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207节
顺着圩内的水道,有勋看到两边全是院落,还有棚堂楼阁,庙宇市肆,简直就是座小型城市,里面住着的水贼连带家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周围其他的十七座大小圩寨,便如众星般拱卫这里,是同气连枝。
“啊,是勋大兄!”在水关岸口候着马廷回来的,正是惜儿,她见到有勋,别提有多讶异加兴奋了。
某种程度上,她和有勋也算是他乡遇故知。
“嫣柔妹妹呢,她而今可好?”等高有勋上岸后,惜儿又问嫣柔的下落。
“好,她已是我的妻了。”高有勋也不避讳。
这下轮到马廷吓得差点从船上落到水中。
“你和小姐是同姓啊!”等高有勋朝着圩寨的中堂走去时,马廷还在后面追问。
“怎地,你这位水贼也要讲天理人伦?”高有勋开玩笑道,“我同嫣柔本就无甚亲缘,她情我愿的,算不得悖伦。”
马廷哑口无言,惜儿倒没怎地在意,还回忆道,那夜在轻罗阁里,她就觉得嫣柔钟意勋大兄来着。
“啊,有那般早吗?”高有勋犹自有些不信。
嫣柔到底啥时候喜欢上自己的,有勋还是不太清楚,有时他会问,可嫣柔还是不肯说,只说:“太久前,谁个能记得呢。”
谈着谈着,中堂到了,惜儿不便进去,只在外面候着,高有勋身穿麒麟补子的锦衣
,马廷在后跟着,坦然而入。
果然堂内有另外几位头目候着,见是马廷回来,都起身致礼。
马廷就介绍有勋的来历。
“莫不是在鱼台赈灾的那位缇帅?”大家都问,看来高有勋这段时间名声已先他一步过了黄河。
马廷道是。
这群水贼头目无不肃然起敬,说缇帅相约碰面赎人,马廷还说是有人假冒,谁料竟就是缇帅本人,这下是千真万确,我们都没话说,立刻放人叫缇帅给带走。
“只是高缇帅不光要带人,还要散盗呢。”马廷说。
这下大家都犹豫不说话了,看着高有勋。
“不知钟大乌台至河南以来,有无劝谕你等安插归农呢?”高有勋问。
其中一位头目说:“劝谕倒是劝谕的,只是我等不知甚么叫安插归农。难道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圩寨内,日出耕作日落而息不算安插归农嘛,我等好好的,又没有出外抄掠,为何地方官府和朝廷钦差再三要散掉我等呢!”
这话倒是把高有勋给问住了,不过好在他原本就是试探的,倒也不至于没话说:“安插归农的意思,便是将尔等重新置于编户齐民下,各归本里,免得啸聚,复为我皇明的良民啊。”
另外位头目冷笑说:“我懂了,就是叫我等将如此大好的圩寨和圩田都自行毁掉,回到刮风就散土都已满是蓬蒿坟头的所谓本里,继续老老实实地纳朝廷的赋税,受士绅的欺压,是嘛?”
“勋兄弟,我知你是片好心,只是想叫你知道,圩寨有保障有收成,也是我等兄弟姐妹数年来的心血铸就,怎能听你钟乌台或高缇帅的只言片语就将其平毁安插归农?这桃园塞十八圩寨在这,就验证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官府和大头巾管着,我们过得更好了,勋兄弟你来的时候,见没见到在对面台地上立着座大仓呢?那里面全都是我们累积的谷米,我们还自己打造船只,可以去曹县可以去丰沛甚至可以去开封,用谷米去换百货日用,到现在圩寨真的是个百业兴盛无所匮乏的好光景,散我等是绝不会散的,这里就是我们的乐土,想来你和钟化民也算是好官,那我也告诉你。即便河南的兵道守府发兵来剿,我等乡民壮勇也不是吃素的。”马廷不等高有勋继续开口,就将其截断,说的这番话引得所有头目的一致喝彩。
高有勋心想,现在朝廷哪来富余的兵丁来剿你圩寨啊。若是有的话早就剿洗过了,不用等钟化民和我劝谕,只是我这趟来,明着说是散盗。可实则却想要收服宁陵的圩寨加入我罗教来着,只是......不能现在就说,得见到真正当家的,才能吐露真实想法。
于是高有勋便退了步:“你们误解了,我当然知道圩寨现在的景气来之不易,我也不要诸位安插归农。但求圩寨不要劫民杀官便好,另外如能售卖部分寨内的陈米,与我去救得更多遭灾的百姓,我便上奏朝廷,给圩寨大当家一副冠带,也做个现成官儿,往后与地方父母平起平坐,岂不为好?”
