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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第22节

更加怜爱。她暗暗地抓起淑贞的微微战抖的手,紧紧地握着。

“琴孃孃,再摆一个,再摆一个,”海臣捏住琴的另一只手央求道。

“下回再摆罢,今天摆一个就够了,”琴放了淑贞的手,把两手伸去抱住海臣的肩膀,
俯下头温和地对他说。

“不够,不够,”海臣摇摇头坚持地说。

“海儿,你不要再吵琴孃孃了。琴孃孃讲了好多话,太累了,让她歇一会儿罢,”觉新
在旁边阻止道。

“嗯,”海臣应了一声。过后他又拉着琴的手说:“琴孃孃,你累吗?好,你歇一会
儿,下回来你给我多摆一个,要更长的。”

“好。你真听话,这才乖勒,”琴一时高兴就捧起海臣的脸,在他右边脸颊上吻了一
下。海臣受了夸奖,心里非常快活,便得意地说:“爹爹说我乖,婆婆也说我乖,我会听
话,我不爱哭。”

淑华第一个噗嗤笑了,她接着说:“海儿,到我这儿来。我给你摆个好听的‘龙门
阵’。”

海臣把头扭一下,扁了扁嘴答道:“我不要听你的‘龙门阵’。你只会摆《孽龙》,摆
《熊家婆》,我听过八十道了。还是琴孃孃摆的好听。

众人笑起来。觉民连忙带笑称赞道:“说得好,说得好。”

“好,你记住,下回你再找我摆龙门阵,我就撕掉你这张小嘴,”淑华笑骂道。

刚刚在这时候大房的袁成从外面走了来向周氏说:“太太,姑太太差人来接琴小姐回
去。”他的瘦长的身子站得笔直。

“晓得了。是张升吗?你喊他在门房里等一会儿罢,”周氏不去问琴的意思,就吩咐
道。

“是,”袁成垂着两只手恭敬地答道。

“大舅母,我还是现在就走罢,”琴连忙说,她就站起来。

“琴姐,”淑贞马上抓住琴的一只膀子,十分依恋地轻轻唤道。她的手微微颤动,声音
也微微颤动,好像琴一去就会把她的什么宝贵的东西也带走似的。

“琴孃孃,你真要回去吗?你就住在我们家里,大家在一起耍,多有趣。你天天给我摆
龙门阵,好不好?把姑婆婆也接来,”海臣天真地拉着琴的袖子絮絮地说。

“海儿,你说得真好。我回去过两天就会再来的。我家里故事书很多,下回我带几本
来,一定多给你摆几个龙门阵,”

琴抚着海儿的短头发,爱怜地说。

“书没有带来不要紧,你不要自家回去,就喊袁成去拿来好了,”海臣依旧天真地说
话,使得琴也忍不住微笑了。

“好倒好,不过我明天早晨就要上学,”琴回答道。

海臣沉吟了一下,便正正经经地说:“上学是很好的事情。爹爹说好人都要上学。我长
大了也要做个好人。爹爹每天教我认字。爹爹说,我好好地认字,好好地听话,妈妈也高
兴。爹爹说,妈妈在天上,她天天看得见我,我看不见她。我想天上一定也很有趣。妈妈一
定很快活。她一定也想我。我想我总有一天会看见她。我要告诉她好多好多话。”他指手画
脚地说,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好像在叙述一件重大的事。他没有一点悲哀,但是他的话却
引起了好些人的痛苦的回忆。觉新起初满意地微笑着,后来暗中垂泪了。

“你妈妈一定也很喜欢你,”琴勉强挣出了这一句,一把抱起海臣来,紧紧地抱着他,
半晌不说话。

觉新伸手揩了一下眼睛,忽然注意到那个中年仆人还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便吩咐道:
“袁成,你去罢。你喊张升在门房里多等一会儿。现在还早得很。”

“是,大少爷,”袁成恭敬地应道,便转身走了。他走了十多步路的光景,又被沈氏叫
了回来。

“袁成,外面有胡琴的声音,一定是唱戏的瞎子走大门口过,你赶快去把他们喊进
来!”沈氏吩咐道。

“是,”袁成恭敬地应了一声,就放开大步往外面走了。“琴孃孃,你不要走,要唱戏
罗,”海臣高兴地对琴说。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从外面送进来隐约的胡琴声,檀板声,碰铃声。那些乐器凄凉地哭
着,婉转的哭声无力地在空中飘荡,使这春夜也带了悲哀的情调。众人的心逐渐地被这些声
音吸引去了,好像它们把他们带到一个地方,带到他们的失去了的回忆那里去。众人茫然地
倾听着这些声音,各人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只有海臣是高兴的;淑华是激动的;沈氏是平
静的。但是外面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琴姑娘,你不忙走,我请你听瞎子唱戏,我今天打牌赢了钱,”沈氏兴高采烈地说。

“好,多谢五舅母,我就等着听一两折戏再走,”琴陪笑道。她刚把话说完,觉英、觉
群、觉世、淑芬四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觉英跑上石阶,向着淑英、淑华两个问道:“哪个
喊瞎子来唱戏?”

“五婶今天打牌赢了钱请客,”淑华顺口答道。她接着反问觉英:“你们今天不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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