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开诊所 第294节

　　过程有时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可结果却总叫人无话可说。

　　魏征将程咬金的反应尽收眼底，捋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更加凝重。他向前倾了倾身子，一脸严肃地看向楚天青。

　　“楚公子，瘟疫一事关系国本，牵连千万百姓的性命，绝非寻常病症可比。你既然这么说，想必心中已有把握。老夫想听听——你究竟打算如何治？”

　　楚天青微微一笑，答道。

　　“郑国公，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无迹可寻的病。瘟疫看似凶猛可怕，如同天降灾祸，但其实也有它的根源，不管是方才提到的疟疾‘瘴气’、鼠疫‘戾气’，还是天花的‘痘毒’，只要弄清楚病根所在，就能找到应对的方法——要么阻断传播途径，要么削弱病毒毒性，要么激发人体自身的抗病能力。”

　　“而大多数瘟疫的病原、传播方式，甚至人体如何抵抗的关键，我都略知一二。”

　　程咬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终于忍不住大手一挥，粗声打断。

　　“哎行了行了！楚小子，你讲这些大道理俺老程听得头疼！你就直说，瘟疫到底该怎么治？”

　　“不同的瘟疫，治疗方法也不一样，总得先确定我们要对付的究竟是哪一种吧。”

　　楚天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不过我能保证的是，方才提到的大部分瘟疫，都不会使用什么虎狼之药。大多方法温和有效，甚至能调养身体，可保患者元气不伤、气血无亏。”

　　听到这话，魏征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几滴茶水溅在案几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楚天青那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八个字抓住了，

　　元气不伤，气血无亏。

　　自古以来，大疫横行之时，医生用药如同救火，往往投以虎狼之药、行以峻猛之术。

　　为什么？

　　就是要抢在瘟疫夺走人命之前，先把它扑灭。

　　发高热就用极寒的药物镇压，邪气旺盛就用攻伐之药祛除。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所谓“药有三分毒”，就算侥幸痊愈，患者也大多会元气大伤，五脏六腑皆受损。

　　轻则病榻缠绵数月、形销骨立。

　　重则根基受损，折寿数年甚至十数年。

　　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无奈，却也是千古以来难以改变的定律！

　　而楚天青竟说，能在祛除瘟疫的同时，保全人体根本的元气，维系性命的气血？

　　这已经不只是治病，这简直就是......从阎王手中毫发无伤地抢人！

　　瘟疫之所以能动摇国本，正是因为它不仅夺走人命，更消耗国力。

　　一个壮年劳力，就算从瘟疫中活下来，如果几个月甚至一年不能劳作，还需不断服药调理，对家庭是拖累，对国家是损失。

　　一场大疫过后，往往遍地哀鸿，田亩荒芜，甚至数年都难以恢复生机。

　　而楚天青所说的方法，与传统思路的差别，对于救国安民来说，简直有天壤之别。

　　魏征脑海中如雷霆滚过，瞬间将楚天青所言与国计民生、王朝兴衰联系在一起，越想越是激动，越想越是震撼。

　　他仿佛已经看到，若此法真能推行，大唐将在未来的灾疫中保有何等惊人的元气！

　　这已非医道，实乃社稷之福，国之大幸！

　　他心跳如鼓，有些坐不住了，只想立刻进宫面圣，将这天大的好消息禀告陛下。

　　此事关乎国运，一刻也延误不得！

　　然而就在这时，楚天青又道。

　　“方才所言，针对的是大多数瘟疫。然而，有一种瘟疫，即便是我，也深感棘手，甚至可以说是......无能为力。”

　　程咬金扬了扬眉：“还有你小子治不了的病？是哪一种？快说！”

　　“天花。”

　　听到天花，程咬金不由的笑了笑。

　　“咱有多大本事，就办多大事。能治疗大部分的瘟疫，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哪能指望面面俱到，把从古到今所有瘟疫一口气全解决？那不成神仙啦？”

　　房玄龄抚须沉吟，认同的点了下头。

　　“知节这话虽粗，却也在理。楚公子不必为天花之事耿耿于怀。人力总有极限，能做到力所能及的事，就已经很好。若真遇上天花，那也是时势命运，并非你的过失。”

