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提刀录 第184节
四周的围观者,都好像听见了‘哐当’一声。
随着一声哐当,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兵气所组成的法相,撞到的不是山。
而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墙’。
当海浪冲击大山的时候,会有石头脱落,会有泥土被冲掉,正所谓水滴石穿,多来几次,大山也扛不住大海的冲刷,哪怕是石头也会变成光滑的鹅卵石。
所以,大山还在理解范围内。
而现在……他们撞到了什么呢?
无法形容,无法理解。
简直就像是地球人看见了强相互作用材料一样。
用高见的话来形容的话,那是‘水滴’。
光滑,能完美反射映照一切事物。
坚固,几乎无法被任何意义上摧毁。
当兵气法相组成的冲击抵达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只有四个字:
“无法撼动”。
但这样的无法撼动,只持续了一瞬。
因为高见放开了握刀的手。
一瞬之后,兵气退回的瞬间,余波依然对高见造成了影响,可以看见高见往后退了三步,耳朵开始响起耳鸣,眼前也冒出金星来。
但借助这一瞬,他还是顶住了。
而兵气法相却定在了原地,虽然反冲力被分散到了所有士兵和军官的身上,没有对兵气法相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可那种触感,却让在场的士兵们都惊住了!
这人,是什么东西?!
不对,他到底还是不是人?人的神魂可以坚定到这个程度吗?!
此人的道心,到底有多么坚毅啊,这世上还有能够撼动他心智的东西吗?
在大军的面前,高见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走到了司马的身后。
镇魔司司马的表情也有点变了。
他看向高见的表情有些惊异,然后开口问道:“没受伤吧?”
为了面皮去硬撼这一下,要是整了个神魂受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高见站定,如此说道。
“那就好,你这个牙将,我可真是收对了,左家人,现在怕是要睡不着了。”司马嘴角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然后,他转过身去,一声怒吼:“全军!听令!”
刚刚还因为高见没事而震撼的众多士兵,只听见了声音就马上重整,迅速恢复了全盛姿态!
“这位,叫高见!是你们新的牙将,接下来,我会来此镇守,其余军略,一概不变!”
“报!”有一个校尉突然站了出来。
“说。”司马说道。
“牙将大人可有部署?”那校尉大声问道。
“他没有部署,暂且跟在我身边做一亲随。”司马答道。
这话一说,可以看见整支大军都轻松了许多。
“高见,你且来让大家认识认识。”司马指了指高见。
当着这么几万人的面,高见不怯不懦,直接上前:“诸位,我是高见。”
他没有用‘在下’这种谦称,而是直白的说了‘我是’这种通俗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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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在沧州。
沧州内城,左家的园林之中,一处阁楼之上。
此刻,左浪正在和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说话。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棋。
旁边的花瓶里插着花,清雅典正,百蕊飘香。
左浪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袍子,紫囊香佩,衣不系带,披肩散发,看着像是刚刚从床上起来似的。
旁边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则一脸恭敬,衣衫整齐,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左青啊,在古战场镇守,很辛苦吧?”左浪轻声说道,然后落下一子。
却见棋盘是青石磨制,棋子是黑白二色美玉打磨,其中散发着神韵,也是一套法宝,只是被左浪拿来玩乐而已。
“老祖宗的安排,不过分内之事而已,当不得辛苦二字。”左青回手一子,接上话茬。
你一手,我一手,阁楼之上,子声丁丁然。
左浪继续说道:“之前左岸的事情,办的很砸,白山江水族本来是一手好棋,但却因为一个高见而功亏一篑,现在水家带着点其他世家,步步紧逼,想要把空出来的神祇位置吃下很大一批出来。”
“只是水家还懂点规矩,没有逼的太狠,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左青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棋局,又像是在斟酌言语。
不过一会,他落下一子,同时说道:“老祖宗,人食于世,总该有些东西在手上,匠人食工技,术师食功能,儒生食文词,博士食博学,武者食蛮力,等而上之,我等世家能取千万人之食以为食,乃是我们手上所握之物,是‘法’。”
“工技,文词,博学,武艺,皆一技也,以此而受食,足以温饱,却不可得富贵,但制法天下,布德于民,法天下之程式,树万事之仪表,立贵贱之伦经,察诸技之分职,可一人倡之,众人拥之,如此为世家之基。”
“这般狂言,你将圣上置于何地?”左浪笑笑,问道。
左青则清楚的回答道:“圣上食道德,天子得道之统,立于中央,以抚四方,制人以道德,降心服志,而无争战血刃之用,天下无所归其功,使群黎百姓无腹诽之语,则国之元气固矣,此万世帝王保天下之要道也,道德仁义废,则战国出,疏道德而亲权势,必军阀割据,四方不宁。”
“而我等为臣,承圣上之道德,以名法理国,有言有令,于是天下太平,不管是何等帝王,想要立国治世,总少不了世家官僚,圣上没有世家之法,则君令不出宫廷;百姓没有世家之法,则民声不入阳京。”
“握住手中之法,于是世家上可通达天子,下可触及百姓,承圣上之道德,扶黎民之众心,此世家能取千万人之食以为食的根本。”
“左家能坐稳沧州,其根本便是因为我们握住了祭祀之法,祠祭掌礼,凡大祀、中祀、群祀,以岁时辨其序事与其用,坛庙陵寝八政,八蜡,七庙,六礼,五祀,和乐,牺牲,皆是左家手中之法,此乃左家立命之本,存世之基,左家得享富贵,全靠此法。”
左浪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看向左青,说道:“说的不错,所以你有何见解?”
