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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十字 第44节

英国坦克兵们也知道不对了,他们的火炮根本打不动对面的德国坦克,而敌人坦克要么不击中自己,一击中必然是杀伤。这种光挨打却无力还手的窘迫深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让谢尔曼们顶到一线去,其余坦克进行迂回,攻击敌人侧翼。”坦克中队的指挥官还是有经验的,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敌人的坦克这么厉害,不过他们都有使用玛蒂尔达的经历,认为火力强、装甲硬的坦克必然有缺陷,比如机动性就不会好,所以不约而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拉近距离,放近打。”

对布朗准将来说,情况已到了最危急关头,出现在视野里的这批奇形怪状的德国坦克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能轻而易举地将本方的炮弹弹开,穿甲弹不起作用,高爆弹没有杀伤力,敌人打自己却很容易就捅穿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敌军装备,这种新坦克比通常所见的4号要厉害得多,他在苦苦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型号呢?

英军坦克们知道自己已被前后堵截包围了,如果他们击退不了正面的德国坦克或者后面的部队拦不住德国人15、21两个装甲师,全旅今天就会悉数丧生于此,因此他们鼓足勇气继续作战,十字军和格兰特将军们向左右两翼迂回,而被点名要求顶上去的谢尔曼则加大马力向前快速推进。

布朗准将拼命给手下打气,在电台里几乎是怒吼出来:“顶住,顶住。师长已经过来支援我们了,离这里还有一小时。蒙哥马利长官也派了其他部队前来援救,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起了作用,经过第一轮打击的英国坦克这会儿反而摆脱了开战时的慌乱与被动,整体阵型也差不多形成了,彼此间的配合与掩护也开始像样了起来,如果从战场上看俯视下去,剩余的50多辆坦克大约摆成了一个不太规整的梯形。谢尔曼在中间,十字军和格兰特将军们在两翼。

“想和我们打近战?”科林伍德敏锐地抓住了战场上发生的变化,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敌人的炮火在远距离上打不动我们,注意保持距离,不要陷入近战,先对付侧翼包抄过来的坦克。”

布朗准将惊讶地发现,在本方坦克的步步紧逼之下,敌人的坦克居然在战场上缓缓后退,一边始终保持与英国坦克1000米左右的距离,一边在调整炮塔角度对付从两侧包抄过来的坦克,其行为之狡诈让他有吐血的冲动。

“见鬼,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着T-34那灵活、快速的机动能力,英国坦克兵们再一次傻眼了,这和他们想象中类似于玛蒂尔达的笨拙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现在那些迂回的坦克再次悲剧了,他们想要包抄的德国坦克反应速度一点儿也不慢,轻轻一退、一变向,立即就摆脱了被夹击的命运,甚至于动作还比格兰特将军们要轻盈得多。本来面对面就打不过德国人的坦克,现在倒好,迂回后的英国坦克将自己的侧面投影全暴露在德国人面前了,几乎是送上门去给别人打,那些远比正面薄弱的侧面装甲更经不起打击,一辆接一辆的坦克倒在了向侧面包抄的道路上。

绝望!只有深深的绝望!

第24装甲旅还能开动的坦克越来越少,一开始是双方1对1的捉对厮杀,迂回战术破产后是两辆德国坦克对付一辆英国坦克,甚至于好几辆坦克被多辆德国坦克命中,一些找不到目标可以攻击的T-34干脆换用高爆弹对付在战场上那些看得见的英国装甲车。布朗手下3个中校军衔的坦克中队指挥官,一个当场捐躯,另一个负伤后勉强逃出,另一个则下落不明。连他自己的指挥车附近也落下了好几发炮弹,要不是运气好再加上驾驶员灵活应变,他也早就完蛋了。

现在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撤退无路,进攻无力,包抄无能,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而距离师长所说的解围时间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驾驶员开着指挥车蹿来蹿去躲避着炮弹,布朗的心情跟着装甲车后面的天线东摇西晃,沮丧到了极点。

在第二轮交火中,双方的交换比并没有比第一轮好看到哪里去,被布朗准将誉为装甲中坚、“我们这边最好的坦克”的M4谢尔曼在正面对决中也干不过对面德国人的新坦克,不过情况比起十字军或者格兰特将军要好不少,至少2辆t-34在运动战中被成功击毁了,而谢尔曼们自身的生存率比起其他坦克高了不少,依然还有16辆坦克能够开动。

