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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69节

 “没,没有的事。”高祖辉嗫喏道。

 “既如此,那退婚便是小五叔的主意咯?”阿九微微变脸,“五叔也晓得,淮安槐树李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算是有门脸的,先前小五叔说自己在兵部候缺,阿九家里人有些失礼数,着实是我们不对。哪怕今日小五叔本人在这枕湖堂,阿九也得向他赔个不是,还要谢他飞筹子帮家父在兖州买棉花的恩情,可这与婚事本无关涉,恩是恩怨是怨,泾渭分明才好,若小五叔执意退婚,还请他来这,我叫父母兄弟备下筵席,大家当面说清楚,好聚好散。”

 高祖辉这下算是被个口齿伶俐的姑娘逼到墙角。不过他也是衙门里修炼出来的老白毛狐,心思一转,索性便说:“列位有所不知,我那儿子有勋也有苦衷,他远方堂兄高庭柯刚刚殁了,环碧庄这房只有庭柯一个孤女。故而叫有勋来续祧,一旦文契立好,宗祠通过,那有勋便是庭柯的继子,按宗法就得给庭柯守丧,二三年后才能婚娶。所以他不愿耽误阿九,也算是片好心。”

 高祖辉这番话说完,觉得也算是无懈可击,可阿九转口便诘问道:“五叔,莫要说阿九等小五叔二三年后服阙也是能等的,更别说这小五叔续祧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为何不提前成婚,再续祧守制不迟,也不犯甚么法律人情。”

 “对啊。”李位和阿九的诸位哥哥也帮腔。

 “这......唉,实话对阿九你说罢,你嘴里的小五叔是要兼祧,兼祧懂吧,便是我们家那房他要娶个妻子生子嗣,环碧庄这房他也得娶个妻子生子嗣。”高祖辉意思是姑奶奶啊,你就知难而退吧。除非你想要和另外个女人共享正室的位子。

 阿九摇着宫扇,微微歪头,回答说:“怪哉,这种兼祧有甚么难解的,非得娶两房老婆不可?谁说我出嫁后,只能生一个孩子的,我生两个男孩,一个去环碧庄续祧,这岂不正好一房一祧嘛,说来说去,恐怕兼祧是假,想娶两妻是真吧?抑或是小五叔意有他属,可也不碍事,当面说清,我槐树李绝不歪缠。”

 这下,高祖辉是汗流浃背喽......

 当晚,高有勋自淮安的都盐运司的监狱里,提着酒肉回来,看见爹在正堂上向隅而坐,就喊他吃饭。

 连喊了两声不答应,高有勋就感觉他这趟去槐树李不利,凑过来一看,好家伙,爹对着烛火,脸上脖子的汗流得如汤洒掉般,衣领都湿透掉了。

 “爹,你是不是和槐树李争吵起来啦,你这口才还能受这委屈?”

 “不是我受委屈,是你,是你啊!你有难了,你这招炮子的,你算是遇到冤家叻。”高祖辉看到儿子的脸,情绪激动不已,跳起来,指着有勋,絮絮叨叨。

 高有勋也只能叫爹坐下,说说怎地了。

 三言两语把阿九的事说完,高有勋也觉得棘手。

 “你是不知道那个阿九长了张甚么嘴啊,话说得跟大营里点连环炮似的,噼里啪啦,我这几十年道行,在她面前走不过几回合。他娘的,这丫头人还长得怪好看的。若不是嫣柔和你早有情意,嫣柔家又有几万两银子的本钱,这李阿九倒也算是你的不二良配。你回来前,我在这焦思苦虑了一个多时辰啦,还是想不出解法。得,你自己去赴宴罢,你爹我是要挂免战牌的。”

 “啧,为今之计,便是尽快入祧,便能用守制的借口脱身。”高有勋说。

 “船厂高宗祠那关难过呢,入祧的规矩就是,轮到船厂高的哪位也排不到你啊,总有个亲疏远近的嘛。”高祖辉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高有勋去京的那段时期,高祖辉也同样绞尽脑汁,可即便是轻轻松松在盱

 眙山中将其他两姓给赶走的他,多次对船厂高的渗透离间都失败啦,甚至反过来提醒了船厂高,他们团聚起来商议,竟然也要兼祧,并推选出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高思才。

 “兼祧是个法子,可若当面锣对面鼓的话,高思才和庭柯毕竟是一枝的,县里的父母或是府里的太尊,那铁定是判由高思才优先入祧的。”

 “爹,要是过去,那咱们确实对高思才没法子,也只能用些损招,比如叫漕军开铳打高庭训那般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啦,来,爹,先用饭。”说着,高有勋给爹倒了杯酒,“你晓得我今天去哪啦,去的是盐政巡院的牢狱,保了个人出来,叫他替我去办事。”

 “保的人是谁啊?”

