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206节
“他们之间最主要的矛盾......”
叶戈尔思考着。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军队——第一集团军的编制，对吗？”
“正是如此。”
合作对抗强者，是弱者之间的选择，而在另一边的压力不曾减少的情况下，弱者之间出现互相忌惮，那必然是因为某一方突然获得了足以压到双方实力平衡的力量。
两年前的那次政治斗争，起源于维特对阿纳托利的算计，目的自然是要军方低头——可是军方低头低的太狠了，拿出了远超维特规划的代价。
一个集团军番号，一个警察总监的位置，阿纳托利被贬出了圣骏鹰堡，还有那个石破天惊的【乌萨斯裁军计划草案】。
而这些代价，维特几乎是一口都没吃到，全部被费奥多尔一个人包了圆！
原本利益分配不均，就已经是一个会导致政治联合体分裂的原因了，费奥多尔的势力陡然膨胀到维特议长都要低头的地步，那必然会进一步加深这道裂痕。
“编制是不可能再有的了，帝国的八个集团军中，连第六集团军的番号都给出去了，维特议长也没什么资格申请一个新的番号——反而是你，说不定这个【帝国第九集团军】的番号，你去申请都比维特申请到的可能性高。”
叶戈尔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说得对，说不定，我还真会申请成立这个第九集团军呢。”
乔夜阑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下叶戈尔吃惊不小，他重新思考一遍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忽略了一个问题——
伊斯拉姆·维特，到底会用怎样的方式弥补和费奥多尔之间的差距？
其他部分都是添头，他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军队！
“你的意思是......这些工人们，其实是许诺给维特的军队兵源？”
这一惊非同小可，男人虽然惊骇，却意识到这可能是最符合实际的一个想法。
“你说的完全正确，叶戈尔先生真是神思敏捷。”
对于忠诚于自己的天才，乔夜阑从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这是我说服维特的筹码——也是我掩盖真相的手段。”
说服维特，掩盖真相......原来如此！
叶戈尔恍然大悟。
前者自不必说，维特只要脑子正常，就能明白这样一个藏兵于民的计策对他究竟是多么有利，所以必然是忍不住这份诱惑。
而后者，就牵扯到乔夜阑与他的计划了。
工会拿出那么多的福利待遇，必然是要落实的，那么肯定会存在有心人，想要查一查这方面，至少贵族那边肯定会出手——因此虽然查到真相的概率尽管很小，但绝不为零。
而有了维特这家伙挡在前面，他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拼全力去掩盖——因为这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查出来这些人有被当成兵源的可能，有维特在前面挡着，也肯定差不到他叶戈尔的头上。
“难怪你要把工会硬生生的从维特那边抢出来，硬塞到我这里——钱是维特出的，名义是费奥多尔定的，只有条款才是我这边出的，可是所有的工人会感激的，都是帝国劳工部！”
叶戈尔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
“更重要的是，明面上的压力是费奥多尔来扛，暗地里的压力是维特来扛，就算最后查到真相，都没办法牵扯到我灭门的头上来！”
这是一个哪怕掰开来，揉碎了，也能让叶戈尔感到头皮发麻的可怕计划。
用几乎为零的成本，在乌萨斯帝国两大政治势力之间左右逢源，互相借力，最后吃的盆满钵满，却连一点责任都不用负——
这样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心智无双！
也大概只有永生者，才能有这样的智慧了吧！
这一次，叶戈尔对乔夜阑的尊敬乃是由衷的发自内心。
他想起之前乔夜阑所说的，是他和弗拉基米尔陛下一起制定出了这个计划，不由得相信了这个说法。
是啊，这样一个计划，一个能改变乌萨斯千年格局的计划，乔夜阑必然是从中出了力的，而且肯定弗拉基米尔陛下也认可对方的贡献，否则不可能给出那份沙皇手令。
在不知不觉间，在叶戈尔的心里，乔夜阑已经达到了“仅次于”弗拉基米尔的地位。