现在剩余的近30辆英国坦克只能通过不断机动、行驶来拖延时间了,他们用正面装甲小心翼翼地对着敌人坦克,一边释放烟雾,一边不停地变换位置,绝不敢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那样只是找死,即便开炮也不是以击中对手为目标,而是以干扰对方视线、扰乱对方阵型为出发点,希望能用这种手段来撑到增援部队的到来。这些坦克哪怕有心撤退也不敢将自己后部露出来,那里装甲很薄弱,只要被敌人坦克一击就完蛋了。

科林伍德的嘴角露出微笑,现在敌人已不敢再逼上来交战了,只能像耗子一样躲来躲去,可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片开阔地上根本没有理想的遮蔽场所么?第35装甲团的交战阵型又变了,现在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弧形,准备像套圈一样把这些残余的英国坦克包围起来,任何想脱离这个包围圈的英国坦克都毫不留情地遭到优势德国坦克集火射杀——他们的数量太少了,哪怕躲得过这辆德国坦克,也躲不过另外那辆。

决战的时候终于来了,科林伍德不想再慢慢吊着最后那些英国坦克放风筝了,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呢,他摆准喉部送话器,鼓足力气吼道:“全军突击!冲锋!”

“乌拉!”所有的车长们都收到了信号,耳机里响起了整齐而响亮的回答,然后便加大马力开始冲锋了。

科林伍德被这声“乌拉”吓了一大跳,前两天他和古德里安开玩笑说本团扮演坦克近卫军够格了,没想到这话不知道怎么就流传了出去,今天下面就和他玩了这么一手,他笑骂道:“妈的……这帮小兔崽子,政治委员都没有发话呢。”

在后面观战的古德里安、梅林津等人也都听到了这几句话,大家笑得乐不可支,一个个差点直不起腰来。

面对敌人大部队冲锋,英国坦克兵们心头涌起的都是绝望和无助,布朗准将看到一辆谢尔曼大概是受够了,它脱离整体队形勇敢地冲上去,像堂吉诃德大战风车一样向T-34们发起了孤注一掷的冲击,这辆英国人手里最好的坦克从900米外开始开火,一直打到接近600米,它不管不顾从旁边射过来的交叉火力,几乎是用拼命上刺刀的架势对准正面敌人坦克冲刺开火,但这种绝望般拼命的举动仍然没能给对手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被那辆T-34抓住机会一炮给轰破了,所有乘员一个也没能跑出来。

现在出现在布朗准将视野里全是德国人的坦克,他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等到增援了。

第21章 北非装甲战(3)

仅仅过了50分钟,在刚才那一片坦克大混战中,布朗准将的坦克只剩下了区区17辆,而他的敌人损失却十分轻微。在东面,24装甲旅参谋长指挥下的步兵和炮兵在竭力抵挡两个装甲师的进攻,不多的时间便损耗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已有部队出现了崩溃迹象。

全旅人马被步步紧逼的敌人压缩在南北宽度不到15公里、东西长度不到20公里的狭小地盘里,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找不到任何出路。

“长官,德国人要求我们投降。”耳机里忽然传出理查德森的声音。

“投降?”布朗准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投降……”对方的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德国人说会给予我们应有的战俘待遇。”

布朗准将勃然大怒,痛斥道:“你这个懦夫,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长官,我……”理查德森被他骂得哑口无言,还想多说几句,却被身后的士兵押走了——他们听不懂这个俘虏的废话。

布朗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刚才怒斥理查德森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归根到底是“投降”两个字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经过坦克会战后的他已对赢得胜利不抱任何希望,而参谋长给他回复的电报也表示东面情况很糟糕,德国人步步紧逼,部队快支持不住了。而师长来电的口吻是十分严厉和焦急的,告诉他由于德国人的拦截,他可能还要再过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战场解救他。他苦笑一声,别说一个半小时,能再支持15分钟眼下都已是奢望了。

