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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84 第78节

“如果秘密泄露,让我们知道是从你这里传出的话,就会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
牛河望着桌面,再一次凝视着交错的十根手指。露出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的手指吗的惊讶表情。
“什么不幸的事。”牛河抬起头重复着对方的话。
稳田稍稍咪起眼睛。“领袖被杀的事,无论如何都必须隐瞒下去。因此也会有不择手段的时候。”
“我会保守秘密的。关于这点你大可放心。”牛河说道。“我们一块协作,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多少次,你们在明,我在暗做着工作。虽然是耗费时间的辛苦活儿,但是也拿到了报酬。我的嘴可是上了双重拉链。虽然信仰什么的是一点没有,但是我个人受到过死去的领袖的关照。所以我一定倾注全力找出青豆。为了探明真相,不惜余力。不到一定程度不会罢手。所以就请你们再等一段吧。远方一定会传来好消息的。”
稳田在椅子中稍稍变化姿势。门口的马尾男呼应一般交替脚的重心。
“现在你手里掌握的明确情报,只有这么多了?”稳田说。
牛河稍稍考虑了一会。然后说道,“刚才也说了,青豆给警视厅交通分科打过两次电话。那边也来过好几次电话。对方是谁还不知道。到底是警察,没那么容易探明白的。但是在我这不争气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什么。警视厅新宿分局交通分科好像有什么。不,我可是认真想了好久。到底警视厅新宿分局交通科有什么呢。有什么在我模糊的记忆边缘闪过。想起来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啊。上年纪可真是讨厌。一上岁数记忆的抽屉就不好拉了。以前是什么事立马就能想起来的。但是一周前,我突然就明白了。”
牛河抿着嘴,做戏般的笑起来,看了一会光头男。光头男强忍着等待他的下文。
“今年八月左右的时候,警视厅新宿分局交通分科有个年轻的女警察,在涉谷的圆山町的酒店被谁给杀了。全裸着被真的手铐给铐住。当然这也成了丑闻。然后,呃,青豆给新宿分局的某人打的好几次电话,都集中在时间发生的前几个月。当然事件发生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怎么样,不觉得太巧合了?”
稳田一阵沉默,然后说道。“这么说来,青豆联系的,是这个被杀的女警察?”
“叫做中野亚由美,这个女警察的名字。年龄是26岁。长着一张十分娇媚的脸。父亲和哥哥都是警察,也就是警察世家。成绩也很优秀。警察当然拼命搜查,但是犯人还没有找到。这么问也许很失礼,关于这件事你们不知道点什么吗。”
稳田的眼神像从冰河里冒出来般,又硬又冷地盯着牛河。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意思。你是在想或许我们和这件事有关,对吧牛河先生。可是我们中的谁会和女警察去什么不三不四的旅馆,然后用手铐铐住杀掉呢。”
牛河噘着嘴摇头。“不不,没有的事。怎么会呢。这样的事我可一点没往那想。我想问的是,关于这件事你们有没有线索之类的。就是这样。诶,怎么都好。不管多小的细节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不然的话,我就是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涉谷的女警察的死和领袖的死的有什么关联性的呀。”
稳田如同测量什么尺寸一般打量了牛河一阵。然后叹口气。
“明白了。我会向上面传达这个情报。”他说着。然后取出手册做笔记。【中野亚由美。二十六岁。新宿分句交通科。可能和青豆有关。】“就是这样。”
“其他的呢?”
“还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教团内部应该有谁最先提起青豆这个名字。东京的健身中心里有个很不错的肌肉拉伸训练师这样的话。然后,就像刚才和你们说的那样,我接受了调查青豆背景的任务。我也不是在找借口。这件事我是一如既往的干得诚心诚意,十分彻底。但是可疑的地方呀,不妥之处什么的,一点都没发现。到处都干干净净。之后你们将她叫到了酒店套房。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一开始究竟是谁推荐她的呢。”
“不太清楚。”
“不清楚?”牛河说。而且露出一副小孩听到了不理解的词汇般的表情。“也就是说,大概是教团内部里的谁提出了青豆的名字。但是到底是谁的话谁也想不起来了。是这回事?”
稳田表情纹丝不动地说。“是这样的。”
“不可思议呀。”牛河不可思议地说道。
稳田紧闭着嘴。
“看来没法解决呢。不管怎么说,总该是谁提及了她的名字,又有谁推进这件事。是这样的吧?”
