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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364节

 对此,周恺也没甚么话可说。

 “那高缇帅还说,出兵也行,他可以从全庆行都司调兵来,这也是万岁爷的念头。”信使又说。

 “全庆行都司,那在何处?”蒋忠俊表示我做官以来,都没听过有这个都司的。

 周恺摇摇头,告诉蒋知府,这个都司到底在哪。

 “朝鲜!?”蒋忠俊大怒,心想这高有勋岂不是在消遣本官,我知他是从朝鲜那边回来的,可河南的流贼要调那边的兵来,待到兵到了,他坟头的草岂不是都要枯荣一茬咯。

 信使就说,堂尊您也别着急,缇帅意思是先抚,抚得不行那再剿。只不过流贼图甚么,不过图个安生,只要能安生的话。该回去掘矿的掘矿,该回去务农的务农,祸端不也就消弭掉咯?

 于是蒋忠俊沉吟不语。

 良久后他对信使说,我能做主,

 单看那高有勋如何指示。

 “咳,还是先斩汤希韩,并废掉他这脉继嗣的资格,汤家又不是没有其他男丁,光是这个的话堂尊还能做不得主,那还有周乌台在这里呢。”信使已然迫不及待,又将面色阴晴不定的周恺给拖了进来,并说全府城的父老性命周全全系二位肩上,切莫有误啊。

 “请汤希韩来府城中来,商议保甲守城的事宜。”最后,周恺也如是说,“还有,转述我的话,汤希韩来,必不会有失。”

 “甚么,府城叫我去会议?”汤家庄内,汤希韩还没来得及叫庄里人为二位儿子治丧呢,就接到了十万火急的信件,便问前来送信的,那知府堂尊还有兵备副使都有甚么话说。

 信使就提及:全宁陵县城的士绅合资,拿出四千石米谷给了贼军,贼军就绕了不打宁陵,直向虞城和府城而来,虞城县那头还不清楚,这边厢的话,堂尊的意思是给一万石米谷......

 “这不是屈贼嘛?”汤希韩虽兵败儿死,然架子还是不倒的,挽了挽袖子,质问那蒋忠俊到底意欲何为。

 信使表示且等我把话说完,那周乌台职守所在,说不能给贼米谷,必须要死守府城,此间军务非要汤帅主持不可。

 “不是去济宁那边搬救兵了吗?”汤对高有勋会不会入局也很敏感。

 “现在哪来的兵啊,兵又不是谷米,能在地里长出来不成?”这信使倒会把高有勋的调侃现学现卖,“这要把府城给守住,还不是要靠各大豪绅齐心协力嘛,那边终不过是外人,别说那高有勋,就是府衙里的堂尊,流官任满,那不也是要扔下靴子,调往他处的嘛。”

 这归德,可以说是蒋忠俊的天下,也能说是周恺的天下,可归根到底,还不是你们士绅的天下嘛。

 可汤希韩还是不敢去,依旧逡巡,他哑着嗓子对信使回答道,我汤家先是追随太祖爷南征北战,当上总旗冠带,其后又不远千里从广东到河南来,为永乐爷剿匪安民,自问对得起河南的父老乡亲,此番出战,非战不利,实在是后援接济不上,兵没了米谷,便是那武成王姜子牙来也赢不了的,我长子和四子也死在圩寨之中,朝堂别的不说,总该有个体恤追封甚么的罢。若这时再有奸棍要来寻趁我,那便真的是朗朗乾坤青天何在啊!