“这圩寨的农务和谷米都归我管,我答应勋兄弟,可买走一千五百石谷米如何,价钱低于归德府市价每石三钱银子,这总算是对得起缇帅了吧,以后不用再来圩寨劝谕散盗了。”马廷既慷慨,但也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其他头目也都举手,跟着马廷,一起要送有勋的客。
可高有勋满心要和大当家的谈,又来了急智,说:“我知钟大乌台去了南阳叶县。”
“是啊,他劝我等不果,但也知道我等不会抄掠,就急匆匆地去叶县散矿徒去了。”马廷说。
这时最为朝廷瞩目忧心的,是遍布河南南阳的矿贼。
所以钟化民甫至河南,就按照各地呈报情况,给河南的灾区按轻重程度划分开来,其中卫辉府、怀庆府、彰德府灾害甚轻,地方自救即可,开封府、河南府、南阳府、汝宁府还有汝州灾害中等,需要赈济。而归德府、兖州府、淮安府和凤阳府大部受灾最重,亟需赈济。
但钟化民却留下几位同行属官用银米在归德府救灾,自己则马不停蹄目不交睫地直奔灾情只是中等的南阳府,就是要在第一时间消弭矿徒的暴乱。
说是矿徒,其实大部分还是受灾的流民聚集,为当地的矿甲头目所利用,各聚一方。所谓「汝南饥民啸聚,出没山谷,劫掠焚烧,结党数千人,势甚猖獗」,说的便是此,并且叶县矿洞富集,惊慌失措的明廷原本准备在添兵把守好各矿洞,防备矿徒伙同流民盗挖,可实在是力有未逮,军费花起来可比赈灾还要恐怖得多。于是便叫钟化民采取「抚」的策略。
于是钟化民单骑简从,朝着南阳府去了。
高有勋却说,等到钟化民消弭矿徒功成,河南救灾平息后,官军迟早还是要来劝你等散掉圩寨,「安插归农」的,你们这近万人在这桃园塞,往东能去丰沛淮泗,往西能到开封去,不服朝廷号令那便是朝廷的心腹大
患,若那时候你等还不从,下步便是破寨剿洗咯。
很简单,你在朝廷的腹地,不肯当朝廷的编户齐民,又结寨自保,你保的是谁?
