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1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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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陈从进正在接见大野吐万和宋通文，二人同时送来阿护孤归降，和契丹即将出兵的消息，这让陈从进喜忧参半。

　　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陈从进定然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契丹出兵，陈从进也不可能退避三舍。

　　“契丹人三月会抵达遥里部？”

　　“回大帅，正是！”大野吐万恭敬说道。

　　“契丹会出兵多少人？”

　　大野吐万听后，略一思索，随即摇摇头，道：“回大帅，具体兵力，在下并不知晓，不过，以在下之见，当不下三万骑。”

　　陈从进又问道：“契丹南下，会走哪条路？”

　　大野吐万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契丹南下有好几条路，不过，最可能走的有两条，其一是绕过平地密林，先抵达啜米部，然后沿托纥水两侧的平地，一路南下。”

　　说到这，大野吐万顿了一下，随即又道：“这条路，胜在好走，就是绕了点路，另外一条路，距离最近，时间最短，就是中途要经过松径岭这一段崎岖难行的路。”

　　一听到这，陈从进有些挠头，两条路，一条好走一些，一条时间快一些，如果换成是自己，那自己会选哪条路？

　　若是契丹人急于南下，救援阿护孤，那么很有可能会走松径岭，若是大军北上，埋伏两侧，并堵住出口，那么南下的契丹人必定会全军覆没。

　　陈从进询问大野吐万，契丹人走松径岭的概率大不大，大野吐万听后，却是连连摇头，他可不知道契丹人要走哪条路。

　　这事，现在别说是他了，恐怕连出征的契丹骑兵也不知道主将要走哪一条路，所以，面对陈大帅的询问，大野吐万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眼下纠结这个，暂时没有意义，时间来到正月十七，陈从进亲率大军，进抵遥里部。

　　大军还未抵达遥里部，陈从进便收到消息，伯德，奴皆二部遣人而来，愿意内附幽州，听从陈大帅的调令。

　　这个消息并未让陈从进有出乎意料之感，阿护孤兵败后，剩下的部族，其实对幽州军已经很畏惧了。

　　再加上陈从进冒着风雪也要砍翻阿护孤的气势，奴皆，伯德二部哪里还敢冒头。

　　本来阿护孤心中还打着墙头草，两边倒的算盘，只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兵临遥里部将看着那些披坚执锐的武夫，阿护孤心头便是有再多想法，也只能憋在心底，不敢显露分毫。

　　阿护孤蔫蔫的从部落毡帐中起身，前往幽州军大营。

　　一想起自己上次和陈从进的谈话，阿护孤就感觉自己的脸，那是火辣辣的疼，说还要陈从进跪倒在自己面前，可最终的结局，却是一言难尽啊！

第305章 契丹聚兵

　　“拜见燕国公。”阿护孤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呵呵，阿护都督，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陈从进调笑之言，让阿护孤无言以对，只能喃喃低语道：“罪将有眼无珠，兵败至此，不敢当都督之称。”

　　陈从进见状，收起笑容，正色道：“奚人归顺，是大势所趋，都督能审时度势，幡然来归，此非罪也，实有功尔。”

　　阿护孤伏地叩首：“罪将惶惑，奚人各部不从，尚在徘徊之中，恐需大帅用兵征讨之！”

　　陈从进扶起阿护孤，大声道：“奴皆，伯德二部已然遣使臣服，王师出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阿护都督无需担忧。”

　　阿护孤听后，心中暗道可惜。

　　这时，阿护孤突然问道：“燕国公，契丹不日即将南下，不知燕国公可有方略？”

　　陈从进笑道：“不急，不急。”

　　在控制遥里部后，陈从进遴选精悍壮丁千人，充入踏漠军的编制中。

　　而阿护孤有四子，三女，陈从进特意看了看，这四子最大的已经十八了，生的孔武有力，颇为壮实。

　　几个小点的看不出什么，但大体上也能看的出来，阿护孤的家族基因，骨架都偏大。

　　陈从进对阿护孤几个孩子，那是赞不绝口，言多加训导，将来必成大器，随后陈从进询问阿护孤，是否愿意让孩子入幽州武学堂。

　　阿护孤听后，心中极为不愿，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陈从进劝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雄鹰不离开母亲的臂膀，它又如何能高飞的起来。”

　　阿护孤闻言，脸上只能堆起笑容，表示一切由燕国公做主。

　　只是他垂在袖中的手，指节已攥得发白，陈从进这话听着暖，可在阿护孤的耳朵，却是那么的冰。

　　武学堂？建功立业？不过是质子换个好听的说法罢了，就是为了将他阿护孤的根须攥在手里。

　　只是转念一想，连他自己都已俯首称臣，儿子为质，倒也实属正常。

　　阿护孤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残存的不甘咽下，脸上却是愈发恭顺：“蒙燕国公不弃，是孩子的福分，也是我遥里部的造化。”

　　陈从进哈哈一笑，再三表示，自己一定会多加关注。

　　而陈从进在控制遥里部后，下令封锁消息，不让啜米部得知大军已经抵达遥里部，且阿护孤已经投降幽州的消息。

　　同时又命大野吐万前去催促契丹军尽快启行南下。

　　陈从进心头其实也不确定这个消息会不会泄露出去，毕竟数万大军，团聚一起，想要拦住有心人的刺探，这本就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封锁遥里部北边方向的信息传播。

