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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02节

 吴来臣所指处,恰是加藤清正所领的咸镜道,说此贼也拥精锐万人。

 也许是得到吴来臣进谏的鼓舞,李宁也叩首说:“爷爷,前战我领骑兵冲突倭奴中和寨,深知野战倭奴有马者寥寥,绝非我方对手,然若据城守备,那倭奴的鸟铳着实厉害,射击轮番迭放,快如闪电,我军无隙可寻,爷爷这一路去,只要拿下开城、坡州,那倭奴岂能不作周全准备......”

 “李宁,你害怕了?还在为前两年奇袭板升的惨败所困!”李如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宁的发言。

 “爷爷!”李宁立即对地叩首,说不出话来。

 李如松此刻起身,用马鞭环指北军诸将。

 诸将见此,无不如吴来臣、李宁般伏地顿首。

 “你等昔从我征讨宁夏时,军不食累日,犹自不敢言归,最终作成大功,献捷太庙,万岁爷爷都亲驾五凤楼看你等的威风。如今朝鲜偶有数日不支粮秣,你们便好,都丧尽了锐气,畏葸不前。要走你们走,我自带家丁,非歼王京倭贼不还,唯当马革裹尸耳!”

 “生死追随爷爷(军门)。”北军诸将只能喊出这话来。

 “张世爵。”李如松开始点将。

 “在。”

 “你派夜不收,前出大军一百里,打探那开城、王京倭奴的虚实。”

 “得令。”

 另外边,在经略行营中,骆尚志、李恒福还有高有勋找到正在和幕僚部署天津卫海防的宋应昌,看得烛火下,兵部职方司郎中兼备倭赞画袁黄恰好也谈论到咸镜道的这股由加藤清正统率的日军。

 袁黄的担忧,和吴来臣的类似,一来担忧加藤清正会威胁平壤的侧翼;二

 来对加藤手中两位朝鲜王子投鼠忌器;三来就算加藤清正放弃咸镜道,他加入到王京附近的日军阵营内,也会大大增强王京一带的防御,把王京变作一块难啃的骨头。

 沈惟敬则坐在旁边座椅上,盯住地图不语,似乎正在思索着下一道魔怔的妙策。

 见朝鲜兵曹判书来,宋应昌起身降阶迎接,而后直接问李恒福,后勤补给若何。

 李恒福是朝鲜内部最亲明军的,亲的标志就是起码他不会在明军面前说假话,他重重叹口气,说这些日子他是殚精竭虑,可依旧是没有良策:“按照小邦的成规,两班的庄园是免征米粮的,各州县百姓又因兵灾,田地残破,嗷嗷待哺,还指望着上国救命呢,哪来的能力给天军提供补给呢。”

 “那方才光海君所领的各曹官员,在本经略前信誓旦旦......”

 李恒福垂头举手,又叹口气,把手摆了摆,有些话是实在说不出口,可对宋应昌暗示得非常清楚:“那全是他们在诓骗您呢。”

 倒是高有勋直接转到宋经略边,低声而细密地禀告:“老爷,如您所料,朝鲜这边是指望不得的,自此日起须自国内海路运粮,请允许职刻印两套票。一套是入仓票,一套是出仓票,入仓票待水商以船运粮布至登莱取齐后自经略衙门领,可直接折银支付,也可换取仓钞回各所批验领盐引,那边入仓票汇册后,随供给一道用海船载至朝鲜来,职对齐核校清楚后,再刻印出仓票,按营伍人头分给,每十日按票领粮。而太仆寺发给我经略衙门的马价银,则当随军携带,沿路在朝鲜市镇临时购粮整补。”

 “好,好。入仓票的话,本经略即刻去牌札去登州府,叫陶良性去印。”宋应昌也对朝鲜方面彻底死心。

 高有勋此刻又询问兵曹判书李恒福:“听闻贵国户曹正联同备边司衙门,进呈了本《纳粟事目》,说只要纳粟米,乡吏、士卒还有庶孽都可许通,摆脱贱籍,捐得冠带,只是不知那粟米要纳至何处呢?”

 李恒福不敢隐瞒,说确有此事,那随光海君来平壤的户曹参判(正二品,各曹二把手,等同六部侍郎)闵怀庆即是主持的人。

 “既如此,所纳的粟米必是囤积在这平壤城里咯?”

