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82节
“查王掌柜,他们查到了少府,而查王侍郎,除了羽林卫,他们还会查到王侍郎那天朝会后的行踪——他去了陈尚书家里,然后却是从丞相府里出来的。”
“现在,他们要查的人和部门分别有:王掌柜,我,少府,王侍郎,羽林卫,陈尚书,蔡丞相,甚至肯定会从王侍郎那边一路查到户部去。”
这些杯子光是放在桌子上,就已经让人感到眼花缭乱了,更不要提,每一个杯子后面所代表的东西。
“所谓大隐隐于市,便是如此——大理寺想要查出真相,必须要从这浩如烟海的人和事中找到线索,并且被查的这些人里,一定会有人为了自己的脏事而隐瞒、误导天师们,这就继续给他们增加了无用的怀疑对象和查探方向。”
乔夜阑再次向皇帝行了一个礼。
“这才是臣希望陛下尽管放权给大理寺,却不给大理寺增加一丝一毫人手的原因——陛下可以通过前者证明陛下的态度,而下官可以通过后者隐瞒下官的行动。”
皇帝点了点头,心中对乔夜阑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个档次。
“这件事,做的很好,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陛下,此时大理寺的视线已经被转移走了,此时,当趁热打铁,将这件事的嫌疑彻底锁在宫外。”
“哦?”
乔夜阑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的令人如沐春风。
“让您的家仆再流点血,这件事就更像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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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龙门突有谣言四起,言前维多利亚皇室之遗孤出没于龙门,现已查清,此皆为妄言——然此事毕竟关系两国外交,需遣使正式通告,故朕命殿前指挥使祝融徽,任鸿胪寺少卿,前去维多利亚担任外交之事,即刻携家眷赴任。】
“臣祝融徽,接旨。”
男人接过圣旨后起身,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略带疑惑地看向乔夜阑。
“少府监阁下,陛下有令,下官不能再卫护您左右了。”
“我知道,陛下之所以让我来传召,是有些话,要叮嘱你。”
祝融徽俯下身子,然后差点跪了下去。
“压制丞相与文官集团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而你就是被灭门的第三家——目的是让陛下这边也受到损失,让人觉得这伙匪徒,一定与陛门下无关。”
乔夜阑的声音传到祝融徽耳朵里,就像是阎王的催命符。
“......下官明白,祝融氏累受皇恩,今日当以性命回报陛下。”
他咬牙说道。
“只是小女凰,年方五岁,乃是下官嫡女,不知可否与少府监定亲,留于少府监府中,待成年后,嫁于大人——不论是为妻为妾,只是请大人多多怜惜”
乔夜阑愣了一下,他话还没说完,怎么这家伙已经快进到了托付女儿的阶段了?
还有,不管是亚当斯也好,还是你也好,你们这帮家伙为什么对嫁给我一个五岁的丫头这么起劲啊?
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人吗?
“咳咳,祝融指挥使,我话还没说完——陛下是念旧情的人,不会对老臣如此刻薄的。”
“因此,才有了这道圣旨,目的是在王侍郎灭门案发酵的这几天里,让你尽快离开大炎境内——我有个商号名为巴别塔,在大炎之外还有些势力,因此方便安排。”
“到时候,场面会做成马匪截杀,同时也会有一批死刑犯的尸体丢在那里,以及你和你家人的身份证明之类的,这样就足够证明你的家族被灭——当然,你从此也不能再回大炎了,所以之后便待在我的商号内,继续为少府扩张海外商路。”
祝融徽此时经过大起大落,脑子差点就停止思考了,此时他抓着乔夜阑的手,再无之前那般冷傲的神情。
“谢陛下——谢少府监,下官一定会竭尽所能,在大炎之外,为陛下竭忠尽力!”
“好啦,祝融阁下,快起来——陛下说了,为了不让外界怀疑,让你不要入宫谢恩,一定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马上开始准备赴任。”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做!”
最后像乔夜阑行了一个礼,祝融徽强行压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装成只是接了个圣旨一般,回到了自己家里。
“走了,Ace。”
“是,博士。”
乔夜阑的轮椅,摇摇晃晃的向少府行去。
而原本一直负责做这件事的汪直,此时还因为乔夜阑的命令,等在少府之中。
皇帝对祝融徽哪来的什么旧情,一个殿前指挥使,一个小家族,灭了也就灭了,下这个圣旨,只是为了让其他人把目光投注过来。
只是乔夜阑需要这位祝融家主,作为另一个反制的底牌,所以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好让这位祝融徽能够死心塌地的呆在巴别塔,同时也不会产生“回大炎看看”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支开了汪直,让Ace推着自己来祝融家宣读圣旨。
除此之外,换一个不是少府的人来推自己的轮椅,还有另一个意图。
他瞥了一眼街角一个用斗笠遮住面部的人,对方见乔夜阑转头,马上刻意地装作只是路人而已。
大理寺看起来是真的很缺人手,所以在盯梢自己这种嫌疑较低的人的时候,派来的都是这种新手。
第八十六章 惊蛇
“蔡师。”
“云山来了,坐——看茶。”
吏部尚书高成恭敬的对自己的老师行了一礼,之后才做到了椅子上。
蔡岩依然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等到奉茶的侍者出去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户部那边,现在真是乱七八糟,王侍郎死之后,人心全都乱了,现在户部那边的政务,大部分都堆到我这里来了。”
蔡岩有些疲惫的锤了锤额头。
原本他就是要统合六部,所有的工作都得参与,如今临近年关,事情更是有多又杂——而现在户部被连续两个灭门案那边搞得焦头烂额,里面跟王侍郎有“生意往来”的官员个个都有些慌了神,事情自然是没人处理。
“陈尚书呢?”