既然不当朝廷的民,那就是匪,是不得加以不剿灭的。
“万岁爷圣谕,倘河南之寇不受招抚,则当将其甄别为渠魁、胁从、乱民和窘民四等,窘民解救之,乱民安抚之,胁从抓捕之,渠魁则剿灭之!”看眼前的这群水贼头目还在将信将疑,高有勋直接宣读了万历皇帝的意思。
第82章装旗
当即各位圩寨头目是莫衷一是。
正吵闹间,堂后传来几声咳嗽,大家立即不吱声,排队抱拳在胸,包括马廷在内,有勋顿觉这咳嗽便是桃园塞圩寨大当家发出来的。果然一位穿着素色的宽松布袍,头顶枚深蓝色葛巾,须发半黑半百的男子迈脚,走到前堂后,后堂起来阵孩童的嬉笑声,随着脚步声又消散开去。
这五十多岁的男子给有勋的第一印象,不是水贼的大当家,而是位塾师。但见他面容沧桑稳重,蓄着标准的读书人的胡须,眉角呈现个弯曲垂下的角度,更显得和善。
高有勋只能在心底再度确认了下,这位该是大当家,否则这群头目为何对他这般恭敬。
那刚才他到底是在一墙之隔后听自己说话,还是在教孩童们习字呢。
“鄙人是这片圩寨里做主的,草名黑复生,见过锦衣官佥事大人。”这男子看到有勋就行了敬礼,生意浑厚而有磁性,怎地也不像是个水贼啊,这反倒更验证有勋的判定,哪有什么贼寇盗匪啊,都是活不下去的良民。
不过,「黑」这个姓氏倒太过罕见,不晓得是真名还是化名。
“如假包换,宁陵桃园土著三代了。”黑复生好像一眼就看破有勋的疑惑,朗声笑着说道。
申时末,日头西斜,天气不再炎热,黄河河面刮起凉爽的风,拂到桃园塞圩寨来,而在对岸,则裹挟起不少风沙,远远望去,就像是黄雾般,弥漫数十里。
高有勋随黑复生走到片没有雉堞的夯土台地,在这能俯瞰整个圩寨和田地的构造布局,“看来黑大当家没把我当外人,叫我看到这些。”高有勋说道。
“这里没甚么隐密机宜,不过是群没活路失却田地的黎民百姓,盖了些圩子,引水种稻,在灾年和匪患里自保,佥事大人不妨只把它当作普通的村落。”黑复生抄着袖子,缓缓平静地说着。
高有勋没回答他,而是啧啧称奇,看着这十八圩寨的格局,越看越觉得内里大有玄妙,圩寨是不大不小,排布是不紧不松,环环相扣,互相支应,一面靠着浩荡的黄河,两面又被又阔又深的圩沟环绕,只剩一条大路通向宁陵城邑,还有几座圩寨横截其上,呈弯曲弧月之形,只需很少的人就能控扼住这条要冲,看来马廷的自豪还是有根源的。哪怕官军真的来剿洗,没有数万兵马是很难拿下来的,更别说除了桃园塞,周围数十里范围都是荒无人迹的地带,官军来屯营的话光是维持补给都困难得很。
“这里最缺的是粮,最不缺的一个是泥土一个是人。”黑复生见高有勋不搭话,就自顾自说起来,“一座圩寨夯土而建,大家齐心合力,也就三五日的工夫。”
这仿佛在警告高有勋别想着剿咯,圩寨的储量够我们吃几年的,这里筑圩的原材料又是取之不尽的,河南的诸军卫那群虾兵蟹将来攻打就是送菜的,叫朝廷调动精锐的野战重兵来,那九边和朝鲜不打仗啦?
“先生是否参究过易经?”高有勋倒没提「剿」,而是问黑复生。
而「先生」这个称谓,可能更符合黑复生真实的身份。
黑复生稍微错愕下,便点点头:“你在圩寨布局里瞧出窍门来啦。”
接着黑复生就看着黄河落日的景象,悠悠地说道:“我本来确是归德府的生员,屡次参加举业不中,家里代代相传下来的几十亩薄田都被举业给耗空了,待到乡里接连遭了几次旱灾水患后,家里人也死绝了,就剩我孑然一身,我掩埋了父母妻儿还有最亲的族人后,一个人坐在那,看着密密麻麻的坟茔,只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到底是为了甚么?想不通啊想不通。”说到这,黑复生脸上挂着苦涩的笑。
而高有勋也默然,他知道黑没有说谎,黑复生丧失所有家人正是他年富力强的年龄,而萍叶也恰好就是在那年头被卖到淮安的。
黑复生说,自己便离开家乡,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他只是不愿再回到归德这片伤心地,他确实当过塾师,也学过医术,还当过坝上的脚夫,不再去考举业后,他终于能趁着空闲时间如饥似渴地阅读其他的书籍,才晓得——“祖宗给我们留下多少好东西啊,天文地理无所不包,我这辈子前四十年却都被那些「周诰殷盘,佶屈聱牙」的墨卷制文给消磨掉啦!”
