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开诊所 第341节

　　不过，这点因失仪被抓现行而产生的尴尬，很快便被更重要的目标取代。

　　“速速起局！”李淳风急声道，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尴尬了。

　　两人再无多言，极有默契地迅速净手凝神，随后移至房间中央。

　　袁天罡神色肃穆，将那座刻画着周天星宿，经纬脉络的紫檀木星盘郑重摆开。

　　李淳风则指掐灵诀，双眼微闭。

　　这一次，有了方才隔窗近距离的确认，推演终于得以顺利进行。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玄妙的寂静，只剩下星盘上那枚玉质指针极缓的转动声。

　　约莫一刻钟后，李淳风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却非豁然开朗的欣喜，反而充满了浓浓的疑惑与不解，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奇怪......当真奇怪！”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如何？”袁天罡连忙追问。

　　李淳风沉吟半晌：“此女命格确如袁兄先前所感，隐现帝王运格，其气氤氲紫意，贵不可言，非比寻常。但......此运却并非浑然天成，稳固如山，反而显得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是被人以外力强行介入，甚至......篡改过一般！而且，其往后数十年的命运轨迹，被层层迷雾所笼罩，以我之力，竟难以深入探查分毫。”

　　袁天罡闻言，面色亦是凝重无比，他沉声道：“不错，我方才细细掐算，所得结果亦是扑朔迷离。当初惊鸿一瞥，那坤载天下之相灼灼耀目，但此刻静心推演，却发现其命运之线纷繁复杂，枝节横生，变数极多，难有定论。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干扰甚至扭曲了天命的自然显现。”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落针可闻。

　　如此诡异而明确的推演结果，在他们二人纵横术数多年的生涯中，堪称首次遇到。

　　既肯定了目标命格中蕴含的非凡潜质，又清晰地指出了人为干扰的痕迹和未来走向的不可测，这本身就充满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良久，袁天罡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直直望向楚天青所在诊室的方向。

　　“此事蹊跷，种种异常，恐与这位楚大夫......脱不了干系。”

　　李淳风虽未言语，但那同样转向门外的深沉目光，以及微微颔首的动作，已然表明了他内心的认同。

　　所有的线索，最终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位看似只精通医术，周身却处处透着难以捉摸神秘的年轻人。

　　......

　　诊室内，楚天青正专注于整理余下的骨科讲义。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楚天青头也未抬，随口应道。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楚天青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秦昭翎。

　　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窄袖胡服和利落劲装，青丝高高束成马尾，浑身上下透着英气与干练。

　　只是，她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霾，那双平日里清亮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不安。

　　楚天青放下手中的资料，笑道：“是秦姑娘啊，怎么？哪又不舒服？”

　　秦昭翎那针加强针和最后一针狂犬疫苗，其实都已经按时接种完毕了。

　　只是凑巧，那两次楚天青都有事外出不在医馆。

　　一次是由灵儿代为操作，另一次则是由秦云绾接种。

　　秦昭翎抿了抿嘴说道：“我来给我爹拿些药。”

　　“这样啊。”

　　楚天青明了，起身去给药柜拿药，顺势问道：“你爹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咳嗽减轻了些，夜里也能睡得安稳点。。”

　　“嗯，那就好。”

　　楚天青将药递过去。

　　“不过，最好还是让他亲自过来一趟。我检查之后，看看恢复情况，没准儿需要调整一下用药方子。”

　　秦昭翎接过，人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她眼神游移，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什么，那份紧张和犹豫与她平日飒爽的形象格格不入。

　　楚天青收拾好东西，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奇怪：“秦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番询问，秦昭翎猛地抬起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楚天青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你和陛下.....”

　　“哦。”

　　楚天青恍然，随即无语的摇了摇头

　　程咬金那大嘴巴，还真是瞒不住事儿啊。

　　毕竟自己跟李世民割袍断义的事儿也就只有程咬金知道。

　　不过一想程咬金跟秦琼那过命的关系，倒也不足为奇了。

　　“秦姑娘消息倒是灵通。不错，确有此事。”

　　他抬眼看向秦昭翎，见她脸色微微发白，眼中忧色几乎要溢出来，不由得放缓了声音。

　　“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陛下也赏了爵位以示恩宠，秦姑娘不必过于挂怀。”

　　他转身开始整理桌上资料，动作不疾不徐，显然不愿跟外人多谈。

　　......

第401章 若是如此，何必开始

　　秦昭翎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头更是焦急，忍不住向前迈了半步。

　　“过去了？你说得轻巧！”

　　“那可是陛下，是天子！天威如狱，岂是儿戏？”

　　“今日或许念着旧情或你的功劳不予追究，可这道裂痕终究是存在，陛下他会一直记着的！日后若稍有风吹草动，或是有人从中作梗，旧事重提，你当如何自处？？”

　　她越说越觉心惊，眼前仿佛已浮现楚天青日后可能面临的种种困境——下狱，流放，甚至更可怖的景象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抽一抽地钝痛。

　　楚天青闻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他李世民君临天下，执掌生杀，要处置谁，难道还会提前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昭翎写满焦虑的脸上，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再者，即便我想走，你以为，他会让我轻易离开吗？”

　　尽管在楚天青自己看来，若他真决心要走，李世民未必会行那决绝之事。

　　但这些盘算与底气，此刻却没必要，也不便对秦昭翎明言。

　　可秦昭翎见他仍是这副浑不吝的模样，又是气恼又是焦急。

　　她下意识地又往前凑近一步，两人距离拉近，她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字字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你如果想走，我可以帮你！我认识几位父亲旧部，如今掌管着部分城防与夜间巡守，或能寻到空隙，助你悄无声息地出城！只要离开长安，便是天高地远......”

　　送楚天青离开，这是秦昭翎能想到的唯一能保他周全的法子。

　　即便这计策风险巨大，甚至可能万劫不复，但她也愿意铤而走险，试一试这渺茫的生机。

　　楚天青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秦姑娘，若后果真如你所设想的那般严重，私放我这触怒天颜的‘罪人’，这会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清楚吧？”

　　“此事但有一丝风声走漏，莫说你自身难保，便是令尊的一世英名，乃至整个秦府上下，都可能被牵连，轻则削爵流放，重则......你想过吗？”

　　“......”

　　听到这话，秦昭翎沉默了。

　　私放触怒天颜的罪人，会是什么罪名......她岂会不知？

　　那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抄家灭族。哪怕他爹功劳再大，也难逃严惩。

　　其实来之前，她本不打算说这个办法，毕竟她也不愿因楚天青而连累家人。

　　可方才，看着楚天青那样浑不在意，仿佛生死皆可一笑置之的模样，让她一时焦急，不管不顾地将这最危险，也最不该提出的方案囫囵地说了出来。

　　此刻被楚天青点破，那股热血瞬间冷却，留下的只有后怕和一丝被看穿心思的难堪。

　　那可怕的后果，她并非没有权衡过。

　　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可能会死”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慌，压倒了一切对自身安危的算计。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微颤的嗓音，却效果甚微。

　　再次抬眼望向楚天青时，眼里已经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楚天青，我不想......我不想见你沦落到那般境地！”

　　听到秦昭翎这句来自心底深处的话，楚天青呆愣了片刻。

　　饶是他神经大条，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秦昭翎那份沉甸甸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