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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 第8节

…”贡志和却依然斩钉截铁:“不能让他走。”“他也是二十四五的人了。”修小
眉婉转地说道。贡志和摇摇头:“他的事,你们不清楚。”修小眉说:“再不清楚,
我们也不能像管幼儿园里的孩子那样管他。”贡志和说:“他要真是幼儿园的孩子
倒又好了。”三个人正说着,突然从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个什么
重物从楼上掉下。三人一惊,忙冲到楼上书房里一看,沙发上早没人了。毛毯掀落
在地,向着花园的那扇窗户大开。几人忙扑到窗前,探身向下看去,只见贡志雄正
一瘸一拐地急急向大门口走去。再等他们追出大门,他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贡志和赶紧上自己那辆菲亚特车;但等发动着车,一起步,发现车子行驶异常。
他忙踩住煞车,下来一看,车胎瘪了,分明是贡志雄临走前往他轮胎上扎了一刀。
他恼怒地甩上车门,狠狠地踢了那车一脚,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载有贡志雄的出租车
走远。修小眉和贡志英同声劝道:“算了算了嘛……”但贡志和随即拦下一辆出租
车,执意要追上去。“志雄憋着那么大一股劲儿,非得要走,肯定有他非走不可的
原因,就随他去吧。”贡志英上前劝说,并把那辆出租车打发了。贡志和还是不肯
罢休,拿出手机,叫通了一个叫“杨子”的朋友,让他马上带两个人,到恒发公司
总部大门口守着。“只要见着我弟弟,甭管他说什么,都给我把他弄住,千万别让
他进了恒发。他坐一辆蓝色桑的。我这就赶到。”说罢,又回头对志英和修小眉说
了句:“也许你们认为我今天这么做太过分。但以后,你们会明白的。”又拦了辆
出租,飞快驰去。
第007章


凌晨六点来钟,断断续续地在窗外响了一整夜的雨,总算停住。省委副书记宋
海峰昨晚一夜未归,一直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北京方面可能发回的任何消息。
前一向,有关贡开宸的种种“谣传”刚开始骚扰省城时,他就已经交代K省驻京办
的一位副主任(大学同学),注意搜集这方面的动静。昨晚,贡开宸刚起飞,宋海
峰就又给那位副主任打了个电话,首先嘱咐,“贡书记如果下榻驻京办大楼,一定
要尽力照顾好他的生活”,“贡书记近来心情不太好,所以,生活方面尤其要照顾
得细致人微一些”;接着就说及这次“紧急召见”——他要求这位老校友立即动用
他多年来在京城建立的一切关系(官方的。半官方的,非官方的,以至纯私人的),
搜集有关此次召见的“具体情况”,要“事无巨细”,不放过“任何细节”。让来
海峰不安的是,以往接受这样的布置,这位老校友或多或少总能给他搞回一点所需
要的情况,但今天,等了整整一夜,一点情况都没传回来。只说是,下午九点半左
右,贡书记等人乘坐由驻京办提供的两辆车牌号为“KA-00021”和“KA-o368”
的黑色大奥迪,从西南门进了中南海,自此,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了。
奇怪,总书记会跟贡谈整整一夜?不可能啊。
晚上十点来钟的时候,夫人袁玮给宋海峰打过一个电话来紧着问:“贡书记怎
么还没回来?他老人家到底还回来不回来了?”她告诉未海峰,从吃晚饭那会儿起,
家里不断地来人。一拨又一拨,已经来了六七拨了……“就这会儿工夫,还有两拨
客人在客厅里等着哩。”
“干吗?”
“你说干吗?”
