄出更多问题,而且,谁也说不准这究竟是不是大敌们所策划的阴谋中的一环。
他建议就让事情保持原样,而且,他还认为,他的同僚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诸多过去收缴而来的邪物进行测试。
随便如何测试都可以,反正这头恶魔不会死。
这个疯狂的建议起初得到了其他人的强烈反对,甚至有审判官认为格莱克已经被夺舍,这一切都是那头恶魔的疯言疯语,旨在扰乱他们的心智。
直到掌印者亲自到场,在与格莱克见了一面后,他力排众议,主导了此事的推行。
此后数百年,无数邪物、帝国内部新研发的危险的试作型号武器,乃至于各类诅咒、法术和解咒方案都要在那头恶魔身上一遍又一遍地进行试验
这真是酷刑中的酷刑。
我默默地抽着烟斗,左手缩在衣兜内把玩着一枚天鹰徽记。
时间缓缓流逝,恶魔忽然哀嚎起来,我抬眼看去,发现那根夺魂针已经完全消失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异声音紧随其后,将一些银色的、像是骨头又像是钢铁一样的东西带出了它的头颅。
它们如活物般扭曲了一阵,像是舒展着自己的身体那般摇晃不已,随后便猛然扎回血肉之中。
那恶魔曾在现世之时为了嘲弄我们特意选择了一种与人类相近却又截然不同的形态,如今却自尝苦果。腐臭而粘稠的血从它的七窍之中喷涌而出,沉重的挤压之声混着它的尖叫开始回荡。
“格莱克大师”
“这不是屠夫之钉。”那具干尸如此说道。“它要更糟一些。”
它扭过头来,眼眶深处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我却能感到一阵严肃的凝视。仿佛这个以一己之力与深仇大恨将一头恶魔和自己共同于此囚禁数百年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疯,仍然能够清明而理智的思考。
“我请求您给我一个更详细的解释。”
我说,左手已经将天鹰攥得紧紧的,烟斗才刚离开我的嘴唇,就因遍及暗室内各处的阴风而骤然熄灭。
干尸张开它枯萎的嘴唇,以沙哑的、却仍然满怀冷意的声音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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