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772节
巫师一面说,一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雄狮皱起眉,他对此事实际上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塞拉法克斯到底是如何钻进他的脑海中的。
“我没有钻入您的脑海里。”巫师继续说道,他似乎并非孤身一人,某种单调且执着的嗡鸣声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话音。
不知怎的,雄狮竟然对这声音感到熟悉,但他没有立刻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甚至在这个念头上浮的下一秒便立即将它沉入诸多复杂的思绪之中。
他接受过相关训练,早已今非昔比,而那些训练似乎起了效果,塞拉法克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只是与您有了某种连接,原体,就像是一个远程通讯频道,仅有您与我存在其中。它是双向的,我能隐约地听见您的一些想法,反之亦然。”
雄狮眯起眼睛,不发一言,只是在森林中挑选了一个新的方向,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您有多久没有回到过卡利班了?”塞拉法克斯喋喋不休地问,嗡鸣声依旧。
“我不得不说,您对待自己的家园世界实在是非常冷酷。这些年里,我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藏在亚空间内,但也在尽量搜寻与您有关的消息。”
“我知道,自大叛乱结束以后,您仅回过两次卡利班。一次是为了改革制度,另一次则是为了处死一些人再怎么说,它也是您的家啊。”
雄狮闭口不答,他的思绪此刻冷寂如冰。
曾从阿泽克·阿里曼那里学习到的神秘学知识以及接受到的抵抗训练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他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便依靠着一些由无意义的片段堆积而成的想象将塞拉法克斯从他的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带着遗憾的叹息,巫师的声音于顷刻间远去,雄狮也再度孤身一人。
总是如此的。
莱昂·艾尔庄森悄无声息地吐出肺中残留的最后一点空气,瞳孔逐渐变得尖锐、细长。狩猎者的独有秘诀正伴随着他深入森林之中逐渐显现。
人类显然是不应该具备这种能力的,而他绝不会辜负那个将这些事物慷慨地赠送给他的人.
他全副武装地碾过枯叶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腐败且下陷的泥土无法吞噬他的钢靴,林间沉睡着的野兽们甚至在并未察觉到他的情况下自然惊醒,被本能驱使着做鸟兽散。
其中一些慌不择路,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而雄狮没有痛下杀手。
需要讨伐的巨兽早已死去,而这些生物不过只是寻常动物,无论它们究竟有多么凶猛,他都不会在它们对他并无敌意的时候发起攻击.
“如果你对待我们也有同样的耐心就好了,父亲。”
雄狮再次停住脚步。
塞拉法克斯的声音离他似乎更近了一些,那嗡鸣声也是如此。雄狮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重新回来的,但他并不想顺塞拉法克斯的意。
因此,在巫师的声音重新响起以后,雄狮便再次将那困难的训练重新做了一遍。他得到相似的结果——当他的斗篷扫过巨树的枯枝之时,塞拉法克斯的声音便再度消失。
但这样显然不是长久之法,雄狮不会忽略这两次单方面对话中塞拉法克斯表现出的不同
他必须尽快找到赦天使们,然后再找到塞拉法克斯,而且他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天上随时都有可能下火雨。
“是的,随时都有可能。”塞拉法克斯说,声音沙哑且近在咫尺。而这一次,那嗡鸣声消失了。
“只是——”
雄狮头也不回地挥出一剑,这一剑快得已经超越了某种极限。当它将一颗巨树一分为二,使那参天巨物轰然倒塌,碾压一片之时,挥剑时产生的声响方才锐利地爆发。
它混在了倒塌带来的爆炸般的巨响中,并不显眼,却货真价实的存在,一如那正在雄狮眼中沸腾的真切杀意。
塞拉法克斯站在他身前,却毫发无损。
他的脸上仅有一种表情存在,那种难以形容的巨大悲伤实在是明显至极。任何一个尚有自尊的人都不会喜欢将这样的真情在他人面前流露,但塞拉法克斯却这样做了。
他允许了自己的软弱,脸部肌肉正在抽搐,那向下弯曲的嘴唇和几乎流泪的双眼深深地刺痛了雄狮的眼睛。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塞拉法克斯必定做了什么,此事极可能罪大恶极到巫师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猛地抬起头。
天空开始燃烧。
只在一瞬间,雄狮便明白了那令他感到熟悉的嗡鸣声到底是什么:那是卡利班轨道空间站上的武器操控台正在预热时所发出的声音。
雄狮没有操纵过它,只是在演习时听过一次。这件事早已被压在他自己都不知晓的角落,如果他不是原体,那么他绝无可能想起此事.
但他现在宁愿自己想不起来。
雄狮举起剑。
“是你。”他以平静的、笃定的语调开口。
塞拉法克斯深呼吸着,没有承认此事,但也没有否认,他看上去痛苦到几乎要当场死去。连绵成一片湖面的剑光在同一时刻闪烁了起来,毫无犹豫地斩向他的脖颈。
塞拉法克斯咳嗽着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两道刺目的蓝光从他脚下亮起,将狮剑挡下,但这无损于雄狮的怒火,反倒加剧了他胸中憎恶。
咆哮着,塞拉法克斯的基因原体再次举剑,对他的子嗣痛下杀手。
“叛徒!”他怒吼。“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我知道”塞拉法克斯喃喃低语,十分快速地瞥了雄狮一眼,随后便立即移开视线,开始深呼吸。
雄狮的攻势与怒火沛然到几乎要震撼大地,但塞拉法克斯的护盾法术却稳如磐石,将每一次斩击都牢牢挡下。
雄狮咬牙切齿地开始怀念酒神之矛,他认为这是他军团内部的事,因此在审讯开始时并未带上它。如果那把神器现在还在他手中,塞拉法克斯绝对已经被开膛破肚。
“可如果我死了,父亲——”巫师习惯性地挂起那副微笑,虚假得惊人。“——你们要怎么回去呢?”