“有事快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于吗上我们家来?”入夜后,宋海峰心里本来就
有一点焦躁,这时已经挺不耐烦了。
袁玮告诉宋海峰,来的这些客人都是某些部门、单位的正副头头。“有两位还
是正厅局级干部……他们说,因为没有处理好大山子问题,中央已经决定免去贡书
记的职务,由你来接任省委书记……他们……他们都是来向你汇报、请示工作的…
…还有从下边地县赶来的哩……”
宋海峰立即把说话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你好糊涂!什么汇报请示?什么中央
已经正式决定?他们看到中央正式文件了?全都是鲁肃探营,来摸底牌的!你马上
请那些同志离开我们家……”
袁玮迟疑着又提醒一遍:“有两位老同志……可是正厅级干部……”
宋海峰立即打断她的话:“甭管是哪一级的,赶紧去,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走。
马上请他们走!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不管再有谁来,你都不要开门。甭管谁
给你说什么小道消息,尤其是讲到有关贡书记和大山子的事儿,你千万不要表态,
这都是特别敏感的问题。千万给我管住你那张嘴!别给我添乱!”
几乎在这同时,一辆装载着几十名工人的旧解放牌卡车,摇摇晃晃地驶过大山
子露天矿的大坑边,照直地向矿务局办公楼驰去。那是一幢非常陈旧的砖木结构楼。
墙皮斑驳,水泥地面开裂,办公桌椅也是那种很过时的铁木玩意儿。而在楼前一些
巨大的废料堆上、在同样巨大的工棚里,这时却已经聚集了上千名工人。工人们有
的带着雨具,在无聊地嗑着瓜子。有的抱着膝盖,脊背顶脊背,闷头大睡。还有的
围坐在路灯杆底下,铺起一张旧塑料单子,三五成群地下棋,打扑克。也有人抱着
双臂,端端地站在那儿,脸冲着那幢陈旧的矿本部办公楼发呆。有几位退休老工人
则聚在一起,只是低声议论。他们手里都提着竹编的鸟笼。鸟笼里跳跃着鲜黄的小
鸟,叽叽喳喳乱叫。他们都在等待消息,等待从楼里传来的消息。而在楼里的一个
办公室里,则挤满了另一群工人。其中的一位在众日睽睽之下,焦急地、一遍又一
遍地拨着同一个电话号码——他们在往省委书记贡开宸的办公室打电话。结果,自
然是不言而喻的,书记办公室没人接电话。
“你这电话号码对不对?”问话的人叫赵长林,矿务局机修总厂工人。大山子
地区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出名,是因为他十年前被评上了省级劳模。那年他
还不到二十岁。那个拨电话的工人答道:“咋不对?这号码是从矿长办公室抄来的。”
赵长林愣了一下,忙说:“那就继续拨。”
另一位工人挤过来提议:“你们真是他妈的棒槌。办公室拨不通,给他家拨呗。
活人咋就让尿憋死了呢?”
拿着电话机的那位工人应道:“你他妈的才是棒槌!知道不?省委书记家的电
话号码是保密的,连电话局的人都整不明白省委书记家的电话号码。你还想往他家
拨电话?!”
“就是给贡书记打通电话了,又能咋的了?唉……”一个工人叹着气往人圈外
挤去。
他显然感到了失望。
“不管咋说,得让贡书记在他下台前把咱们大山子的这点问题解决了。”
“唉!我看哪,难。谁那么傻毛驴儿一个,愿意赶在下台前,再往自己嘴里塞
个刚起锅的热红薯?噎不死也烫半死!长林,你牛皮大,是省劳模,你他妈的说说。”
人群中议论声越来越大,嗡嗡地起漩。这种议论在大山子已经持续好几年。今天只
不过议论到矿总部办公楼跟前来罢了。赵长林却低下头,对这番已经把耳朵磨出厚
厚一层茧子来的“嗡嗡”声没作任何反应。他能说什么?说了又管啥用?赵长林每
年都要去省里开上一两次会,在省委省政府招待所吃上几天七个碟子八个碗的会议
餐,他比那些工友们清楚,在K省,“大山子问题”可能是最严重的,但绝对不是
惟一的。谁说虱多不痒?痒!难受着哩!!最实际的是,全矿工人有一年多没开工
资了。就算是找到贡开宸,他又能怎么的?要是他能解决,还不早解决了,还等到
这会儿?!!但,矿上的工人兄弟说要来“最后”找一下这位“最了解大山子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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