而这份差距，还在慢慢缩小。
“在维特的眼里，他给他们提供吃喝，提供工作，那么人民就得对他感恩戴德——所以当他发放武器给他们，他们就会帮他将那些贵族们送上绞刑架？”
太愚蠢了，这帮总是活在幻想世界里，只擅长自欺欺人的小布尔乔亚们。
乔夜阑傲慢而冷淡的决定了，他早已为维特制订好的结局。
“他将会知道，当工人阶级们拿起武器之后，第一批被套上绞索的脖子，到底会是谁的。”
叶戈尔也笑了起来——他也很期待看到那一幕。
现在，当他站在和乔夜阑同一战壕里的时候，再翻看这份文件，对里面的各种措施自然理解的更加深刻。
“租房十年后获得房子的产权，这个计划真的很好，不仅仅是能捆绑住工人们，让他们对于流动产生更高的抵触，更是能改善工人们的居住环境，还能大大促进工人阶级的结婚率以及人口出生率。”
“还有工人村的设计，这等于是规制化的帝国小镇，完全由壮年劳力和未成年人组成，年龄结构极其健康，而且这里面还能拥有一个内部可以自产自销的农业区块，可以增加农民阶级的数量。”
叶戈尔对于计划大加赞赏。
“不仅仅是农业区块，我还打算以【统一安置孩子】的理由，设立工厂学校，学校会教授他们最基础的文字，数学，历史——这些需要细心呵护的萌芽，才是真正的未来，叶戈尔。”
乔夜阑笑着摊开了手。
男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对于这一点他还有些顾虑。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老师啊。”
“没关系，我和弗拉基米尔陛下早就准备好了——说起来，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
叶戈尔有些疑惑，他怎么没有印象见过这么多人。
“上一次不是还合作过吗？”
“——法官！！”
他猛然想起了那位一家三代都是法官的奥列格先生。
“是的，几十年来，法律系一直是帝国大学里最热门的专业，哪怕弗拉基米尔陛下驾崩后，也才慢慢回落，但其实还是要超过其他专业许多——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是贵族，即便是，也没有那些贵族的坏毛病。”
乔夜阑认真的解释道。
“我们大可以通过奥列格先生去交涉，多加一门社会实践课，只要帝国劳工部愿意给他们的实践报告盖上印章后让他们拿去换学分，想必那些激情四射的大学生们不会介意每周抽出一天来上课的。”
“而且我们还可以返聘那些已经退休的法官作为校长，或者是常驻教师，这样一来，其实老师的缺口已经填上了。”
叶戈尔回忆起来教导自己的那位老法官，忍不住了点头。
“而且法官们来教课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他们会告诉这些孩子们，他们究竟有哪些权利，而这些权利又被谁偷窃了。”
“比起已经定型，且习惯了被压榨的父母们，这些半大孩子们的思维更加活跃，也更加能理解这方面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们胆大包天到愿意站起来反抗这一切。”
乔夜阑认真的叙述着他的计划。
“你说的对，孩子们才是未来，他们才是希望——所以我们需要时间，我们还需要时间。”
叶戈尔喃喃自语，他已经完全沉浸到乔夜阑为他描绘的未来中去了。
“是的，我们需要时间，我想，大概在十五到二十年左右——这样，现在还是孩子的人可以长大，而那些在享受政策后出生的孩子，也都到了懂事，甚至同样愿意参加斗争的年龄。”
“如果在十几年后，如果有一位领袖，能够带着一批平民，一批工人，一批感染者，一起高举反抗【乌萨斯】的旗帜——甚至夺下了一座由贵族军队把守，看起来高贵无比的移动城市......那么乌萨斯，会发生什么呢？”
乔夜阑看着眼前激动的男人，嘴里的声音依然在牵引着对方，走向更高的山峰。
【腐朽】
【分裂】
【资本】
【贪婪】
【工业】
【人民】
【知识】
【法律】
【基层代表】
【团结】
【纲领】
【武器】
【星火】
【燎原】
话已至此——革命，要开始加速了。
乔夜阑向着叶戈尔伸出了手。
“不要灰心，不要放弃，我的同志，我们都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同志，而光明的未来，至少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了——等待，并心怀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