剑刃撕扯蓝光,雄狮深吸一口气,以愤恨到了极致的语气吐出一句低语。
“我会杀了你”
“而我对此毫不怀疑。”塞拉法克斯如此回答,努力地维持着那副微笑。“我必将死在您的剑下,作为罪魁祸首,万年来最大的罪人被您在众人面前亲自斩首。”
“我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结局,但不能是现在,父亲,我现在还不能死。”
他抬起右手,在雄狮愈发凌厉的怒火中捏起了另一个术法的手势。灵能顺着他的牵引开始闪烁,一个法阵开始在他们脚下显露,雄狮却不管不顾,仍旧疯了一般地挥剑。
塞拉法克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再次开口:“二十二个小时,父亲,还记得这个时间吗?我们只花了二十二个小时,就将一切都搞砸了.”
更多的火焰划过天空,某种重物在远方落地。掀起气浪,撕裂地面,惨叫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一并传入他们耳边。
塞拉法克斯猛地握紧右手。
“二十二个小时。”
他缓缓说道,狮剑的尖端正在他眼前闪耀。雄狮双手持剑,用一记刺击几乎突破了他的防御。
如此危险的境地,塞拉法克斯却诡异地感到某种与有荣焉,他的原体就该如此强大。
哪怕他身负万变之主的赐福,手握重器,能在世界毁灭中安然无恙,雄狮也真的可以在战斗中杀了他
但不能是现在。
法阵的蓝光在雄狮脚下亮起。
“您还有二十二个小时。”塞拉法克斯说,他紧紧地凝视着雄狮的眼眸。“我会在骑士团的旧址等待的,原体。”
光芒熄灭,雄狮怒吼着消失在原地。巫师立即吐出一大口鲜血,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上的火焰残酷地跃动着,焚烧着他的血肉。
混沌的赐福是何其贪婪,名为赐福,实际上不过只是噬魂夺骨的恐怖恶意,不把他吃干抹净,它是不会罢休的
就在塞拉法克斯真的将为此而失去自我之际,一只蓝色的手臂却从他身后的阴影中突兀地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熊熊火焰立即熄灭,一个声音在塞拉法克斯耳边响起,带着沉重的回响。
“计划很成功呀,小巫师。”它如此称赞,咯咯直笑。“我见过很多疯子,但你绝对是他们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批人。”
塞拉法克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十分厌恶地挥拳打开了这只手。而它的主人似乎对这种冒犯毫不介意,笑声反倒愈发清晰。
“伱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有实感吗,塞拉法克斯?”
它如此询问,声音忽然变得平静了下来,其中睿智难以掩藏。只在一瞬间,它便从一个癫狂的生物变为了一个智者。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它问。“时间绝非你这种凡物可以随意染指之物,哪怕是我们,也必须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对某个节点进行一点挑逗的拨弄”
“和我们比起来,你所做的事情就好像是闯入国王的宴会,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亲手砸碎他的王冠。你觉得,你会为此受到什么惩罚?”
“如果万变之主真的要惩罚我,祂早已拿走我的灵魂。”塞拉法克斯冷冷地回答。“无需你在此多嘴多舌。”
它立即反问:“所以,你很了解祂吗?我想答案恐怕并非如此。你从未见过祂,不是吗?你对祂的了解全都来源于典籍、恶魔和你自己的想象而这些东西是没有可信度的。”
它意味深长地叹息。
“要眼见为实啊,塞拉法克斯.”
“卡利班之乱是否发生,对整个世界来说并不重要,你为此努力一生,竭尽全力地试图扭转一切,安排好一切。你以为自己是某个重要人物,但是,祂很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你和你的计划,只是想看你的笑话。”
咳嗽着,塞拉法克斯无动于衷地再次捏起另一个传送法术。蓝光亮起,他燃烧般的长发竟然在某一个时刻好似恢复了原样。
“这不重要。”巫师坚定地说。“还有你,闭嘴,你只需要帮我就好。”
“好!”它大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种不知悔改的狂徒!”
——
带着狂怒,雄狮踏入了一个崭新的地界。这里冰冷且黑暗,空气中满是腐败的气味,而他对此完全不在乎。
他知道这里是哪,一眼就能认出来,但他现在只想回去,杀了塞拉法克斯那个孽畜
然而,被难驯野性裹挟着的愤怒是何其恐怖,他自己甚至都为此隐感不安,只因其中的相似。
上一次,他怀揣着这种愤怒行事的时候,身边尚有卢瑟,而现在——
“——原体?”
雄狮转过身,在骑士团驻地下方的废弃水道中看见了他的赦天使们。当然,还有被卷进来的阿兹瑞尔,以及骑士侍从阿斯莫代。
“是我,扎布瑞尔。”
一瞬间,他的怒意便消散了。狮剑入鞘,他沉稳地步入他们之间,对他们颔首示意,并默不作声地检查着每一个人的状态。
他们对此受宠若惊,阿斯莫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浑身紧绷,握剑的姿态简直业余地像是个新手,想来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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