 看来,这汤希韩是把自己当作归德府的岳武穆咯。

 那信使翘起大拇指,说道,汤家在我们归德那就是这个,端的是满门忠烈,我是周乌台的人,汤帅请放心,不会有任何差池,周乌台还希冀汤帅在会议中撑起来,勿要整个归德人心齐整,断不可屈从于贼。

 饶是如此,汤希韩依旧举棋不定。

 就在这时,汤氏的儿女亲家,叶氏的族长叶东阳亲自来到汤家庄,进了门,就为刚刚战死的汤敬、汤文上了香火。尤其是汤文,那可是叶东阳的女婿啊,当即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

 叶东阳,本归德府的军户,其后他家族的其余支脉陆续外徙,只余他一家还在归德,到前两代反倒勃兴起来,究其根本,还是嘉靖年间削过一次管屯卫官的权力,叶家当了催收卫所粮税的「庄头」,后来归德府不要米谷只要折色(折成银子),叶家就受卫所托付,把屯田里收获的米谷棉麦甚么的,带去外地换银钱,一来二往,叶家慢慢便由军户转为商户,又开始培养儿子们走上科举习文的道路,轨迹同汤家颇有类似之处。

 这两位儿女亲家抱头哭了会,吊唁完毕,叶东阳说公且安心,你去的时候多带壮丁健手去,以防不测,又低声探问汤希韩,说前所千户还是指挥佥事的职务,而今汤敬殁了,你这是打算?

 “没得说,由二子汤征来接。”汤希韩看来已做好打算。

 于是叶东阳说这便好,若是公信得过我,公此去府城,也不过二十里路,我便代公留居庄内,若内外敢有哪位前来造次,我叶东阳头一个饶他不过。

 这话仿佛是对在场的汤希范还有汤希富说的。果然这几位急忙作揖,说大哥在,我们唯大哥马首是瞻,叶翁在,我们便唯叶翁马首是瞻。

 “希范啊,你还有你子汤敏,随汤帅一并去,保护周全。至于汤征还有汤政,都随我留守汤家庄。”叶东阳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汤希范和汤希富,还有汤敏面色都快要挂不住了,可也只能唯唯诺诺。

 华南的宗族比较抱团,各脉间反倒有个制衡。

 河南这边的宗族那是绝对父权制,只要汤希韩还在,别说他本人。就连他的亲家到了汤家庄来,那也是一言九鼎不容置喙的。

 最终,有了叶东阳的保底,还有周恺的承诺,汤希韩才带着弟弟汤希范还有侄子汤敏,领了百余名家丁,打着旗号,离开庄子,朝归德府城的南门走去。

 路上,汤敏面如死灰,不停地看着父亲,意思是完了完了,脱不得要一道折损在归德府里面,都晓得这宴无好宴

 会无好会,这趟啊,不是鸿门宴便是单刀会,只你我哪有张良之智关王之勇,对面也不是那善与的鲁肃啊!

 在后面骑马的汤希韩,心底则还抱有幻想:

 周恺会帮我的;

 归德府士绅是离不得我的;

 怎可能向土贼矿贼屈从?

 一连串的琢磨,让汤希韩对这场赴会不以为意。

 当然对汤来说,最大的牌面那还是:“我汤氏先祖攀龙附凤,追随太祖爷......”

 城门缓缓打开,雉堞和瓮城处,都布满了被点集登城的壮丁,头戴毡帽,凑合着每人发根红缨枪,披着件半臂的号衣,也不知从仓库的哪里翻出来的,穿得扭七扭八的压根不合身,他们都居高临下,好奇地围成一个圆圈,看着汤氏一家,还有的正互相交头接耳着。

 汤希韩在瓮城之中,仰面看到这幕,滋味并不好受,这个瓮城啊,四面都是墙,墙上全是人,冷冰冰的,望着自己,讨论着自己,就好像渔夫们对着木桶对里面的鱼评头论足般。

 瞬间内,汤希韩回头望了下,可府城的南门又在他的背后合拢了。

 “汤帅,汤帅!”待到顺着瓮城进到城内,汤希韩忽然一拍马,越过前面的汤希范还有汤敏,不顾劝阻,径自冲着归德卫的营卫署奔去。

 汤希范和汤敏这对父子呆在原处,搞得不知所措。

 “叫他们来营卫署同我会议!”汤希韩进了衙署就喊道。

 可没人搭理他,归德的营卫署连来办事的人都没几个,看汤帅一进来,自己都吓得跑散开来。

 倒是蒋忠俊反应很迅速,直接叫快班班头杨武雄领着队快手,不由分说,将汤希范、汤敏父子先拉下马,铐住了,逮到府衙内,“无罪,无罪!”这对父子被摁着跪在蒋忠俊的面前,还在抗辩。