左青低头,拱手,说道:“老祖宗,将神职分于妖孽,虽有一时之利,却将作为世家根基的‘法’也拱手送人了,妖孽哪里懂什么法制?他们拿着左家的令牌,任意食人,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世沉浮,偷合苟容,不顾后害,他们倒是吃血食吃的畅快,而这些,损失的都是左家的‘法’啊。”
“这些妖孽,污了左家之法,以后左家以此法再欲为食,必遭质疑,虽有一时之利,却动摇法本,为智者所不取啊。”
左浪听着这话,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放弃现在掌握的这些神祇势力?”
左青摇头,说道:“非也,我是想劝老祖宗,此刻不应争权夺利,而是正源固本,先树立起能够服众的‘法’,如此一来,哪怕是其他世家夺走了那些神位,但他们只要仍然需要祭祀,就依然需要求助左家。”
“如此一来,左家根基沉稳,任由神祇换一代又一代,不管是谁控制了神祇,不管是谁家占据了神位,都要求到左家身上来。”
左浪微微颌首,但依然追问道:“听起来好像很不错,那你要怎么做?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的香火法和祭祀手段,对基层神祇来说绰绰有余了,你要如何应对呢?他们不用我左家的法,你又该怎么办?”
左青似乎是早有准备,呈上一卷玉简:“老祖宗请过目,我已经改了二境以上的祭祀规制,以此为基,他们的一境香火法与其不可相容,但凡投了别家的神祇,都无法融入年底的大祭之中。”
“法,为基础,为标准,古之圣人一言可为天下法,左家虽然做不到圣人那样,但一州祭祀之标准,定一定,又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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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占梦刺杀
在左家的小阁楼上,左浪接过了左青呈上来的玉简。
同时,左青继续说道:“法者,模范也,夫流水不定,而法能定流水,模范之中,铁水亦能正定,法的本质,最终体现在其的制约性之上,这种制约,是‘法’的内容得以在天下同行的根本因素。”
“故此,世家立法,不是在创造法,而只是在表述法,我们手中的法,其本身代表了天下之的‘心’。”
左青说的极有自信。
在他看来,法代表了全社会的“共同意志”。
法是制度,是社会的组成部分,是社会上下各种职业,各种技能,各种生产部门之间关系的反应,将社会生活中客观存在的包括生产关系、上下尊卑、亲属远近等在内的各种社会关系以及相应的社会规范。
这种规范不是左家创造的,而是整个天下自我发展出来的,所以天然的就具备对整个天下各个地方的制约性。
所以,掌握了‘法’的世家,其本身就具备高位的制约能力。
左浪看完了玉简,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
接着,左浪说道:“修改的内容,我知道了,但你怎么确保他们会执行呢?”
“天坛大祭在前,没有世家敢冒这个风险。”左青如此说道:“只要做了一次,来年就有惯性,此后不管是谁家推上去的神,都得左家点头才行。”
“好,那就按你说的来,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来负责本家的事情,古战场我已经调左岸过去了,不用担心他们给你使绊子。”左浪将玉简递了过去。
左青相当惊讶,说道:“老祖宗,你不亲自执行吗?”
左浪则说道:“我要集中精力,突破两关,你说的‘法’,很有意思,但想要贯彻下去,终归还是需要力量来支撑,如今白山江水族被灭,左家在基层的力量被砍掉了一半还多,势必无法像以前一样对各个地方事无巨细全部掌握,你的做法更适合现在,只管放手去做。”
左青闻言,马上起身,认真的说道:“老祖宗……请罚我僭越,但我还是要说,左岸并非庸才,但左家被他执掌,却一路行差偏错,乃至于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我看他的行事,居然还在二十个县培植鬼柳!这种胆大妄为,和老祖宗您的放任是脱不开关系的。”
“人皆有错漏,再亮的烛火,灯下亦有黑影,若无人从旁监督观看,我觉得……左岸之事,未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左浪听了这话,则看向自己的双手,说道:“不会太久的,我感觉到了,我马上就要摸到了,快的话,说不定就这个天坛大祭……慢的话,也不过这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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