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续集) 第100节
我父亲又骂他,并迁怒于他的两个兄弟马特、布赖恩,指责他们接受英国人的馈赠。但两人坚决要走……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们跟其他人竟会随着那两艘破船一起葬身海底。那两艘沉船后来被苦主称为‘棺材船’。
“有一个巴利哈拉人潜入像教堂般漂亮的大马厩里,趁年轻领主去牵马时,抓住他,把金发的巴利哈拉领主吊死在博因河旁的楼塔上,那地方曾经是奥哈拉家人监视龙头船的观察哨。”
斯佳丽立即用手捂住了嘴。科拉姆仍旧苍白着脸在踱步,声音像变了个人似的。楼塔!必定是那一座了。她把手紧紧捂住嘴唇。不敢吭声。
“没人知道藏在马厩里的那个人是谁,”科拉姆说。“众说纷纭后来英国士兵来了,留在巴利哈拉的人都不愿指认谁是凶手,全被吊死。
抵偿年轻领主一条命。”科拉姆的脸在树荫下,显得格外白皙。他嗓子眼里突然爆出一声哀号,是无言的控诉,惨绝人寰。
科拉姆转身面对斯佳丽,斯佳丽猛一看到他狂怒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不觉畏缩起身子。“美景?”他吼道,吼声有如炮火。人也应声跪落在开满黄花的河畔,弯下腰掩着脸,肩头不住抽搐。
斯佳丽向他伸出手去,却又中途缩手,颓然垂在膝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请原谅我,斯佳丽亲爱的,”她熟悉的那个科拉姆抬起头说。“我姐姐茉莉受西方世界遗毒太深,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总是有办法把我惹火。”他又露出了令人信服的微笑。“如果你想去巴利哈拉看看,我们还有时间骑马过去。那地方被遗弃了将近三十年,但没有遭到破坏。
也没人敢靠近它。”
他伸出手,死灰的脸庞挂着真挚的微笑。“来吧!马就在附近等着。”
科拉姆的马踩过荆棘与藤蔓,开出一条路,斯佳丽不久便看到了楼塔的石头巨墙矗立在眼前。科拉姆举起手要斯佳丽别出声,然后勒住了缰绳,再把手放在唇边弯成漏斗型。“西泉,”他大声喊道。“西泉。”
怪异的声音在石墙之间回荡。
他转过头,眼带愉悦的笑意,两颊红润。“那是盖尔语,斯佳丽亲爱的,古老的爱尔兰语言。有一个聪明的女人住在附近一间简陋的小茅屋里,她是个女巫,有人说她和塔拉的历史一样老,又有人说在二十年前她才从特里姆逃离她丈夫布帕迪·弗林。我刚刚是在通知她说我们要路过此地,免得把她吓着。我并不相信女巫,但是给人一些尊重并没有害处。”
他们绕楼塔骑了一圈。走近一看斯佳丽才发现塔墙的石块间并没有灰泥,而且接合处也没有太大的推移。科拉姆说这塔有多久历史了?
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无所谓,反正她不怕。不管科拉姆的语调多不寻常。楼塔只不过是一座她平生所看见过的最精美的建筑罢了。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事实上它还仿佛在邀请我走近前去呢!她骑马走近些,手指抚着石缝。
“你很勇敢,斯佳丽亲爱的,有人说这里常有一个被吊死的冤魂出没。”
“胡扯!世上哪有鬼。假如真有,马也不敢靠近了,大家都知道动物可以感觉到那种东西。”
科拉姆低声轻笑。
斯佳丽把手贴在石墙上,经过千年风吹日晒雨淋墙面变得溜滑溜滑,她感觉到墙上阳光的温暖以及雨水和风的寒冷。一种反常的宁静渗透进她的心。“可以感觉得出的确很古老了。”她知道自己的话表达得不够充分,但那没关系。
“它残存下来了,”科拉姆说,“就像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
“根深蒂固。”这句话她在哪儿听到过?当然。是瑞特在谈到查尔斯顿的时候提过。斯佳丽笑着抚摸古老的石头。这会儿她也能跟他谈谈根深蒂固的其他例子了。等他下次再吹嘘查尔斯顿有多古老的时候,一定要杀杀他的风景。
巴利哈拉的房子也是石头造的,只不过都是加工过的花岗岩,每一块都切削成完美的矩形。房子看起来坚固耐久,破碎的窗玻璃和褪了漆的窗框与丝毫未损的石墙极不协调。整座建筑体积庞大,光是侧翼就几乎比斯佳丽看过的所有房子都大。这是造来传之后世的,斯佳丽对自己说道。没人住实在可惜,太糟蹋了。“巴利哈拉领主没有子嗣吗?”她问科拉姆说。
“没有。”科拉姆的声音带着满足。“他应该是有妻子的,可能回她亲人身边去了,也有人说她发了疯被送去疯人院了。”
斯佳丽觉得她最好别向科拉姆表露她对这栋大房子的赞赏。“我们参观村庄去。”她说。其实这算是座小镇,说是村子未免太大了。四处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玻璃窗,也没见到一扇完好的门。只见村落一片被遗弃的荒凉景象,斯佳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切都是仇恨造成的。“走哪一条路回家最快?”她问科拉姆。
第54章
“明天是老人家的生日,”科拉姆送斯佳丽回丹尼尔家时说道。“识相的人现在不会来叨扰人家,我就佯装是那种人吧!告诉他们我明天早上再来。”
斯佳丽不由地纳闷,他干嘛这么紧张?一个老太婆的生日也没多少要准备的。蛋糕当然是少不了的,其它还有什么?她已决定送老奶奶一条在高尔韦买的美丽花边领饰。反正回家路上有的是机会再买一条。天啊!就是这个周末了吧!