“陈帆被查到了,说是王侍郎被灭门之前,进过他的府邸,也被大理寺折腾的够呛。”
高成皱起眉头,天师做事只讲证据,不管官职,显然陈帆也是自己不干净,才被大理寺逮着狠查。
“陈尚书看来也是流年不利啊,只是想要给自己的白手套来个腾笼换鸟,结果一头撞在了皇帝想要借少府翻身的节骨眼上,这下可真是够呛。”
“他自己被贪欲蒙住了眼睛,这几年借着龙门内乱,靠着走私大发横财,可他也不想想,他赚了多少钱,魏彦吾可都是要按比例从里面抽的——短短三个月就从僵持不下打成了全面获胜,我们这位【废太子】殿下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辣。”
蔡岩对陈帆的行为很是不满,明明是能够细水长流的大买卖,被这家伙竭泽而渔,短短几年就搞得局面大变——接下来,龙门的买卖可就又要恢复成大炎皇室监督下的“合法生意”了。
蔡丞相能在朝堂一手遮天,除了科举,当然还需要银子,大笔大笔的银子,现在陈帆自己翻了车,导致大理寺下场,不但是一大笔灰色收入从此消失不见,甚至连户部搞不好都要被皇帝把持住。
“真是蠢货!”
他还是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蔡岩现在还能把持住自己的嘴,那是他的涵养真的足够——天知道他能拿到如今这样的权柄,到底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原本他是压根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的,先帝也好,东宫太子也好,都是极其优秀的政治动物,两代人交接之下,蔡岩压根就没想过要串联朝臣,掌控朝纲。
可是意外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太子陛下突然被一个东国公主勾引的丢了魂,连东宫之位都是直接一扔,跑到龙门说是给大炎镇守边关去了。
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先帝差点就给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能是着急忙慌的在矮个里面拔高个,提了个太子上来,还没来得及给他把路重新铺一遍,就驾崩了。
这就导致朝堂上的大臣都懵逼了——我们之前可都是被陛下拉着。对魏彦吾拜过码头了啊,你这突然换了个人坐皇位,我们怎么办?
原本大炎的游戏规则,是太子监国理政时,慢慢培养自己朝堂上的人,然后皇帝换了之后,老臣们逐渐开始乞骸骨,人又换成新皇帝之前培养的人。
一代一代的皇帝与一代一代的朝臣,就这么心照不宣的玩着这个排排坐吃果果的游戏,除了特别优秀的,还有特别能苟的,基本上就是这么个规矩。
现在好了,皇帝上台之后,新入朝堂的大臣都是上一任太子的亲信,对新帝天生抱有提防和不信任,老一代大臣又个个都是人精,这个后天教育不良的新帝压根没这个手段驾驭。
所以当蔡岩发现了这个问题后,他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用保证权力的许诺拉拢住了还在位置上的前朝老臣,用实打实的利益分配稳定住中坚臣子,用被新皇打压排斥的恐惧威胁住了新晋臣子——于是就这么布置出了一整张笼罩了朝堂的大网,把皇帝关在了朝堂之外。
而随着这个新朝堂的运行愈发熟练,大家很快就发现,原来有没有皇帝都是一样的,活还是一样的干,大炎还是一样的强——而他们却能赚的越来越多。
于是这张网也越来越结实,蔡岩的权力也愈发得到巩固。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似乎让这张网出现了裂痕。
先是龙门在短时间内被平定,走私之路戛然而止,魏彦吾在彻底拿到龙门之后,对他们的态度立刻就变得暧昧起来。
然后就是皇帝突然要扩建少府——毫无疑问这就是冲着马上要正规化的龙门贸易流通来的。
皇帝也很清楚,就算大炎商税的数量重新恢复正常,可户部也有本事做账做的天衣无缝,把多了的钱还是一分不剩的花出去。
所以为了拿到这笔钱,他动用了少府,这个被皇室直接管理的商业部门,甚至不惜将一个白衣直接擢升到了三品,就是要铁了心的分一杯羹。
其实到这里也还没什么,蔡岩当然也能看得出来,皇帝之所以如此破格提拔,就是为了要跳过科举选士——只不过这种事被按住一次,也就没后续了。
因此蔡岩一点都不急,一个年轻人,还是从白衣到高官,不论是商场还是官场,要拿捏他都是很容易——只要按住他,没法从龙门带钱回来,那么着急的皇帝肯定会亲手弄死这个“天子宠臣”。
结果王侍郎在洗手套的时候,顺路洗死了一家人,却意外的把这个乔夜阑给牵扯进来——而这个乔夜阑也表现出了不符合他年龄的政治智慧,为了甩锅,直接把这事拿到了台面上来讲。
皇帝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这是个机会——于是直接定性,说这就是故意打皇室的脸,要查,必须要严查,在朝堂上借题发挥打掉了自己阵营的京兆府尹不说,更是直接拉大理寺下场。
所以蔡岩才会在陈帆带人来找自己的时候,给了王侍郎一个自寻死路的机会。
陈帆带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一个人保不住王侍郎了,要么大伙一起来保,要么就干脆点。
蔡岩当时还想着保持着游戏规则,意思是把王侍郎当替罪羊扔出去,给皇帝再安插个侍郎进户部,这下两边都能下场,皇帝不追究,朝臣不反抗,就这么继续把官场游戏玩下去。
结果陈帆大概是根本不相信王侍郎的操守,觉得这家伙要是进了大理寺,肯定什么都得招了,结果就直接下了死手。
这也就算了,毕竟要是像王掌柜一样,也就是个无头公案,等年一过,十五天假一放,大雪再一下,什么证据都没了。
这家伙最臭最臭的一步棋,就是特意留了一个活口,还他妈的想要嫁祸到皇帝的羽林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