 “说起来,你我也都认得。”

 高有勋还没说出姓名来,外头就有个仆役来投信,这仆役正是江二芦庄的。

 没辙,高有勋只能先拆信。

 在信里,江二先生说自己仍在江南,不过知晓高有勋已得兵部的牌票,并靠转献《日本考》得了实授锦衣卫千户,不过江二倒没吴有孚那样计较生气。在江二眼里,实际价值越大就越好,也就是说他的本意是好的,有勋执行的更好了。

 同时江二这时承认,兵部牌票便是给入朝明军做脑包的。不过这脑包制作是有讲究的,如何讲究,“随后沈惟敬、陈淡如会二至淮安府,于你同李位说清楚。”

 唉,可我,实在不想同槐树李家再有纠缠了,为何造脑包也得我亲身参与呢?

 高有勋如此想到。

 石星的另外张牌票,他已托人送去扬州的中军都司衙门,高有勋所不知道的是,石尚书的想当然,给整个都司衙门造成莫大困恼——因石星出身北地,实在不懂水战,听信什么南方的沙船和沙兵可用,然沙船不过是种只能在沿海用的渔船,而沙兵实际全是群没任何军事经验的渔民,都司衙门也只能照着石尚书的牌票,乱抓一气,说要马上就渡海送去朝鲜和倭寇作战。

 石星的沙兵,宋应昌的鸡蛋,一时间成为大明御倭的名作双璧。

 而对高有勋来说,内内外外要操心的事是越来越多。

 再加上槐树李家阿九还有脑包,高有勋简直有不胜其烦之感,心里怪爹是多管闲事,可嘴上还不好说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在埋怨爹不该替你答应槐树李家,可你想想。即便你爹我留在泗州,那槐树李便不会来向你说亲啦?他多半还是会换个人,比如找江二来。勋儿啊,要怪就怪你太优秀太卓越。若你还是之前泗州城的那个高小五叔,能攀上李阿九或高嫣柔这样的?发梦还差不多。”

 “我这不是也没对槐树李说我得了千户了嘛。”

 “你怕是不知道,阿九也说了,你那日是不是在槐树李堂里飞了竹筹,帮李位在兖州买到棉花的?”

 “是啊,这棉花干系兵部牌票和御倭将士兵杖甲胄的大事,我用了下在罗庵的人脉,天经地义的。”

 “你飞筹时,李阿九正在西厢房里偷偷看着你呢......这下好,你是脱不走啦,这丫头厉害,厉害啊。”说话间,高祖辉还心有余悸,眯着眼,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划着,对有勋说,“实在不得,爹倒是想出个办法。”

 “甚么办法。”

 “索性你把嫣柔和阿九一起娶了。”

 “......”

 “诶,你别对爹我露嘴脸,你先前不是自己说要兼祧的?那阿九说的没错啊,你怕不是那时就有心要娶两老婆,不过也没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这也没甚了不得的,更别说两家都是有本钱的,叫你爹我看,嫣柔嫁的是白衣巷高家的高有勋,那阿九嫁的便是环碧庄高家的高有勋,这就叫个两全其美。你还是得快些,爹我不管娶哪个,都得在你入祧前办好,我急着抱孙子。”

 “我现在只是嫣柔一位。”高有勋搁下酒杯,语气强硬。

 “那你亲自去和槐树李的阿九说明。”高祖辉巴不得的,“只是你当心,当心。”

 没两日,高思才果然带着群船厂高的,又登门环碧庄。

 沈氏立在堂中,相迎。

 “亡故的高庭训在庄门口被鸟铳打的时候,婶娘你的遗腹子被吓得流掉,我等得到消息,无不痛心,可宗族宗族,总有存续各房的职责,我们船厂高都团一起商定好,公推我来兼祧庭柯这房,这全淮安府的衙门、士林、缙绅听到这,也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我高思才是皇明的孝廉,有功名冠带在身的,专等甲午年的科考。若能中式,那便是帮庭柯这房光宗耀祖。即便不中,那时也能保我补个缺,去别地的州县做官,将来少不得要满考升迁的,婶娘你到时就是我的亲娘,便等着挂画像穿补子罢,说不准还能得朝廷个封呢。”高思才是得意洋洋。