 李恒福点头,没开口说是,但也没说不是。

 高有勋心中有底,便不再追问。

 短暂交谈后,宋应昌就叫大家分好座位各自坐定,而后招待了些茶酒烙饼,“唉,战场艰苦,不比往常,诸位还请将就。”

 这便是下场议事前的短暂歇息。

 高有勋趁机坐在赞画袁黄的下首,屁股还没落下去,就和弹簧似的,立在袁黄前头,尊称其为「袁大兵曹老爷」。

 第115章遇事不决永乐大典

 之前有勋在京城里跑官时,袁黄还是兵部主事,现已被擢升为职方清吏司郎中,可不是得叫声「大兵曹」的嘛。

 袁黄先前没见过有勋,可近日却也晓得有勋所立的大功,便急忙回礼,又叫有勋坐下说话。

 于是高有勋就拿出那憨山德清法师所赠的「军食方」来,交予袁黄,而后话题一转,有勋又表示全方位赞同袁黄的军事规划,“必须解决好加藤清正这一路日军不可。”

 见袁黄满心不信自己的军事才能,高有勋便又把南兵将骆尚志给抬出来(拖下水),称:“这也是骆爷的意思。”

 果然会议重开时,骆尚志便谈到了小西行长在牡丹峰所筑的「松山城」。

 骆尚志把有勋所绘的松山倭城的图式铺开在长桌上,搬来烛台,指着对宋应昌说:“倭城,即倭奴留营之所,也是贼窟所在,所立在山顶,居高临下,起二层高阁,积瓦筑址,因土为城,城上又立柱结木,城中毁屋舍为板栅,筑墙为放炮穴,涂土为壁,壁中穿孔以便放炮,或圆或方,其制极巧,凶巧莫测。”

 又说:“倭奴入寇朝鲜以来,沿路筑城,此番得知我大军自西而来,又日夜加固翻修,闻王京附近,列寨无算,联络数十里不绝。虎牢、木栅、石城、土堡,极其坚固,一路险恶,处处埋伏。”

 骆尚志的意思,就是现在冒然攻打王京,必定遭遇这批棘手的「倭城」所组成的防御圈,而日军其他番队军马,也在向王京集结,这场战争怕是两三个月内根本没法终结,还有得打。

 “平壤城不也是倭城嘛,我军只要用火炮对敌,也不难攻克拔除的嘛。”宋应昌犹自对倭城不以为意。

 “那平行长在平壤内,因时间仓促,只能凭靠旧有的城墙城楼,增设木栅,掘土连垣而已,所修真正的倭城只有牡丹峰这一处。可即便这一处,也叫我南兵浴血苦战才拿下,折损将士足有三百。在平壤,我军火炮锐不可当,城楼敌台,往往数炮便能击垮。然倭奴狡诈凶诡,若在王京地带,将倭城继续筑在山丘之上,利用地形遮蔽火炮轰击,再出短兵埋伏夹击,那便是扬长避短,很容易叫我方无计

 可施。”

 宋应昌绕着桌子缓缓走了半圈,说话便有了很强的弦外之音:“按骆参将如此说,那辽镇骑兵碰上倭城埋伏,便会更加棘手咯?”

 “非用南兵火器攻坚克难不可。”骆尚志回答很直接明了。

 赞画袁黄也点头表示赞同。

 “可骆参将又说,现有火炮射出的炮弹,因火药之性,是一道线飞过去的穿墙洞壁的,若倭城用石墙土垣护挡,又将城筑于山头,那火炮怎地逞能呢?”宋经略现在还有个最大的疑惑。

 这时便是高有勋主动站出来,说按祖宗法制,造大碗口炮便好。

 “大碗口炮?”

 “然也,此炮支在平地,炮口昂然向上,一发炮,炮弹抛射入倭城之内,再于弹丸内塞实火药,可凌空爆炸,叫那倭贼于城内无所遁逃。”

 “不不不,本经略问你,这祖宗法制从何而来啊?”

