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她从混沌海而来 第25节

　　足够自信的同时带着些许谦卑，不仅如此，这种情绪甚至是对方刻意伪装出来的，伪装得就跟真的一样。

　　但赫尔迈厄妮看得出来，在这名金发青年的真实内心中，有且只有骄傲与冷漠。

　　在序列四的“操纵者”面前，哪怕不主动进入他的心灵岛屿窥探对方的想法，这种情绪、态度的伪装也瞒不过祂的眼睛。

　　面对这些并不具备神性的生灵，到了“操纵者”这一阶段，对表面细节、气场、以太体等方方面面的观察与分析，已经简化成条件反射的看一眼的事情。

　　走进房间内，赫尔迈厄妮看到了起身向祂低下头颅的西弗勒斯，平静道：“坐下谈吧。你把接应的差事交到了奥赛库斯手中？”

　　重新坐下的西弗勒斯，轻咳两声，说道：“是的，他该承担起部落人们的期待与未来了。赞美吾主，希望您能对他指点一二。”

　　赫尔迈厄妮不置可否：“你接触巨人族的时间要比我更长久，在你的观念中，你认为巨人族是可以沟通，是有着类似人类道德与思维方式的更上等种族，对吗？”

　　西弗勒斯摸不准赫尔迈厄妮的来意。

　　在这种认知上，他曾与这位赫尔迈厄妮议员的老师有着严重分歧，为此不知道在议事厅里争吵了多少次。

　　后来那位老议员去世后，取而代之的赫尔迈厄妮凭着更强硬的手段限制了他的诸多计划，让他难以在部落中施展心中想法。

　　但同时却也放松了他本人与巨人族的沟通联系，让他得以更加深入地了解与亲近巨人族。

　　这种状态维持到赫尔迈厄妮的失踪，才让他有所起势，甚至在赫尔迈厄妮回归后，都被他排斥在部落诸事的决议圈外。

　　只是让西弗勒斯没想到的是，这位沉寂中的第一议员直接晋升彻底翻盘，连他都得乖乖当对方信徒。

　　在问到巨人族的事情，西弗勒斯点点头，他态度谦卑却坚定地说道：

　　“是的，这是我一贯且坚持的想法。哪怕您诞生了神性，也不能改变我的这一想法。”

　　西弗勒斯无法想象也未见识过“操纵师”的手段，“操纵师”完全能直接篡改他的潜意识，在无声无息中驱使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赫尔迈厄妮此来是获知情报的，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祂态度平淡地说道：“那就随便聊聊吧，西弗勒斯议员。你不是一直想改变我的想法吗？或许今天就是个机会呢。”

　　此时，奥赛库斯端着木盘，捧来两杯悬浮着杂质的酒水，这些都是祭典中分配的。西弗勒斯年龄越大后越好酒，但他喝的很珍惜，所以家中总能存留下一些。

　　赫尔迈厄妮谢绝了这番好意，取了旁边另一杯清水，搁放在祂面前桌上。“太阳祭祀”处理过的水源是非常干净的。

　　而稍显年迈的西弗勒斯没有做什么思索，那些贯穿他议员生涯的理念与相对应的事实基础，都娴熟于心，他缓缓道：

　　“泛人类种族中，血族有着吸食其他种族血液的恶习，精灵族远在深海，能提供给我们人类庇护的，唯有巨人。”

　　“而且从人类有记载来，能发现巨人演化出与人类类似的道德感，巨人族族内互相关照，完全摒弃了同族相食的荒蛮野性，萌发出初步的秩序与一定的文明。”

　　拥有非凡力量的超凡种族们，能建造出美轮美奂、宏伟巍峨的建筑，能收获充足丰富的食物，但由于族群中的个体大都处于半疯状态下，难以自控的各种欲望，使得他们很难拥有有序的生活。