“老实说的话,最初热切地推进这件事的,就是领袖自己。”稳田慎重地选取词汇说道。“干部之中也有【把身体交给来路不明的人也太危险了】之类的意见。当然身处保卫的立场,我们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领袖本人却毫不在意。可以说是领袖自身强烈主张推进的这件事。”
牛河又一次拿起打火机,打开盖子,测验性能似的点燃火焰。随后立即合上盖子。
“我们都知道领袖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他说。
“正是如此。观察力非常深厚,也非常戒备。”
之后沉默一直继续。
“还有一件事要问。”牛河说。“是川奈天吾的事。他和一位叫安田恭子的已婚女性交往。上个礼拜,她到过他的公寓一次。一起度过的亲密的时光。嗨,年轻人嘛。就这么回事。但是某一天,她的丈夫突然来了电话。声明她再也不能到他那里去了。随后联系就中断了。”
稳田的眉毛拧着。“我不太明白你说话的意图。川奈天吾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不是,这其中有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件事从之前我就十分在意。不管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女方总该来个电话什么的呀。毕竟是这么要好的关系。但是一句话都没有,女人就啪地一声消失了。再也没有下文。我也不想干这么烦人的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作为我来说,一点关于那个女人的事都不知道。”稳田用平板的声音回答道。“安田恭子,和川奈天吾有关系。”
“比他年长十岁的人妻。”
稳田在手册中记下这个名字。“这个姑且也汇报给上级吧。”
“这样就行。”牛河说。“另外深田绘理子的去向有消息吗。”
稳田抬起头,像是在看圆圆的额头边似的,盯着牛河说道,“我们为什么必须知道深田绘理子的去向呢。”
“对她的去向没有兴趣?”
稳田摇摇头。“她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这都是她的自由。”
“对天吾川奈也没有兴趣?”
"他是和我们无缘的人。"
“不是曾经对他们两个很有兴趣的嘛。”牛河说。
稳田一时间眯着眼睛。然后再开口道。“我们现在的关心都集中在青豆身在何处。”
“关心也随着时间转移了?”
稳田稍稍撇嘴,没有做回答。
“稳田先生,你读过深田绘理子写的小说《空气蛹》吗?”
“没有。教团里除了和教义相关的书外,其他读物是禁止的。也不可能得到那样的书。”
“小小人这样的名字,你听过吗?”
“没有。”稳田立刻回答道。
“很好。”牛河说。
之后谈话结束。稳田徐徐地从椅子上立起,整理了一下上衣的前襟。马尾男离开墙壁往前走了一步。
“牛河先生,刚才就说过了。这次的时间,时间是极其重要的要素。”稳田依然保持坐姿,正面向下俯视着牛河似的说道,“必须尽早地找到青豆。我们这边当然也会竭尽全力。你也必须从别的侧面行动。如果不找到青豆,也许会发生让我们彼此难堪的事噢。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重要的知情人之一呀。”
“沉重的认知与责任相伴。”
“正是如此。”稳田用欠缺情感的声音说道,然后向后,头也不回的立起身离开。光头男之后是马尾男离开房间,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房门。
两人离开之后,牛河拉开桌子的抽屉,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钮。打开机器的盖子,取出磁带,随后用圆珠笔记录下日期和时间。和他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的是,字写得十分端正。之后他从抽屉取出七星的盒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大口大口地吸进烟,再大口大口地朝天花板吐出雾。然后他面向天花板闭上眼睛。不久后睁开眼望着墙壁上的挂钟。挂钟的指针指向两点半。真是让人感觉不快的家伙。牛河再次想到。
“如果不找到青豆,也许会发生让我们彼此难堪的事噢。”光头男是这么说的。
牛河曾经去过位于山梨县山中的【前驱】本部。就在那时,他在茂密的杂树林深处发现了设置在那的巨大的焚化炉。为了处理垃圾和废气物。焚化炉的温度相当高,即使把人的骨头扔进去,也不会剩下什么来。他知道,一定有人的尸体被扔到过里面。恐怕领袖的遗体也是其中之一。当然可以的话,牛河可不想遭遇这样的事。即使什么时候必须迎来死亡,至少也希望是个安稳点的死法吧。