 “实乃永乐爷爷的大典里所载。”高有勋也把憨山德清那套玩得精熟,遇事不决,永乐大典。

 果然宋应昌一听永乐大典,表情立即悚然肃敬,说既然永乐大典中也有记载,那还有何可说的呢,我马上就发牌票给你,按照图式聚集朝鲜军匠打制。

 骆尚志便再度申请,暂缓对王京的攻势,待碗口炮试造完毕,粮草火药备齐,再进图王京不迟,又会同朝鲜兵曹判书李恒福进呈道:“朝鲜丽兵旧制已朽坏不可用,亟需以《纪效新书》编练新军,可募集平壤城的饥民、反正百姓,先练得两千标兵,再练得两万兵,继南兵营后,攻城拔寨,足以有备无患。”

 “行,来,高有勋,本经略马上再发你一道牌札,攻下平壤城后,所得平行长的三万石粮,不是有一万石要给于朝家的饥民嘛,你就借此粮食招募新兵,竖起招兵旗,便有吃粮人嘛。”

 李恒福又告诉宋应昌,等国王李昖来平壤时,朝鲜国即设「训练都监」,希望到时骆爷营内择出技艺精炼的南兵军官,充当教师,行戚继光的操练法,先教平壤城中招募得来的年少伶俐之人,练放炮,练枪,练剑,练筤筅,练阵法,练好这批少年后,再叫他们去教导其余新军士兵,一一传习,数月后便能得精锐数千,三年后便能得精锐数万。即便那倭奴有复来之念,我邦自有精兵待之。

 受到感染的兵部郎中袁黄也慨然而起,指着身边的三位军官介绍道:“此乃本官标下壮士冯仲缨、金相、邵应忠三位,都有胆勇武艺,满腔精忠,愿出奇策,入加藤清正营,劝清正归还王子,退出咸镜道......”

 此刻沈惟敬终于起身,仰天大笑不已。

 别人只当是他魔癫了,只有高有勋知道,这位怕是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果然沈惟敬摸了两把垂在胸前的长须,便说:“现平行长既未死,俺愿再去王京寻他一遭,素闻倭军之中平清正、平行长两员大将素来不睦势同水火,我去行长营,袁大兵曹标下诸位奇士自当去清正营,只是诸位去清正营,为了不是叫清正退出咸镜道,而正要叫他安心留在安边府也。”

 “为何?”众人不解。

 只见沈惟敬自长案上的陶罐里,取出几颗白色棋子,搁在战场地图上,又取出几颗黑色棋子,分别搁在咸镜道的诸座城池、军镇上:“各位请看,加藤清正自去年六月入咸镜南北道以来,便分派麾下各将分守各处要津,连绵如线,势如长蛇,而清正亲自镇守处,则在该道最南端的安边府,该府夹在两道大山间,至王京只有一路相通,清正若想撤回王京,还须时间,才能将这条线上诸将的部众给逐次收归,我大军只要先以和谈麻痹倭奴,筹足粮草弹药后,以劲骑先截断安边和王京间的要道,便是堵其尾,联络咸镜道的义军兜其首,再派遣精锐南兵越山,自各处要隘出而斩其腰。这般加藤清正必首尾不能相顾,三管齐下,定叫他无地可投,片甲不还!”

 原来,沈惟敬所关注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要趁日军回撤集结前,尽可能地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之前是小西行长的一番队,现在则要想方设法转向己方的左翼,争取吃掉加藤清正的二番队。

 “好,妙......”宋应昌对沈惟敬的提议表示赞同,叫他继续以明廷兵部和京营游击将军的名义,赶赴汉江,务要找到平行长重启谈判。

 当大家都合拍运作后,只有高有勋隐隐觉得:“此策的最大障碍,想必就是提督李如松,当然还有那极度可恶的朝鲜方面。”

 好在宋应昌听说南兵殴打了光海君后,反应很是不屑,大概意思就是——“打了便打了,一个庶出子,又没得我皇明的册封,哪算甚么世子,叫吴惟忠营赔些伤药银两就差不多了。”

 听到经略相公这般语气,高有勋顿觉自己的腰部都有了力气,笔直挺起背,心里想:“娘的,我还怕发将起来,这光海君托不住小爷我斗大的卵子呢!”

 回到自己营房后,赵火

 和小鼻头躺在外面床褥上,都已睡熟。

 天寒地冻的,高有勋找到了些灯油,寻根捻子点燃了,放在个小碟子上照明,从袋子里掏出些麦糠粘着写信封套用的浆糊,慢慢在块板子上,把松山城的大体模型给捏出个七七八八的......再将棋子四面摆放,模拟起碗口炮对倭城抛射轰击的方位来。

 白川,背靠礼成江同朝鲜三京之一的开城京遥遥相望,城池四面插满了黑田氏的藤巴纹旗帜,阵所之内,三番队的大名黑田长政面色凝重,和披头散发逃到这里来的小西行长互相对视。