　　魏征也笑着附和道。

　　“确实如此。治国救民，也要一步步来。楚公子已展现出应对多种疫病的能力，这是百姓之福、朝廷之幸，至于天花......若真的出现，再召集众人共同商议。”

　　楚天青看他们三人一副“我们很知足、你不必为难”的表情，不由得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三位，我刚刚只是说，我没有天花发作之后的‘特效药’，可不代表我没有防治天花的方法。”

　　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程咬金更是猛地瞪大双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直愣愣地盯着楚天青，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他喉咙滚动了好几下，半晌才用一种近乎看怪物的语气喃喃道：

　　“防......防治？连天花你都有办法防止？楚小子，你......你他娘的该不会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吧？！”

　　楚天青闻言朗声大笑。

　　“神仙？我要是神仙，还用得着在这儿跟天花发愁吗？不过是知道了一些前人没注意或没总结出来的学问罢了。”

　　他收住笑声，解释道。

　　“这方法叫‘种牛痘’。”

　　“牛痘？”

　　房玄龄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皱，显然没法把牛身上的疮疤和可怕的天花联系起来。

　　......

第335章 一百余人

　　“没错。”

　　楚天青点点头：“牛身上有时候会长一种叫‘牛痘’的疮，那些常年照料牛群，特别是牧童与牛贩，若手上沾了患处的脓液，便会生出些轻微痘疮，不过几天就好了，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神奇的是，这些得过牛痘的人，就像有了护身符，自此......”

　　他环视三人，缓缓道。

　　“就再也不会得天花了！”

　　“什么！”

　　魏征噌的一下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

　　“楚公子，你......你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楚天青语气肯定：“这其实就是‘以毒攻毒’的一种高明运用。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但牛痘病毒对人危害极小，几乎不致命。”

　　他试着用更易懂的方式说明。

　　“人一旦感染了温和的牛痘，自身的抗力，就会把它当作敌人，全力抵抗并将其消灭。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体的这套防御系统就会牢牢记住这个敌人的样子。”

　　“而天花病毒，长得和牛痘有七八分像。等它再来入侵时，经验丰富的‘防御系统’就能立刻认出它，从而迅速消灭它，如此一来，人就很难再感染天花了。”

　　楚天青说完，书房里再次陷入长时间的寂静。

　　房玄龄、魏征、程咬金三人完全愣住，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们正努力消化这惊人的消息。

　　那些耕牛身上再寻常不过的痘疮，那些被他们视为污秽的脓液......其中竟藏着克制“阎王帖”天花的玄机？

　　这想法实在太超出常理，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去所有的经验和医学认知！

　　可......细细一想，却又隐隐合乎天地生克之理。

　　就像新兵初上战场，若迎面撞上精锐悍敌，必然死伤惨重。

　　可若先让他们与一支招式相似却攻势稍弱的友军演练对抗，虽也会受些轻伤，却能借此熟悉战法，练出胆魄。等到真正遭遇强敌时，就会从容不迫，胜算大增！

　　“哎呀！！！”

　　程咬金突然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得像丢了三万贯钱。

　　“我这辈子吃了多少头牛啊！府里厨子偶尔来报，说有些牛身上长着怪疮，看着腌臜，怕吃出病来，我直接就全扔了！一口没吃啊！”

　　他越说越急，挥舞着大手仿佛要在空中把扔掉的“宝贝”捞回来：

　　“我这......我这是把保命的护身符都给丢出去了啊！哎呦亏大了！亏大了！！

　　楚天青看他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立刻去垃圾堆里把扔掉的病牛捞回来的模样，很是哭笑不得，赶紧出声打断。

　　“想什么呢你，把那长痘的牛全吃进肚子里，除了多跑几趟茅房，泻得你腿软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

　　“啊？”

　　程咬金捶到一半的拳头顿住了，眨着大眼困惑道：“咋？那痘不是长在牛身上的吗？”

　　“是肯定是，但这牛痘之法，关键在一个种字，可不是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