当然,牛河还有好几个事实没有告诉他们。一次性把手中的牌出完可不是他的做法。只给他们一些小牌看看就可以了。大牌当然得留在手上。而且这也是保险的必要。比如录进磁带的这些个秘密对话。牛河对这样的游戏规则可是驾轻就熟。这和那些个年轻小保镖的得意领域完全不同。
牛河已经把青豆做个人肌肉伸展师的那些客户的名字都弄到手了。不惜花费时间,又多少有怎么做的话,大体的情报都能弄到。青豆做私人教练的这12个人中,牛河一个一个地进行筛选。女性八名男性七名,都是既有社会地位经济又宽裕的人。像是会借他人之手杀人的人一个也没发现。但是这之中有一个人,一个七十来岁的富有的女人,她为因家庭暴力而离家出走的女性提供一间庇护所。在自家宽敞的宅基地上建了一座两层公寓,供那些遭遇不幸的女人居住。
当然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牛和遥远的意识边缘。而且每当有什么这么冲击自己的意识边缘时,他都会一探究竟。他具有动物般灵敏的嗅觉,和比什么都可靠的直觉。正是依靠这些,才好几次地捡回了性命。【暴力】,或许正是这次事件的关键词。那位老妇人有意识地反对暴力,因此才会进而保护这些受害人。
牛河特地跑了一趟,去见见所谓的庇护小屋。那是一幢建在麻布的高台的上等地段的木质公寓。虽然很旧了,却是古香古色的建筑物。从大门栅栏间的缝隙望去,玄关的门前有非常漂亮的花坛,草坪也十分宽阔。大大的樫木投下树影。玄关的门上嵌进了小的块状玻璃。近来这样的建筑已经很少了。
然而建筑由里到外全都警备森严。围墙高耸,立有带刺铁圈。结结实实的铁门紧闭,内园还有德国牧羊犬,一旦生人靠近就激烈地吠个不停。还有监视用的摄像头咕噜噜地转着。公寓前几乎没有行人,因此不能在那里久站。悠闲寂静的住宅街,附近还有好几所大使馆。像牛河这样怪模怪样的男人在这里徘徊的话,很快就会有谁发现的。
但是,这警备也太过小心了吧。就算是为了庇护暴力下的妇女,也不至于采取这么坚固的防卫呀。一定要竭尽所能弄清楚庇护小屋的秘密。不,不管防卫再怎么坚固,也一定要把它弄开。为了这个,一定得想个好的方案。绞尽脑汁也要。
他又想起询问稳田小小人的事来。
“小小人这样的名字,你听过吗?”
“没有。”
回答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吧。如果这个名字一次也没钻进过耳朵里的话,至少也该慢一拍才能知道吧。小小人?闪现在脑海中然后检查确认。之后才会做回答。这才应该是普通人的反映。
那个男人之前肯定听过小小人这个词。他是不是知道这个词的意义和实体还不好说。但是绝对不是初次听到这个词汇。
牛河摁灭渐短的香烟,沉浸在思考之中。在告一段落之后又重新点燃一支新的烟,从很早之前他就下定决心,不去为得肺癌的可能性什么的烦恼。尼古丁对于帮助思考是很有必要的。谁也不知道两三天后的命运如何,为了十五年后的健康烦恼可没有必要。
在抽第三根烟的时候,他想到了一点特别的事。这样也许能行得通,他这么想着
第2章 青豆·孑然一身,却不孤独
每当天色渐暗,她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凝视着道路对面小小的儿童公园。这已经成为每日最重要的功课,生活的中心。无论天空是晴是阴,或是下雨,监视没有修顿地持续。时间进入十月,四周的空气寒意渐重。寒冷的夜里穿上厚厚的衣服,盖着小毯子,再喝着热可可。十点半左右时眺望着滑梯,随后在浴缸里慢慢地温暖身体,上床入睡。
当然,天吾白天到这里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恐怕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公园的时候,天色已暗,华灯初上。正是月亮刚刚明澈地浮在天空上的时刻。青豆简单地吃过晚饭,打扮成可以出门散步的装束,头发拢整齐,坐在庭院扶手椅上,将视线凝固在了夜晚的公园滑梯上。手边一如既往地放着自动手枪和尼康的小型望远镜。担心去洗面台的时候天吾突然出现,暂时还不喝可可之外的饮料。
青豆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这么持续地监视着。既不看书也不听音乐,户外的声音一概进不了她的耳朵,仅仅是望着公园。姿势几乎也不怎么变化。只是时不时地抬头望——如果不是没有有云的夜晚——望着天空,确认那里仍然漂浮着两轮明月。而后视线迅速地回到公园。青豆监视着公园,月亮们监视着青豆。
但是天吾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夜晚到这公园的人并不多。有时年轻的情侣会来。他们坐在长椅上,握着手,像一对小鸟似的神经质地亲着对方。可是公园太小,照明太亮。他们不能在这里安心待者。终于放弃转向别处去。也有想上公共厕所而来的,发现入口必须投币,失望(或者生气)之后离开。也许是想要醒醒酒,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从公司下半的白领也有。或许也只是完全不想回家。晚上带着狗出来散步的老人也有。狗和老人一片寡然,仿佛失去了希望。