有一日,黑复生坐在间破庙前,读着周易,忽地天空里刮过两道雷电,大雨倾盆
落下,他见野草和小树在风雨里狂舞,好像在感恩欣喜这天降甘霖似的。于是黑复生顿悟了,把书卷揣在怀里,带着所积蓄不多的几两银钱,发了疯般地离开做工的城邑,越过长江,越过漕河,越过大小河流,踏着黄土,回到了归德府,他真的复生了,原本那个浑浑噩噩麻木僵直的生员不见了,他要用出外这些年学得的「道」来拯救苍生,这才是人活一世的真正价值。
于是他跑遍归德府的河沿上下考察水系气候,选定桃园塞这个地方,慢慢招徕教化流民,如何筑圩子,如何开掘沟渠,如何制备水闸,他甚至还自制药材,还教育灾民中的孩童,又吸纳不少民间的遗珠人才,蔚然形成这派气候,所活的人命赫然过万。
现在的黑复生,活得很充实,他的脾性已达到浑圆醇厚的极境,“桃园塞整个十八圩寨都是我的家人。如果未来能有更多生活无依的人来加入就更好了。”
“黑先生,你已化鳅为龙了,现在正在救助那些奄奄一息的鳝鱼。”高有勋忽地开口说道。
黑复生这下更为错愕,他回头看着高有勋,那是得遇知己的眼神,仿佛在说:“原来你也懂鳅鳝学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有勋下面也不遮掩自己,便将萍叶的过往原原本本告诉了黑先生。
夕阳中,听完后的黑复生温润的眼瞳泛着泪光,那是种悲天悯人的光芒,高有勋瞬间觉得,黑先生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儒,可悲啊,真正的儒却像那碎裂开来的明珠,散落在草莽之间,被目为盗匪。
“佥事大人,我们着实不愿被朝廷招抚,因你我都清楚,被招抚和被剿灭一样都意味着这片热土的消亡。”黑复生也不拐弯抹角,很诚恳地对高有勋说。
“黑先生,我倒是给桃园塞想出条道路来,只是不知先生肯商议否?”
黑复生说但说无妨。
“王道之下,不尊王法的,在皇帝官府的眼中都是乱臣贼子,个中缘故我想不用再向先生解释。按往常来说,不肯感恩王法的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造反,一条则是逃脱,九边就有数不清的汉民和兵丁逃去蒙古的板升,近年还有潜逃去建州或扈伦的,可归德府这片处于中州腹地,想逃到法外之地化外之地是极难的,并且蒙古和女真那边也有称王称霸的,迟早也还是要效仿我们中州征收赋税强迫劳役来。若是造反的话,那朝廷哪怕花再多的银钱再多的兵丁也是要将你们剿灭的。况且而今天子虽谈不上贤明睿达,可这天下大体还算泰平安乐,秦人的苦难哀伤,越人也不关心。即便造反很难找到呼应的,立成自守之贼坐以待毙。故而我建议桃园塞投庇在我的名下。不,说得更确切些,是入盟罗庵,这般的话,就是将桃园塞变成在朝堂眼中剿也不好、抚也不是的局面,这才是存活的合宜手段,到时同你们互为犄角的可就是兖州府数县的信众。可以说,只要黄淮的水患到哪,罗庵就能存在于哪里,不会败掉的。”
仔细听完高有勋的这番话后,黑复生思忖了会儿,就说这罗庵的经义和做法我这些日子也着意打听着,我很赞同啊,只是没想到你堂堂四品缇帅,竟然也是罗庵中人。
“我倒是对罗庵的经义不太感兴趣,只是想和行黑先生一样的作为,可光有个人修为还不够,得找到人来抱团才好,黄河大水一起。对小民小户来说,宗族早就七零八落死亡殆尽咯,只能靠在罗庵旗下结社作为自保图存的手段。”这便是高有勋的答复。
黑复生点头。
片刻后,黑又问高有勋一个至关紧要的话题:“罗庵自保的手段,有武力吗?”
