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150节
一次行动,如果要达到最完整的目的,前戏一定要做足。
所以他依然“很懂规矩”的停留在门外,等着太傅大人的动作。
一名老天师急匆匆的从馆内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盒子,看他的官服,应该是管辖此地的馆长。
“打开。”
太傅声音冰冷地说道。
老天师打开一个盒子,脸色猛地一变,然后放下来后,不可置信的打开第二个,第三个......
随着盒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老天师的表情也越来越惨淡,但是他还是坚持着打开了所有的盒子。
太傅就这么盯着盒子里的东西,一言不发。
而老天师则直接跪在一旁,一众在档案馆的天师们也都齐刷刷的跪下,人人汗如雨下。
档案馆内的文卷,通常是精心保存的,一般官员或天师想要调阅,也只能调阅副本,像是乔夜阑这样的礼部侍郎,才能调阅到正品文卷。
除了乔夜阑调阅的那几本之外,关于岁相的问卷,都在这里了。
而毫无疑问,不仅仅是太傅,就连老馆长打开后也能看出来,这些文卷本身就有问题——尽管有着相同的保存法术的气息,可是文卷上却没有任何岁月流逝的痕迹。
“太傅大人,我......”
“闭嘴。”
无论是请罪还是开脱的话,都不是太傅现在想听的。
原本还想要说些老天师立刻就闭上了嘴,只是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等着自己的处置。
“这事无论和你有没有关系,你都是活罪难逃,带着这些人,所有人,去北疆的天机阁报到吧。”
现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但是却没人敢出声,都是站起来后,躬身向太傅行礼,再失魂落魄的跟着那个老天师离开。
乔夜阑就在门外,看着这行人离开。
“请进吧,乔侍郎。”
门内传出声音。
乔夜阑挥了挥手,Ace这才推着轮椅过了门槛,看着里面面色凝重的老人。
“御下不严,让你见笑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太傅大人,而且这御下不严的【下】,可是有些吓人了——你怎么不先查查,至少也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内情,怎么这么随意的就让这些人离开了?”
“他们只是棋子罢了,甚至连棋子都谈不上,他们是不可能知道主谋的——不过即便如此,光是失察这一个罪名,就够发配北疆了。”
太傅摆了摆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乔夜阑怎么会问这么没水平的捧哏问题?
不过他还是打算把答案说完。
“至于幕后主使之人,我在这里等到现在,就是在等他来——如果他来了,那就说明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他不来......”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既然太傅心中已经有了章程,那下官就不再多问了。”
乔夜阑云淡风轻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只是拍了怕Ace,让他把那些盒子里的文卷都给自己拿过来看看。
太傅没有阻止,他对其中的内容已经猜的大差不差了——都是和乔夜阑之前调阅的文卷一样,经过篡改后,抹掉了关于岁相的行动或功绩,全部嫁接给了某个或许存在的大炎人。
但是乔夜阑的反应和动作都再次让太傅心中的古怪之感变得浓重起来。
乔夜阑猜不到这当中的内容?还有什么看的必要。
可乔夜阑偏偏就是看的兴致盎然,就像是拿到了什么新奇的志怪小说一般。
不多时,档案馆之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你们都退出去吧,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一个人上去。”
一道命令声传来,大堆的脚步声离去,唯有一道声音向着档案馆而来。
太傅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做的,但是听到说话的这个声音之后,他还是有些难过。
宁侍郎一脚跨过门槛,就看到了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的太傅——还有一旁的乔夜阑。
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连脚步都顿住了。
“见过宁侍郎。”
乔夜阑放下手里的书卷,很友善的行了一礼,打破了场面的尴尬。
“......见过乔侍郎。”
计划完全被打乱的宁侍郎只能是被带着向乔夜阑还了一礼,然后才像恢复了一样,想起自己该做什么。
“......见过太傅大人。”
此时,太傅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苍老,疲惫,却带着十足的威严。
“宁侍郎,自你入礼部以来,老夫待你如何?”