但是几乎所有时间里,夜晚的公园都空无一人。连一只猫都没有。荧光灯毫无个性可言的光亮,将秋千也好,滑梯也好,沙场也好,还有那上了锁的公共厕所照映着。长时间地看着这样的风景,偶尔会生出自己像是残存在某处的无人小行星似的感觉来。简直像是描绘核战争的电影。叫什么名字来着?《搁浅》。
即使这样,青豆仍然集中意识,继续监视着公园。像是一个人爬上高高的桅杆,在辽阔的海域上搜寻鱼群和潜望镜的不吉的暗影的船员。她的这双深厚注意力的眸子,渴求的只有一个,川奈天吾的身影。
也许天吾住在别的区,只是那个夜晚偶尔才来到这附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再到这个公园的可能性接近于零。恐怕并不是这样的,青豆想。从滑梯上坐着的天吾的装束来看,总有一种是住在附近,夜晚出来散个步的感觉。在那途中顺路到这个公园,爬上滑梯。大概是为了看月亮吧。不管怎样,从他住的地方到这,应该是可以步行的距离。
高圆寺的区里,找到一个能看月亮的场所并不简单。几乎全都是平地,能登上的建筑物几乎没有。夜晚公园的滑梯,就看月亮来说委实不坏。安静,无人打扰。如果想再月亮的话,他一定会再到这里来的。青豆推测。想着下次到来的瞬间。不,事情也许不会这么顺利的。也许他早就爬上了某个大楼的屋顶,或者找到了某个更好的看月亮的场所也说不定。
青豆短而快地摇头。不,我不能想这么多。除了相信天吾一定会回到这个公园,安静地等待他之外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够离开这里,现在的这所公园,是唯一能连接我和他的连接点。
青豆没有扣下机板。
九月初的那件事。她站在堵塞的首都高速道路三号线的安全带上,沐浴着炫目的朝阳之光,将Heckler & Koch的枪口伸进自己的嘴里。穿着安田顺子牌的套装,和 Charles Jourdan的高跟鞋。
周围的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么从车里看着她的模样。开着梅赛德斯房车的中年女性。从运输卡车高高的座椅上向下看着她的晒得黑乎乎的男人们。就在他们的面前,青豆准备用9毫米的子弹,将自己的脑子崩的四下飞射。除了了结自己的性命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离开1Q84年。这么做的话还能换回天吾的性命。至少领袖是和她这么约定的。他对此发誓,求得了自己的死。
对于自己必须得死,青豆没有感到丝毫的遗憾。一切都是从我进入1Q84年的世界引起的,这一切也都业已注定。我仅仅是按照固定的剧本星斗罢了。大小两轮月亮浮于天空,小小人支配着人们的命运这样无法理喻的世界。一个人继续存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但是结局是,她并没有扣动手枪的机板。在最后的那一瞬间,她放缓了右手食指的力量,将抢口从嘴里拿了出来。然后像个终于从深海里浮出水面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吸气,再吐出来。好像把身体里的空气整个换了一遍。
青豆中断了自己的死,是因为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那时她在没有任何声音的空间之中。扣动机板食指发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杂音全都消失。她就在深邃寂静的池子底部中。那里,死亡并不是黑暗可怕的东西。却如同胎儿在羊水中一般自然明快。这也不错,青豆想。几乎是微笑着的。然后青豆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似乎是从什么很远的地方,或者是很远的时间传来。是没有听过的声音。似乎是经过了多少的曲折,其本身音色的特点已然丧失。剩下的只是被剥去了意义的虚无的回响。即便这样在这回响当中,青豆仍然听到了令人怀念的温暖感。声音不知怎么的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青豆放松了扣动机板的手指,眯着眼睛竖起耳朵,使劲地想要知道这个声音在说什么。但是不管怎么努力听到的,或许说认为的,都只是自己的名字。之后只有刮过防空洞般的阵阵风声。声音终于远去了,丧失了意义,被吸回到无声之中。包围着她的空白却消失殆尽,如同拔开栓子一般,周围的噪音一股脑地重回世界。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死的决心已然从青豆的身体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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