高有勋的表情,则是「不必多问」。
“归德府和兖州府,都是漕运的紧要所在啊,其实漕河的水源并不来自黄河,也不来自淮水。而是山东、河南的诸泉水、湖泊作为水柜而提供的,济宁更是总河衙门的所在。一旦有警,朝廷必提重兵来镇,若罗庵在这片土地上蔓延,对朝廷来说无异于卧榻之侧有人酣眠,你睡得着,那万岁可就睡不安稳咯。”黑复生指着济宁府的方向,意思是在这里当灾民流民不难,可将灾民流民组织起来,那可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啦。
“我们对外不叫自己罗庵,也不叫罗祖教,我们立的庙宇法堂,都叫泗州庙......”高有勋不愧是高有勋,一开口就让黑复生觉得别开生面,“往后河南淮泗山东的泗州庙的前殿全都供奉九莲菩萨,往外便说是感恩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慈圣太后,当今天子的生母,国朝的老佛爷,后殿才藏匿着旗号和簿册,平日里我们都是良善村民,带着村落里的虔公虔婆念佛,念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的号,种棉种稻,整修圩寨渠坝,办设义仓社仓,积蓄谷米,再靠着同朝廷官府合作,把信众渗入到府衙州衙县衙里去,甚至可以办学结社,培育出来一批读书种籽,去考生员去考举人,这样我等
在朝廷里也可树自己的党来。”
可黑复生对高有勋前面所有的话都同意。唯独对培育读书考学的种籽去朝廷里结「罗庵党」不甚拥护。或者说,是对结果没啥信心:“读书进学,最容易败坏心智,多少儿郎,本是个纯质的赤子,可一旦中了式戴了乌纱帽,个顶个地歪了心术,贫寒时读圣贤书都要为民请命,发迹后却都忙着吸食万民的膏血,他们吃罗庵的钱粮去考学,上岸后说不定第一个卖掉的就是罗庵。”
再说,大明必须要异地为官,他们去了千里外的州县掌印,也帮不得我们什么。
但高有勋却有不同的见地,他说官是可要出外的。所谓宦游便是如此嘛,可他的乡里和亲人不都在这嘛,只要罗庵能控制住这群人,他们哪里敢叛变卖教呢。
这个,这个,对黑复生而言,有些觉得高有勋的想法过于残忍,说杀全家就要杀全家啊。
“经济经济,是没甚么人情可讲的。”高有勋直截了当,“想要仁义道德,就得预备不仁不义的手段,想要不吃别人打杀,就得预备打杀别人的武力。你若要救富人那就得杀穷人,你若要救穷人那就得杀富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黑先生,你的桃园塞的圩寨莫非就没有兵阵的法度,就只有务农的本领嘛!”
听到高有勋的反诘,黑复生没回答,良久后他说:“既然缇帅推心置腹坦诚相见,那我也没甚么可掩藏的,下面桃园塞十八圩寨的兵阵法度,便情缇帅赏脸一阅罢!”
这时夕阳血色正浓,高有勋蓦然觉得黄河刮起的风有些寒冷有些凛冽。虽依旧身在夏日,可耳边却隐隐响起秋天的金伐之声。
黑复生走到这高台上架起了一挺鼓前,他的鼓敲得太好了,能牵动高有勋的心脏,先是三四声长的鼓声,悲怆肃杀,回荡在整个桃园塞的圩寨内外,各处圩寨门楼听到这鼓声,陆续吹起号角,远远近近地呼应,田间地头,还有台地上的圩民无论是劳作还是在闲坐的,都抬起头,顺着鼓声和号角声奔向圩寨的墙内。
上一篇:1900:游走在欧洲的物理学霸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