他拖延着、不放弃抵抗、不做任何决定不是因为他要死战到底,而是他有其他顾虑,准确地说是下不了决心投降。

他不想进战俘营,他才39岁就已经是装甲部队的准将旅长了,前面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他,如果一切顺利,他将来很可能成为师长、军长,甚至集团军司令的位置也不见得是幻想。进了战俘营这些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他不知道战争结束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在军队中接受了传统教育,知道被俘是军人一世都难以抹杀的污点,先别管大英帝国能不能从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哪怕最后胜利了,这种胜利也与他无关,作为一个打了败仗被俘的将军,他将来只能生活在别人的同情与惋惜中,最多会有一枚勋章来安慰他,或者是用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搪塞他让他安度余生-——这种不名誉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配枪准备自杀,刚刚绝望地闭上双眼,眼前又出现了家人的形象:他的家族是红白玫瑰战争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贵族,安然无恙地经历了后来的革命与复辟,拥有大片庄园并在当地富有声望,父亲不但是坎布里亚郡的国会议员,而且还开了纺织公司,在业内很有势力。他有娇妻幼子在家里,妻子比他小4岁,是另一个贵族的大家闺秀,长得明媚动人,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最大的儿子已进了伊顿公学,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学习成绩十分突出,他时刻以他为傲。而他最小的孩子今年夏天才刚刚进入幼稚园,老师教授的第一堂课就是让他们认识为保卫王国而浴血奋战的军官和士兵图画,孩子回到家就问母亲有关自己父亲的事迹和功劳并显得十分骄傲,消息都是妻子写信告诉他的——因为他一直在北非作战。

他是这个家庭所有的期望,他的父亲在等待着儿子归来继承爵位,他的妻子在等待丈夫归来共度人生,他的孩子们在盼望着父亲归来给他们讲述战争经历。他是所有人的寄托,不管他打不打败仗,不管是不是当俘虏,这种热切与盼望不会改变。他如果死了,大不列颠王国会多一个英勇捐躯的将军,但他的家庭和亲人就失去了全部,顶多能拿到一笔抚恤金,或许还有政府的嘉奖,可那有什么意义?他16岁时专门去斯帕卡湾看过被俘虏的德国公海舰队,对着那些威武雄壮的德国战列舰们指指点点,当时年少气盛的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打了败仗的军人不选择自杀而是继续苟且偷生。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以后终于懂了,不管他们在战争期间经历了什么,也不管他们是如何断然而然地执行了“彩虹”,他们最终忍受了耻辱、选择了活着并回到了自己的祖国。现在,这种艰难的决策,这种同样的困境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还在犹豫间,他乘坐的装甲车冷不防停了下来,驾驶员发出绝望的惨叫,然后是猛烈的撞击声,德国人用坦克凶猛地拦在了装甲车面前,他还得感谢对方发现这是一辆指挥车而没有选择用火炮解决问题,否则车上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在剧烈的撞击中,布朗准将被撞晕了过去,暂时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理查德森上尉蹲在边上,一动不动地守着自己,双手放在脑后摆了一个很奇怪的造型。他挥舞着手枪,挣扎着想站起来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动作幅度有些大,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理查德森用惶恐的语调说道:“长官,别乱动,敌人会把我们打成筛子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一群人当了俘虏,德国士兵正用Mp-38冲锋枪指着他们呢,刚才的动静已引起了卫兵的注意,黑洞洞的枪口立即指向了这里。

他长叹一声,没有做鱼死网破的无谓挣扎,手慢慢地松开了,手枪“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用枪指着他的德国士兵立即拿走了布朗的配枪,又好奇地看了看他的军衔,突然发出兴奋的大叫:“呀……逮到大鱼了!”

眼看旅长指挥车都被敌人俘虏了,剩余的几辆坦克也不再试图负隅顽抗,一个个打出了白旗投降。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逃跑也没用,东、西两面是敌人的装甲师,南北是雷区,能逃到哪里去?而且如果逃跑,坦克那薄弱的后部装甲很容易被别人打成一团火炬。

“我是德国陆军上校科林伍德,您是?”听说抓到了敌方大人物,科林伍德匆匆忙忙抓了个懂英语的参谋就赶来了。

“我是英国陆军第24装甲旅旅长布朗准将。先生,我要求你们按照《日内瓦公约》的规定对待我和我的手下。”

“当然,您会享受到与您军衔相称的待遇。”科林伍德看了看对方的军衔和旁边被撞得变形的指挥装甲车,说道,“是否可以请你的部下——我指的是远处那些依然在抵抗的步兵和炮兵放下武器投降。”

“我……”

“他们已被我们团团包围了。”科林伍德说道,“难道您认为他们还能在如此境地之下从我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我可不想大开杀戒。”

布朗陷入了漫长的思考,脸上的肌肉不断地在抽搐,显示出内心的彷徨和挣扎,科林伍德在耐心等待回应,倒没有紧逼对方的意思,经过近两分钟艰难的抉择,布朗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好吧,如果您能保证体面地对待他们,我可以下达这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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