 “高思才,劝你少做些恶,你就不怕像高庭训那般受报应吗?”沈氏这次不再是原本的柔弱模样,冷冷地警告道。

 “报应

 !婶娘这话可不在理,本房无后,宗族择人入祧存续,全天底下哪里都是这般做派,本来我说和婶娘将家产五五剖分,婶娘又不吃这杯敬酒,那干脆就喝了这杯罚酒。还有,我说婶娘,你也别仗着有外人来帮忙,动不动便拿高庭训的遭遇来吓我。且不说全宗族现在起都看住了环碧庄。哪怕我也被暗算了,那宗族也得再挑个男丁来入祧,你环碧庄的裙子就算是铁打的,我屌还是钢做的呢,就不信还插不进来了?”高思才枉为举人,说话无耻下流到沈氏都禁不住气得变色的程度,而其余船厂高的都跟在后头起哄个不停。

 高思才又说,下月初一,船厂高的宗祠,我为宗主,仿效太祖旧制,团合所有淮安高姓打头的来场乡饮酒,就把这事给定咯,定好后,我便入祧,到时环碧庄的门是开也要开得,不开也要开得。

 言毕,高思才便扬长而去。

 沈氏锁着眉,心想这高思才这般跋扈,定有万柳湖胡家撑腰。

 她猜得没错,之前胡达就喊来高思才,问先前那高有勋去了京,像是要跑官的模样,不晓得有无成功呢。

 高思才是问过的,说还在兵部那候缺。

 胡达便说:“你船厂高的先祖还能是军户世官不成?”

 “我家和泗州那枝曾是东莞伯下面的军将出身,后来本家被迁到清江浦船厂来,本是淮安卫下面所管的船匠,其后转了民籍,并非军户。”

 “既不是军户,那泗州高几代为本土吏,又不在泗州卫,也该不是军户,这高有勋居然还能叫新建伯替他向枢垣奏功,怕不是有冒占之举,我得递信去京里,叫熟识的几位言官将兵部武选司拾遗拾遗,掂量下这泗州来的狗吏到底有几根骨头。”胡达咬牙切齿,决心要寻趁高有勋。

 随后胡达就叫高思才莫怕,也别想着将庭柯的遗孀给逼走,“我们用名教来堂堂正正杀人,叫神鬼都阻拦不得。”

 胡达出的主意,就是让高思才兼祧,鸠占鹊巢。

 他知道沈氏心底始终怀着对万柳湖胡家的仇恨,更不能叫这个女流得了手,那岂不是死后都无颜面对下面的祖宗?

 那头,沈惟敬和陈淡如各骑着头驴,风风火火地从山东地界再次来到淮安。

 没奈何的高有勋,也只好应邀至槐树李家于夹城的西界刚盖好的二十楹「棚房」,听沈惟敬关于脑包的处置。

 所谓的棚房同高有勋曾在泗州的粥厂比较相似,都是四面通风,屋顶下摆放着一架架的织机,本来淮安府是很难雇到织工的,因该地本就没有纺织的传统,再加上这时的明朝为「北花南运」,最好最多的织工全在苏杭松之地。

 不过这便是沈惟敬妻子陈淡如的手段,她在去年就探得,朝廷命织造太监在苏杭等地的织机上增税,竟使江南丝、棉的织造业大为萧条,再加上去年江南水灾,很多织工衣食无靠,陈淡如就和工头们谈好,用船只将织工带至淮安来,支棚生产脑包。

 高有勋刚进织造的院子,就见到李位在那,也只能硬头皮上前行礼,叫了声老丈。

 “小五叔何须多礼,若非你飞筹相救,我到哪里能买到棉花来织呢,兵部也不会开票来,这五万顶脑包一旦交货,咱们两家就更亲近啦。”李位倒丝毫不生气,热情地拉住有勋的胳膊,好像退婚这件事就不曾发生过般。