斯佳丽一踏进门立即发现有不少粗活儿要干。虽然老奶奶的小屋已算是很干净的了,但是屋里一切仍旧得洗刷、打亮,就连丹尼尔的房子也不例外。屋外院子得拔去杂草,清扫干净,准备摆长椅、椅子、板凳给挤不进屋里的人坐。谷仓也需整理洗刷,铺上干净稻草,让留下来过夜的人睡。这将是个盛大的寿宴,很少人能活到一百岁。
“吃完赶快走。”凯思琳对进屋来吃饭的一些男人说。她拿出一壶脱脂奶、四条苏打面包、一碗黄油,放在桌上。他们乖乖地一下子就吃完,然后一声不吭地低下身子从矮门走出去。
“我们开始干活吧!”他们一走,凯思琳就宣布道。“斯佳丽,我需要很多井水。桶子就在门边。”斯佳丽跟奥哈拉家那几个男人一样,没想到过要跟她争辩。
村子里的女人吃过饭后,也带着小孩过来帮忙。人多手杂,大伙儿无不汗流浃背,斯佳丽手指的嫩肉都磨出水泡了。但是她甘之如饴。
她跟别人一起光着脚,裙子往上撩,腰间系条大围裙,袖子卷到胳膊肘,这一切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在厨房院子玩耍的时光,她把围兜弄脏,脱掉了鞋子、长袜,惹毛了黑妈妈。不同的是,现在她有了有趣的玩伴,她们不像爱哭的苏埃伦或年纪太小不会玩的卡丽恩。
那是多久以前……我想,不是那种和楼塔一样古老的事,根深蒂固……早上科拉姆可怕的模样……沉船的恐怖故事……那些沉入海底的人是我的伯伯,爸爸的哥哥。该死的英国领主!他们吊死他我最高兴。
没有任何一场寿宴像老奶奶的这般盛大。全米斯郡的奥哈拉家人全赶来了,有的坐驴车,有的坐运货马车,有的骑马,还有的徒步。特里姆有一半人,亚当斯城的每个人,都聚集在那儿。尽管斯佳丽认为食品已多得够一整支军队吃,他们仍带着贺礼,故事和菜肴来。特里姆的马奥尼家和马林加的吉姆·戴利用马车装来一桶桶黑啤酒,丹尼尔的长子西默斯骑耕马去特里姆买了一箱粘土做的烟斗捆在背上像个笨重的驼峰,烟草装成两大袋,像鞍袋一样垂挂着。在这重要的庆祝场合,每个男人——而且,还有许多女人必然都会来一斗烟。
斯佳丽的奶奶坐在她的高背椅子上,黑丝绸服上戴着新的花边颈饰,像个女王般迎接川流不息的客人,收受礼物;心情好时就打个盹,或在茶里掺威士忌喝。
当黄昏时刻奉告祈祷钟响起,小屋里里外外挤满了三百多位宾客,他们都是来祝贺老斯佳丽的百岁寿辰的。
老人家要求照“老规矩”来,她对面的贵宾席坐着一位老先生。用他歪扭变形的枯槁手指打开亚麻包布,取出一把竖琴。三百多人同时发出喜悦的赞叹声。这位麦克考麦克老先生是自伟大的奥卡罗兰去世后,唯一会吟诗作曲的真正传人。连他的声音也像音乐。“我把奥卡罗兰大师的名言说出来给大家分享:‘我在爱尔兰与每位坚强的音乐同好喝酒,度过我一生中最快乐、最满足的时光。’但我要补充一句:我跟每个坚强的男人和如凯蒂·斯佳丽·奥哈拉这种坚强的女人喝酒。”他向老斯佳丽欠欠身。“那也就是说,当有酒喝的时候。”二十几只手争着倒酒。他谨慎地选了最大一杯,举向老斯佳丽,一饮而荆“现在我要为你唱一个芬恩·麦库尔来临的故事。”弯扭的手指触及琴弦,顿时产生了神奇的魔力。
接着是没有停歇的音乐。两个吹笛手拿出风笛,另外还有数不清的小提琴手,数十支小锡笛、六角形手风琴、响板,以及宝思兰鼓振荡人心的节拍,都随着科拉姆的强烈手势合奏。
女人忙着盛食物,丹尼尔坐在威士忌酒桶上,院子内挤满跳舞的人,除了老斯佳丽一高兴就打瞌睡外,没人睡觉。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盛会。”斯佳丽跳得上气不接下气,正稍作休息,等休息够了后再跳。此时曙光已把天空染成淡红。
“你是说你不曾庆祝过五朔节?”有个她不知名的堂亲惊讶地问道。
“你一定得留下来参加五朔节,小斯佳丽。”蒂莫西说。一大群人热烈地附和他。
“不行,我们得赶上船期。”
“还有其他的船可搭,不是吗?”
小提琴奏出另一首爱尔兰双人对舞曲,斯佳丽跳下长椅,她休息够了。当她再次跳得脸红气喘时,方才的问题随着欢腾的曲调闪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