宁侍郎立刻跪下,对着老人行礼,
“太傅大人对晚辈的提携,晚辈感激不尽,无以回报。”
这是真心诚意的感激。
可越是真心诚意,太傅就越是失望。
他因为要看守岁相的原因,而且很多秉烛人那边的事务,都是要他亲自处理过问的,自然是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司岁台,甚至连朝堂都很少上。
可又因为礼部和司岁台的关系,为了更好的指挥司岁台,所以太傅身上还兼着一个礼部尚书的职位。
但是他又不是什么会分身术而且不用睡觉的大炎超人,所以太傅在司岁台这边投入的精力越多,管辖礼部的精力就越少——可对大炎来说,礼部也是一个重要的部门,也需要有人顶着。
太傅不是什么尸位素餐的家伙,更不会看着大炎朝堂运转不灵——所以他选了一个人,来帮他处理礼部事宜。
而替自己这位不称职的礼部尚书管理礼部之人,正是面前的宁侍郎。
毫无疑问,以他的年龄,根本不可能有执掌一部的权力,而正是靠着太傅的教导,以及他本身的能力,才慢慢掌握住了礼部。
太傅的意思,明眼人也都能看的出来——随着太傅年岁渐高,对于礼部这边的事也愈发不加关注,最后必然是要把这个礼部尚书的位子让出来的。
换句话说,宁侍郎现在就是以侍郎之职,行尚书之权,并且未来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也肯定是他的。
由此可见,此人在朝堂上是多么炙手可热——太傅又对他有多么深重的期待。
而他又是如此年轻,若是年纪到了,未来就是三公的位置,多半也是能拿一个在手上的。
但是现在,这份期待与未来,都被宁侍郎自己,亲手粉碎了。
“我想过很多人会来,也想到过可能会是你来——可我唯独不想看到前来找我的人,真的会是你。”
“对不起,太傅大人,此事皆是我一人所谋,与其他任何人无关——下官也无意做那无用的辩驳,人证物证皆在此,太傅大人无论是将我送入刑部治罪,亦或者直接发配边疆,晚辈都心甘情愿。”
宁侍郎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一副认罪受罚的良好合作态度。
可他的话不仅没有让太傅露出一丝一毫的欣慰,反而愈发阴沉起来。
因为这件事不可能是宁侍郎一个人做的。
甚至可以说,宁侍郎只是一枚单纯的棋子。
以他如今的地位,哪怕是再愚蠢的人,也能清楚自己未来的前途是明朗到无以复加——只要他继续踏踏实实的在礼部干事,甚至哪怕不和司岁台牵扯一星半点,他都能走上这条光明的未来。
自己对他更是有半师之谊,也是尽力提携,可以说,为了除了【太傅】这个位子不可能现在就给他之外,太傅已经将可以给的一切都给了宁侍郎——
可他为什么还要去掉包司岁台内文卷的原本?
他为什么还要瞒着太傅去做这些事?
他为什么要成为蒙蔽太傅这张大网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除了他宁侍郎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换掉司岁台内的问卷,更不可能让人不被怀疑,连看守档案馆数十年的老天师都没有发现过异常。
因为他是太傅的学生,是太傅的接班人,更是太傅看重的未来尚书——所以也只有他,能在太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能在其他人毫无怀疑的情况下,做成这件事。
他是不可替代的一枚棋子。
可是,目的呢?
任何人做事,都会有目的——宁侍郎愿意成为棋子,也必然是有目的所在的。
代价已经如此惨重了,可是宁侍郎为什么还是如此决绝的放弃光明的未来,放弃站在太傅这一边,心甘情愿的参与到蒙蔽太傅这件事里去?
甚至现在还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明里暗里的让太傅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还不死心,想要再问一下。
“......是陛下?”
宁侍郎毫无反应。
“是太尉吗?”
地上的宁侍郎依然毫无反应。
太傅明白了。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有些萧瑟的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