 有勋也只能强作笑容。

 院子那头,见到沈惟敬,手里倒拿柄拂尘,正在对匠人工头指点着:“脑包,实则便是棉盔,将士部曲既可单戴,也可包覆铁盔之外,昔日戚南塘于东南抗倭,曾造刚柔牌,曾造缉甲,于五六十步外可抵挡倭寇的火铳,那缉甲便是内充丝绵,旧絮夹中,里外纳作袄形,其长过膝,便于穿戴于稻田泥地里行走作战。然则丝绵天底下只有湖州出产,只在蚕茧里抽丝,极为耗时费力,只靠人工的话,一整日所取之丝不满四两,一斤丝绵造价高达二十四贯,其和刚柔牌虽是好物,可苦于价重,官司不能办耳。俞虚江(俞大猷)出海讨倭,将士畏惧倭寇火器,竟不肯舍命血战,向俞虚江索要丝绵缉甲来穿戴,虚江只能自己拿出一千两白银,也只是置办了三四十套,仅供登舷的选锋精锐穿用......”

 高有勋听到,稍微一算,这丝绵甲确实昂贵,按俞大猷那时的造价,平均得二十五两白银才能有一套,还不包括头盔和臂手。

 这时便显出棉花为原料的好处,无他,便宜,若用棉甲,只需三四两银子一件,制备成本只有丝绵缉甲的八分之一。

 至于棉盔就更便宜,按沈惟敬接下来所说的,棉甲用棉花四斤,棉盔呢,用棉仅十二两,缝纳在棉布帽之内,加上棉布、粗线还有织工的酬金,每顶本钱差不多五六钱银子,兵部的牌票拨银合计三万五千两。

 可沈惟敬又说的话,让高有勋吃惊:“若想棉盔防弹,内实的棉花必须要反复渍水再踏干,这五万顶棉盔

 ,两万顶这般做,其余三万顶则无需渍水踏干。”

 这不是偷工减料嘛,其他时候也就算了,这可是给前线将士用的,使不得。

 就在高有勋准备出言规劝时,沈惟敬又说:“渍水踏干的棉盔两万,用染青棉布缝纳;无需的棉盔三万,用染黄棉布缝纳。俺自有用处。”

 算了,还是看看他到底要如何做吧!

 和沈互相见礼后,对故意献错自己《日本考》的事,沈不但不怒,反倒欢喜:“小五叔这是非常人行非常事,只叫朝廷洞悉倭情便好,其余种种。不过是造化而已,大道万千,何拘一径呢。”

 第86章源本堂

 随即沈又委托高有勋和李位,叫高差点些兵丁来看护棚房,叫李募集其他工匠,如从芜湖招来染工,从济宁府招来木工,继续打造缺少的织机,并准备按自己所交代的两种颜色,染好无色的标布。

 言毕,沈便自包袱里,取出织机、棚屋、棉盔等图式若干,交付完毕,便连酒饭也不用,骑上驴,说俺再回山东帮衬宋老爷,和陈淡如是飘然而去。

 “小五叔在此少待,我到棚院门口处,将兵部牌票钉贴起来。”李位说完,就和自己的掌家、长随往院门走。

 高有勋准备按沈惟敬托付,去总兵府,差点五十名漕军来保护棚院,防火防盗,可日头还早,便坐在棚屋台阶上,取出沈惟敬所赠的各类图式闲看起来。

 以他的眼光看,沈他娘的真算是人才,他所画的建筑、器械还有甲胄样式,笔法精准绵密,里外清晰简洁,易看懂,易施工,这算是非常高的水准了。

 正看得入神,日头升起来,虽到了流火的时节,可天还是很炎热的,就在有勋抬手擦汗,准备将屁股挪到阴凉处时,旁边有手递来一盅冷茶,有勋便直接说了下「谢过」,接过茶盅,一看,递茶的竟是位神姿丰洁的姑娘,手差点没把茶给端稳。

 “图式给我,小五叔你来饮茶。”那姑娘笑起来。

 说来也奇怪,姑娘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似的,高有勋便给了图式,低头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又凉爽又酽厚,原本满身的暑气瞬间消退。

 棚房阶上,高有勋坐一旁,提着茶壶的姑娘坐另外旁。

 许多织工坐在织机前忙碌着,屋外扛着木材和棉包的民夫正踩着余下的台阶进进出出。

 猛然间,高有勋觉察到这递茶姑娘的身份,她的眼睛、眉毛还有嘴唇,岂不就是李位同蔡氏的结合体,不过每处都更和谐更恰到好处,故而显得格外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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