 蒋知府说我也想给你俩脱罪,只是看汤家自己的造化咯,来人,拿状子与他们看。

 说着,师爷还有吏目递来一摞状子,里面全是告他汤家欺男霸女,这几十年来侵占民田的。尤其是归德府的小北城,汤家仗着自己在睢阳卫的身份,虚捏甚么插花地,硬生生圈占出来的。

 瞬息,汤希范就懂了,这些状子不太可能是归德府市井小民们写的,那些佃户更没有胆量,归德不比那苏州府或松江府,彼处刁顽多,讼师多,生员多,动辄就能煽动舆论围攻乡宦大户,归德这里这么多年,都被他们规训成土牛木马,这些状纸背后肯定是别的豪绅指使的,他们出卖汤家,让蒋忠俊这般的酷吏来整我汤家。难道他们自己就能置身事外,糊涂啊糊涂啊!

 “贼乱在外,堂尊不思退贼为上,反倒处心积虑要铲我汤家,这从何谈起啊?”汤希范欲哭无泪。

 蒋知府哪里管他这些,说哪来甚么贼,我在这坐堂也有几年,谁个不知贼全是你们弄出来的。若此次不下狠心平了你汤家这般无法无天的豪右,这河南的贼就没个平定的日子,这归德的天就没个变青的时节,待到你汤家真的有子弟中了进士插花唱名游街,就好比那蝗虫的蝻子羽化了,这可真正地到了无法收拾的境地!

 言毕,蒋忠俊一拍惊堂木,多说无益,且把这对汤家父子下狱待鞫。

 此外还有汤希韩,胆敢抗捕,一并领人去营卫署将他给逮来。

 此刻,汤希韩单人呆在营卫署中,擎着佩剑,咬着牙,转来转去,说实话原本他还有些念想,可进了瓮城的那刻,他立即就懂了,等待自己的命运是甚么,然而......

 来到营卫署的,是锦衣卫千户骆思恭,这下原本还准备耀武扬威番的汤希韩,一见到锦衣卫的补子,就泄了气,好哇,看起来这趟高有勋到归德府来,哪里是来剿贼的,分明是来寻趁我汤家的。

 没说的,汤希韩绝望之余,把佩剑哐当声,狠狠地掼在地上,走了出去,被骆思恭一声令下,享受了生涯中首次被铐,可嘴里犹自硬气:“父老们,你们别弄错了,他们今日对汤家若此,来日矿贼打破府城叫你们鸡犬不留时,你们会念着我们汤家的!”

 悲愤的汤希韩始终觉得,归德人不感谢他。

 进了府衙后,蒋忠俊还假惺惺地给汤去了械松了绑,还称呼他为汤帅,让人搬来座椅看座。

 坐下来后,汤希韩依旧愤怒,连问蒋忠俊意欲何为,还叫道,那周恺保我我才来的,叫周恺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周恺就转出来,他带着为难神色告诉汤希韩,这只是走个过场,想必是那济宁的高有勋想借着这场贼乱来抓河南的兵权,我岂能不知?而汤帅自然成了他的绊脚石,于是他便扇动其余缙绅,罗织你汤家的罪状,你看。

 言毕,周恺对蒋忠俊使了个眼色,蒋就把方才拿出来的一摞状纸,再给汤希韩过目。

 汤希韩越看火越大,说这全是范明丞、苗文秀还有张 襕那群狗厮,企图保住自己的家业,要把我汤希韩的首级献给贼人,也罢,堂尊也在乌

 台也在,若是真要我老汤这颗首级的,我当下便自刎,绝不含糊。

 “汤帅且在府衙内住下,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说实话,我等也不愿屈从贼人,只是那高有勋要强我等,专等高有勋到来,露出尾巴,我们再架起他,叫他去招抚贼人,最好别回来。”周恺说道。