　　在西弗勒斯看来，巨人族是完美的可依靠对象。

　　赫尔迈厄妮对此挑眉道：“你所说的那些秩序，是巨人们迫于他们‘王’的威慑，才克制着过分的行径。比如巨人们的从神们会收敛着神话生物形态，就是因为那位王的要求。”

　　对此，西弗勒斯却说道：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只要这种克制是存在的，便是一种文明的进步，便有了能进一步沟通交流的基础。”

　　“这也是为何我一力主张更深层次与巨人族联盟的原因，也是我们部落先民最初选择受庇于巨人族的原因！而且伟大的王，亘古永存，我们部落与巨人族的友谊也将延绵不断！”

　　所谓的联盟与友谊，在这里其实是对彻底“臣服”的美化，这是西弗勒斯管用的手段。

　　“不过……”西弗勒斯话音一转，他微微叹息道：

　　“我也知道，巨人族的精神状态并不像我们人类这般平和，他们常常也会做出难以自控的行径，并且力量越强大的巨人，这种倾向越明显。”

　　“甚至，巨人族内部将这种疯狂与力量关联，普遍认为越强大便越疯狂，而不克制这种疯狂的累积。”

　　“但……也有巨人，比如强大而美丽的巨人王后‘丰收女神’，就曾主动与我谈论过部落人类为何总能保持着理性的思维，这位伟大的神明，对我们人类有着浓烈的探究心和怜悯心……这对当下的部落而言，是一件好事。”

　　“那你们的探讨结论呢？”赫尔迈厄妮问道。

　　西弗勒斯眼眸中流出倾慕、艳羡与一丝忌惮，他说道：

　　“虽然基本认可随着力量的壮大，会不断累积疯狂，但同时这位女神认为，或许存在着其他因素能影响这种累积疯狂的过程。”

　　“因为并不是所有强大的个体，都难以遏制疯狂。神灵们的理性保持的程度便有高低差异。并且祂认为，人类身上或许能找到启发。”

　　“丰收女神”欧弥贝拉，也是促使巨人族收容庇护人类部落的巨人之一。

　　继续倾听西弗勒斯说着曾在议事厅多次提及到的内容。

　　也有部分内容是他人并不知晓的，西弗勒斯与巨人族的沟通和交流经历。

　　在最后，西弗勒斯询问道：

　　“听我讲了这么多，您是准备亲自接待两位神灵了吧……”

　　中途赫尔迈厄妮有故意引导对方往这方面思考的倾向，此时颔首道：

　　“原本我猜测过巨人族的神灵是因我而来，但种种考虑下，并不确定……这次与你交流后，这种观点倒是更加确认。”

　　“所以，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亲自来招待吧。”

　　“如此甚好。”西弗勒斯神情中没有流露出丝毫波澜，并且以眼神示意有话说的奥赛库斯闭上嘴，赞同道：

　　“由人类的第一位神性非凡者，同时是第一议员的您来接待神灵们，当然是再合适不过。”

　　对此，赫尔迈厄妮含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西弗勒斯议员，你是否听说过巨人国度中的‘衰败森林’？”

第38章 有人高高在上 有人女孩环绕

　　“‘衰败之森’，据说是巨人一族的源头，埋葬着那位王已故的父母，也是巨人王庭守卫最森严的禁地。”

　　“禁地……严格禁止其他巨人进入吗？”

　　“似乎是这样。”西弗勒斯也有些不确定，说道：“听过传言，即便是有巨人想要祭拜这对先祖，也只能在衰败之森的外面遥遥祭拜。”

　　赫尔迈厄妮颔首，没再询问其他问题。

　　然后，祂的身影直接从西弗勒斯面前消失。

　　奥赛库斯此时开口道：“祖父，您不再担心赫尔迈厄妮议员冲撞了来自巨人族的神灵们吗？”

　　“拥有了神性后，这位似乎有了转变。”西弗勒斯靠在椅背上，捧着酒杯，轻轻抿了口，享受得眯起那双阴沉的眼：

　　“我也不是就一心要唱反调，只要赫尔迈厄妮第一议员没有膨胀到反抗巨人族就好，保持着对神明们的敬畏就好……”

