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150节
安格朗平静地点了点头,他还不是很能理解基里曼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任何人认真说出口的话都应该被认真地对待。
“但是,将话又说回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想的。”
马库拉格之主露出一个突兀的微笑,稍显苦涩。“我们中的一位兄弟曾严厉地批评过我,他认为我涉足世俗太深了,而这不是基因原体该做的事。”
“谁?”安格朗简短地问,浅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了。
他不能完全按理解罗伯特·基里曼的话,但他能分清另一些事。
罗伯特·基里曼式的‘涉足世俗’是一种温和的劝诫,他知道自己的超凡之处,但在内心深处,这种超凡只会为他带来责任感,而非目空一切的傲慢。
“你问这个干什么?”基里曼半开玩笑地说。“你还没见到他们呢——就算伱见到了,我也不想你替我发声。我会自己和他辩论的。”
安格朗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替你发声,也不会替你发声,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
基里曼陷入了沉思。
是啊,为何呢?
一张金光闪闪的脸划过他的脑海,以及远远不如此刻气氛融洽的谈话——实际上,基里曼更愿意将他和洛珈·奥瑞利安的那场交谈称之为争吵。
但是,他也必须承认一件事——争吵也好,交谈也罢,每一次和他兄弟之间的交流,都会让他思考很多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的事。
就拿安格朗来说好了,他身上拥有一种独特的、只属于角斗士的处世哲学。这种粗粝的像是沙子一般的独特视角总能够启发罗伯特·基里曼。
“.因为他不理解。”
许久之后,基里曼如此回答。
他眉头紧锁,仿佛正在对待一件无人能够解出的谜题般严肃。
“不理解?”
“是的,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哈。”基里曼摇摇头,轻笑起来。
他转而用上了一种更为古朴的语调,近似于咏叹,只是听见就让安格朗浑身不适。
“他不理解我为何要放弃我的神圣性,明明是神的儿子却甘愿走入羔羊群之中,明明是神明的放牧人,却甘愿放弃权柄,承担起责任.”
“他说我让羔羊们失去了历经磨难、辨识真我,沐受神恩的机会。换句话说,他觉得我在剥夺普通人接近神的道路,他认为我这样很自私。”
安格朗深深地皱起眉。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难以置信地开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沐受神恩?哪里有神?自私又是什么意思?”
“他认为我们的父亲,也就是帝皇.是个神。”基里曼平静地说。“坦白来讲,这个观点对我来说倒也不是很难理解。”
“我没见过他。”安格朗直白地问。“你觉得他是吗?”
“他绝对不是。”基里曼斩铁截钉地回答。“我们都对他有不同的看法,而对我来说,我很确定他绝非神明。”
安格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按照惯例,他记下这件事,然后便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们何时会来?”
——
我们何时能到?
第十二军团,战争猎犬的军团长,吉尔·伯德温扪心自问着,却没能得出答案。
他当然得不出答案,他又不是领航员,他可没有第三只眼来观察星炬的璀璨光辉来为他们的坚定决心领航。想到这里,吉尔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刚刚给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坚定决心是他们旗舰的名字。当然,这短暂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
他其实很清楚,就算是那些最富有经验的导航员,恐怕也没办法在航行途中就搞清楚他们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来进行航行。
亚空间航行通常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是经过演算的跳跃。
在进入亚空间以前就计算好预定航线,然后一股脑地扎进去,并开始不停地祈祷亚空间内那不可测算的洋流不会在航行过程中变换。
这个方式被吉尔见过的绝大多数人称之为‘有目的性的找死’,原因很简单,因为亚空间内的汪洋每时每刻都在变幻。
以这种方式进入,你便只能盲目地航行了,如果你们幸运,一段时间后倒也能够回到物质界,但如果不幸.
帝国每年迷失在亚空间中的舰船可是多得可怕。
而第二种,便要安全得多——帝皇在泰拉上建造了星炬,领航员们则能通过他们的第三只眼睛在亚空间内看见它的光辉,并以此来报告船长及时调整航向。只要不是太过不幸,那么,抵达目的地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话又说回来,时间。
吉尔叹息了一声。
亚空间是一个可怕的世界,这个世界与他们所熟知的地方有极大的差别,时间是这差别中最显著的一部分。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船上安置的钟表机械虽然仍然在运转,但所有人其实都知道,它们的时间只是一种表象。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自己的亚空间航行花费了多少时间,你只能在重返物质界时测算。
有人说亚空间的一天等同于物质界的十二天,吉尔对此持保留态度。他很想问问那个说这话的人,你的一天是泰拉标准制时的二十四小时,还是其他哪个星球上的标准制时?