 原来,这蒋知府和周乌台也不是善类。

 都是在互相利用。

 蒋忠俊和周恺,也想先用高有勋这面旗帜来镇住归德的豪绅,可又不想被指责为屈贼,便准备将锅推移到有勋身上,“你是要抚的,那你去抚,要是吃贼人杀死,那你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私下底,蒋忠俊和周恺也派人去兖州府的,请兖州府调拨批米谷来救济,这样便能摆脱高有勋的掣肘咯。

 “请那高有勋来归德——主持大局。”蒋忠俊此刻说道。

 第117章人心更在印刷机里

 可当蒋知府要高有勋来主持大局时,汤希韩忽地仰面长笑,笑得二位都对他侧目而视。

 于是周恺就问汤到底笑甚么。

 见锦衣卫千户骆思恭远远地在那边斜着眼看着三位,汤希韩就故意说,我笑不过群土贼矿盗,那缇帅从京师中来,是何等伟岸的人,只消三言二语,管叫盗匪自哪来便回哪去。

 于是周恺便暗自记在心底。

 等汤希韩被「请」到府衙的监牢里后,周恺便派了两位衙役隔着栅栏打听,说汤到底还有甚么话想说又不方便说的。

 昏暗的灯火下,汤希韩坐在栅栏一格一格的阴影间,慢条斯理地对来者提到,蒋忠俊也好,周恺也罢,怕是都不知道,那高有勋同桃园塞的土贼早就有勾串,现在你叫他去招抚。非但除不掉他,反白白叫他成就大功。

 来者就愕然问到,汤帅你如何得知的。

 汤希韩便说,那日在黄鹄楼筵席,高有勋身旁有一年轻长随和我照过面,在桃园塞骑马追杀我的也是这位,我长子汤敬更是命丧于此人之手,化作灰我也不可能认错的。

 而后汤希韩就隔着栅栏,恨不得把脸给伸出,贴着来者的鼻子,切切低声地说,若叫高有勋招抚贼人功成,那他便能光明正大地把贼人收纳军中,驻屯在归德府,往后归德府的士绅百姓还有没有活路咯,生死都拿捏在这群贼军的手中,看似去了小患,实则召来了大灾啊。

 “那汤希韩要怎地?”当周恺得到回报后,也很吃惊,将信将疑。

 前去监牢打探消息的,便说汤帅的想法,是将计就计,以高有勋招抚名义,把贼酋骗入归德府城中来杀,只要贼酋一死,其余不过乌合胁从之辈,顿时就会树倒猢狲散。

 周恺听完,笑了笑,就问,谁个去骗?

 你汤希韩,还是我,还是蒋知府,抑或是骆千户呢。

 又或是那群土贼压根不信高有勋在府城,压根不来,反倒激怒他们,叫百姓遭受荼毒,谁又来担这个责?

 于是周恺的属下又屁颠颠跑去反问汤希韩。

 “我去。”没想到,汤希韩居然正色给出这个答案。

 虽然汤家世代是军事权贵,可先祖毕竟也是从大头兵一刀一枪拼杀起来的。虽在汤希韩这两代开始弃武从文,可骨子里的那种军人本性还是没有彻底消磨掉的,大明的军人最害怕啥,那便是「揭黄」,黄簿是他们身份根源,是世代荣华所系,和那泗州卫的王畿一样,你可以罪罚我一身。但不能揭我家的黄,哪怕我被削了甚至被砍头。但只要兵部黄簿还在,那睢阳卫前所千户还有河南都指挥佥事世世代代都还是我汤家的,汤敬汤文死了也没太大紧要的,汤征和汤政不都还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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