　　西弗勒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就好。”

　　奥赛库斯闻言，挂在脸上的笑容竟然变得更加灿烂些，“那我呢，祖父？我是否要按照您既定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呢？”

　　西弗勒斯微微浑浊的目光，从同样浑浊的酒杯上移开，看向奥赛库斯英俊阳光的面容：“我是真的老了，奥赛库斯，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

　　“好的，祖父。”奥赛库斯俯身弯腰。

　　……

　　“向那位部落里的巨人专家咨询完了？”穿着简约黑裙的阿曼妮西斯翻看着完善后的人类语石板，看着从他人梦境中穿梭回来的赫尔迈厄妮轻笑道。

　　“嗯。”赫尔迈厄妮扫视了摆放着人类语原始石板的卧室，扫视到堆放着雕塑模子的角落少了一件，对此她倒是没太在意，说道：“抛掉西弗勒斯那些过于保守的想法，从他口中倒是能证实不少东西。”

　　“证实？”阿曼妮西斯抬眼看。

　　“我从其他地方听闻了些巨人族的传言。”赫尔迈厄妮点头笑道：“你听说过‘人类是泛人种族的源头’这一传闻吗？”

　　阿曼妮西斯摇头道：“闻所未闻。”

　　赫尔迈厄妮轻声道：“传闻中‘衰败森林’藏着巨人王双亲遗骸，而那对遗骸，是人类的模样。”

　　阿曼妮西斯闻言眸光微微闪动，半晌后微笑道：“你从西弗勒斯口中证实了这个传闻？”

　　赫尔迈厄妮笑道：“他当然也不知道，我也没跟他提起这传闻。西弗勒斯只听说‘衰败森林’是巨人族禁地。”

　　说到这里，赫尔迈厄妮停顿了下：“如果有巨人神灵想要跟我要人吃，我把‘衰败森林’埋藏着的始祖是人类的事情抖落给祂，你说怎么样？”

　　阿曼妮西斯不禁失笑道：“不怎么样……他们不信，这几句话在他们耳中就是最强的嘲讽。他们要是信了，他们的王就该来找你了。”

　　“是啊，所以不到迫不得已，这种话是没法说。”赫尔迈厄妮露出失望神情。

　　阿曼妮西斯哭笑不得：“你真有依靠这传闻与祂们交涉的想法啊？”

　　“那你与那位巨人王后有接触过吗？”赫尔迈厄妮问道。

　　“‘丰收女神’欧弥贝拉吗……你不用这般谨慎，八位‘王’之下，除了心灵巨龙以及吞噬过巨龙的某些个体，呼唤其名并不会引动对方的注意。”

　　阿曼妮西斯先做了一番解释，才继续说道：

　　“我没有真正与对方接触过，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不会主动与其他种族的从神相见。而其他从神，很难察觉到我的存在。”

　　会隐秘了不起哦。赫尔迈厄妮心底感慨道。

　　阿曼妮西斯继续说道：“你做好了与巨人族两位从神交涉的准备？”

　　赫尔迈厄妮点头悠悠笑道：“祂们至少能沟通，不是吗？”

　　……

　　在新年庆典落幕的第七天，雕刻着赫尔迈厄妮圣洁形象的小型神像、记载着人类语的羊皮卷都有条不紊地在制作与传播。

　　而赫尔迈厄妮穿着不算厚实的纯白长袍，静候在广场上。

　　稍远些的奥赛库斯吟唱歌谣般的赞诗，那是西弗勒斯为每位巨人族神灵创作的一一对应的赞诗。

　　此时，属于“丰收女神”欧弥贝拉的赞诗中，冻得僵硬的地面变成酥软的泥土，冬日枯木发出了翠绿枝叶。

　　砖瓦上、植物中、泥土里，钻出一个个小小人偶，它们高呼着“丰收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