 “达米安......”小西行长这时已是万念俱灰的状态,全靠宗教信仰支撑。不然他宁可当场切腹自杀,因为小西的家臣团活着跑到白川的只余下五十人,想到这,行长的鼻涕和眼泪都落在了地上,咬着牙,张不开眼再看黑田长政。

 达米安,是黑田长政的教名,他父亲黑田孝高也受洗,教名曰「西梅翁」。

 “你在朝鲜的一国一城已经彻底毁灭掉啦。”黑田长政带着无奈的语气。

 下秒钟,小西行长就拔出胁差,在一片惊呼声中怒吼着扑向坐在向西方位的大友吉统,拔刀就刺。而吉统抬起双手,握住行长的刀刃不让他刺下来,眼神里满是惶恐不安,其余大友家臣也抱住行长,多人就在黑田长政的眼前翻滚扭打,带着九州口音的咒骂。

 “卑劣,要不是你擅自丢弃黄州和凤山的阵地,我怎么会在平壤城蒙受这般惨重的损失?你这个胆小鬼,准备接受太阁的绝罚吧!”一拨人将小西行长给拖到安全距离外,他还怒骂不已。

 大友吉统则不敢正面回应,只是说:“是志贺少佐卫门尉在中和寨传话来叫我如此做,我没有身处平壤前线便擅自下判断,误信你已阵亡,这是我的错误,可真论起来。若是我朝平壤驰援,会被唐军的骑兵歼灭在半路上的。”

 “志贺少佐卫门尉在哪里!他居然在中和寨叫铁炮队射杀我!出来,懦夫!”不提起志贺亲次还好,说起来,小西行长更是怒火三丈,举着胁差,对着大友众臣,在半空里劈砍不已。

 “够了!”黑田长政喊了一嗓子,便将手也摁在地图上,说:“志贺少佐卫门尉也许早就战死了,现在说这些无益,平壤城简直是这一年来最糟糕的惨败,诸位都静心等着太阁的处置吧,而我所能做的,便是收容诸位,然后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名护屋——还有,白川城不能再呆下去,它已完全孤立,随时可能遭到唐军的突击,而且背靠礼成江,实在是兵法里所说的死地,我们必须要尽快退到临津江一线去和其余番队会合,聚集在王京再做决定,这是王京的优势,它和平壤不同,平壤背依大同江,完全不利于西来的敌人,而王京则被临津江在西面环抱,是天然的阻敌沟壑。”

 大友吉统和小西行长都是垂头丧气,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惨淡。

 当晚,黑田军强逼白川当地百姓,将掳掠来的米粮装载好,并在礼成江搭设浮桥,又在白川城放了把火,于冲天的火光中,向开城、王京方向退去。

 名护屋城天守阁内,已接到平壤败报的丰臣秀吉牙齿都要咬碎,抓住倭扇,狠命地将其活生生地给折弯折断,又起身边骂着大友吉统和小西行长,边抬脚对着断扇猛踩,最后他指着坐在旁边的一位身形瘦小面容清秀的男子,尖着嗓子叫道:“佐吉!”

 意思是具体如何处分,交给你。

 天守阁东侧的名护屋二之丸,迄今依旧被秀吉叫做「佐吉」的丰臣五奉行之首石田三成,静默地笼起袖子,顺着拉开的障子和外头的城垣,眺望着下面的苍茫清冷的海湾,“半次,右马助,你俩马上渡海去朝鲜。作为太阁的军目付,将太阁的金旗印带去,把这件事给处分好。”

 半次,即熊谷内藏允直盛。

 右马助,是石田三成的亲妹夫,福原直高。

 这两位和石田三成相同,都是丰臣秀吉的近侍系统出身,熊谷自称是镰仓幕府著名御家人熊谷直实的后裔,可在被秀吉发掘前,他只是个若狭国中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地侍罢了。至于福原直高则更是出身寒末,在他发迹前,唯一可寻的记录便是娶了三成的妹妹。

 二位自然是石田三成的忠犬,便问该如何处分。

 “摄津守的罪状,尽量推到大友武卫的头上去,然后叫武卫担负所有,要么切腹,要么改易流放,来平息太阁的怒火,并给在朝鲜的那群心怀鬼胎的大名个教训!”石田三成翻翻眼,面授了机宜。

 “那大友在丰后三十万石的领地?”

 “没收进太阁的藏入地,再均分给你二人。”三成这番话,叫两位军目付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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