差异是客观存在的,也是永远存在的,就像那些比他们先一步找回自己原体的军团。
比如火蜥蜴,他们和战犬有过交流,吉尔和他们的一位连长谈过这件事。后者是以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愉快语气讲述他们是如何停留在那颗燃烧的星球上方等待帝皇的旨意的。
还有诺夫申达克——钢铁勇士们在那里找回了他们的原体,战犬们当时也在,他们亲眼看着原本沉默的钢铁勇士在帝皇的使者说出了原体即将回归后的骚动。
而他们呢?他们只是沉默着在一旁伫立,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继续在黑暗的星海中漫游,渴望于某一天收到一个能让他们也骚动起来的消息。
一个月以前,他们收到了。
信者来自马库拉格,第十三军团之主的徽记在他那笔挺制服的领子上闪闪发光。那是个严肃的中年人,并不高大,很疲惫,但仍然挺直了脊背,用他最大的声音说出了罗伯特·基里曼带给战争猎犬的消息。
“我已于极限星域内发现了汝等之父,此事确凿无疑,他名为安格朗。我已随信函附上坐标,另有公函一封送往神圣泰拉,补给舰队将在收到后立刻出发。极限战士和我将在帝皇的猎犬抵达以前于此等候。”
吉尔·伯德温还记得他在听见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也记得他是如何跑上前去抓住那位信使对他反复询问的。
他心中涌起一阵愧疚,那位长途跋涉前来告知他们的信使被他当时的激动折磨得够呛,若不是第一连的冠军昆纳及时制止了他,那信使免不了要因他的激动而受伤。
他在事后道了歉,但信使却并不在乎。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祝愿他们好运。
在那以后,战犬便沸腾了起来——全军团十二万人在听见他们的军团长的广播后于坚定决心号上发了疯的似的奔跑了起来,号叫与欢呼不绝于耳,纪律严明被他们短暂的忘记了,而吉尔也并未制止。
他理解他们。
他怎能不理解呢?
吉尔·伯德温闭上眼睛,开始期待他们跃出亚空间的那一刻。在舰桥上,领航员们仍然兢兢业业地进行着他们的工作,盖勒立场包裹着这艘庞大的旗舰,保护着它驶过无边黑暗。
——但是,你我都知道,黑暗中永远有东西在窥伺。
是的,永远。
还有。
卡的厉害,一定是混沌的阴谋!
第116章红砂(六)
努凯里亚的天空在下午时会变成一种极端平静的深蓝色,厚重的云层在画布似的天空中滚滚而过。再晚一点,天空就会变成一种血红的色泽。
这里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去遮挡自然的风光,太阳会毫无保留地出现或告别。
卡里尔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这异乡的天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直到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教官。”
他转过头去,看见一张严肃的脸。此刻,他正与此人一同站在一处平原之上,他们已经远离了戴舍阿。
努凯里亚有许多地方需要被好好整理,极限战士们希望他们的表亲抵达后能看见一个秩序的星球,到了那时,他们接手起来也会轻松许多。
这种善意是很自然的,卡里尔欣赏它,而且也需要它带来的许多东西。
他一直跟着第一战团的第二连行动,观察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与部族交流、劝降仍在抵抗的城市、平和地对待当地人.每一个细节,他都尽收眼底。
这趟出行的目的已经被彻底改变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扔下自己的目标——他是第八军团的教官,而这个职位已经在康拉德·科兹一次又一次地更改中拥有了近似于原体副官般的义务与权力。
因此,待他回到第八军团后,他所需要做的事便远远不止教授武技那么简单了。
他现在所看见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极限战士们累积起来的经验,对于第八军团来说,它们不一定有用,但知道它,一定比不知道强。
“米罗二连长。”卡里尔微微一笑。“找我有什么事?”
二连长简单地做了个手势:“我是来道歉的。”
“向谁?”
“向您。”二连长说。“我已经从我连队内兄弟们口中得知了他们的鲁莽行为,我必须前来为此致歉。”
“他们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二连长,你又何必道歉?”
二连长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看着他,表情严肃地向卡里尔展示着他的某种缺陷——一种近乎可称之为迂腐的固执。
他没有掩饰这一点,甚至以一种近乎骄傲般地态度将它展示了出来。他前来道歉,同时极其强烈的希望卡里尔接受他的歉意。
卡里尔知道原因。
他摇摇头:“这没什么,只是几场剑斗而已。闲暇时用互相比斗来放松难道不是阿斯塔特们中非常常见的娱乐活动吗?”
“但他们用了真剑。”米罗严肃地说。“这是不被允许,也不可被饶恕的。我已将他们的错误汇报给了战团长,交由他去定夺。惩罚会降临,但我仍需向您表达我的歉意。”
卡里尔终于无奈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接受。”他举起双手。“只是,拜托你再去告诉一下盖奇战团长,请他不要下太过严重的惩罚。”
“我尽力。”二连长点点头。“但是,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提出一些建议。”
卡里尔几乎答应了——或者说,他本该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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