　　大野吐万接到陈从进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契丹遥辇部而去。

　　大野吐万在心中不停的咒骂着陈大帅，这消息要是泄露出来，他九成九会被巴剌可汗拉出去五马分尸的。

　　只是不去不行，陈大帅给个理由，是自己比较熟悉契丹，一回生，二回熟，况且大军刚刚抵达遥里部，消息就算泄露，也不可能这么快。

　　大野吐万带着一队护兵，一路上日夜兼程，过松径岭后，于二月初三，再次抵达遥辇部。

　　此时的遥辇部和上次大野吐万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放眼望去，帐落连绵如云，白色毡帐依山势铺展至河谷，一眼望不到尽头。

　　寒风过处，帐顶的铜铃叮咚作响，混着四下里此起彼伏的牛羊哞咩，竟有了几分市集的喧闹。

　　一队契丹斥候见到有一小队骑兵竟然摸到离部落这么近的地方，连忙上前阻拦，并大声喝问道。

　　“是什么人？

　　“请速回报大汗，我是奚人的使者，有大事相商！”

　　此时大雪已经停止，只是雪层却并未融化，天气依然寒冷。

　　不多时，又一队骑兵蜂拥而至，护着大野吐万，朝着汗帐而去。

　　大野吐万看向这支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勇悍之气，却是溢于言表，人人身上皆是精甲在身，手中的武器也和寻常契丹兵不太一样。

　　大野吐万猜测，这应该是契丹巴剌大汗的宿卫精兵。

　　随着马蹄踏过草甸的闷响与甲叶碰撞声，大野吐万可以感受到空气里那皮革与汗马的味道，这种味道，也就是战争的味道。

　　较之先前大野吐万所见的松散，此刻的遥辇部，分明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悍然之气，大野吐万心中已经明了，契丹人已经做好准备了，南下就好比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催促完巴剌可汗后，自己就马上跑路，绝不在契丹大营长久的待下去。

　　不多时，大野吐万来到汗帐外等候，此时汗帐内争执的声音，即便是大野吐万站在外面，也可以听到里头的争论声。

　　大野吐万静静的听着，里头的争论问题，无非是从何处行军，有人要走大路，有人要最快的时间，赶到遥里部。

　　不知道吵了多久，就在大野吐万等的快昏昏欲睡之时，忽见契丹各部头人一个个掀开帐帘，面色不快的走出汗帐。

　　“使者请随我来！”

　　大野吐万收拢心神，用手搓了把脸，让自己更精神些，随后步入汗帐。

　　只见巴剌可汗一手捂额，坐在胡椅上，看起来十分的疲惫，看起来，方才的争论，确实很激烈。

　　大野吐万恭敬的说道：“拜见可汗！”

　　巴剌可汗抬头看了眼大野吐万，说道：“又是你！幽州军到哪里了？”

　　大野吐万急忙说道：“大纥主已经将牙帐北迁，以避兵锋，不过，若是契丹援兵迟迟不至，最多二十天，幽州军便会追上来。”

　　说到这，大野吐万看了眼巴剌可汗，又说道：“大纥主还说了，奚人北迁，牛羊牲畜损伤严重，若是契丹援兵还不来，等幽州兵锋抵达时，奚人就会拱手而降！”

　　巴剌可汗听后，心中一阵鄙夷，曾经的奚人比起契丹更强大，可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的可笑，竟然拿向别人投降，来威胁契丹。

第306章 设伏

　　“行了，本汗知道了，最迟后日，大军就会启程南下，你先说说，阿护孤能集结起来多少骑兵？”巴剌可汗说道。

　　“回大汗，大纥主便抽丁壮，得骑兵五千，又征募了一些小部落牧骑，兵员可在万人左右。”

　　巴剌可汗皱着眉头道：“这么点人？奴皆，伯德，啜米几个大部落都没出兵吗？”

　　大野吐万有些尴尬，堂堂一个大纥主，底下三个大部落都不听令，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见大野吐万的模样，巴剌可汗更是再起鄙夷之心，奚人看来是要彻底没落了，若是这一战，契丹能大胜陈从进，那么契丹崛起之势，便无人可挡了。

　　一想起这个，巴剌可汗忍不住哈哈笑道，先前和部下争论的坏心情，也被一扫而空。

　　大野吐万见到巴剌可汗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于是趁其高兴时问道：“大汗，不知契丹大军何时南下？能否在二月二十日前，汇合奚兵？”

　　巴剌可汗闻言，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兵贵神速的道理，本汗还是知道的。”

　　大野吐万迟疑了一下，他是想问大军是不是走松径岭那条路，但又恐引发这个巴剌可汗的怀疑。

　　巴剌可汗看着大野吐万，直接吩咐，让大野吐万派些向导，并且要时刻关注幽州军的动向。

　　随后便让大野吐万出去，奚人就剩万把人，还不是精锐，都是临阵磨枪的牧骑，战斗力如何，巴剌可汗是不抱什么希望。

　　现在对巴剌可汗而言，阿护孤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他还是奚人诸部名义上的首领，收降阿护孤，可以让契丹统合奚部的难度下降许多。

　　大野吐万最先的想法，是消息一传过来，自己马上走，但就在动身的前一刻，大野吐万却又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