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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9节

  两人虽然看不清那鱼符上的标识,但既然拿出此物就意味着眼前少年是有着官方背景,他们自然越发不敢怠慢了。

  “胡说!今春以来,天晴不雨,哪有什么洪涝灾害。仍然不肯据实以告,看来你们当真以为我是好欺侮之人!”

  张洛一脸的愤怒,抬手作势要挥起自己手中的马鞭。

  “真的、是真的,天虽不雨,洛南却有堰埭蓄水,周良私凿渠堰,致使水崩,不只害死自己,还连累他人。其家人也被一并拘拿入府,将待问罪。”

  听完府吏的讲述,张洛眉头又深深皱起,略作沉吟后才又说道:“这周良之前曾经应承我一事,我也寄存一些轻货在其家中。你们既往其家拿人,想必应该看见。

  河南府事我不敢贸然过问,但我寄存的物品却要取回。大尹不在府中,有无其他主事?能否让我与周良家人对质,如果不影响案情,我想先将物品取走。”

  “大尹出城救灾,少尹入省奏事,刘仓曹留直府中。敢问足下、郎君如何称谓,容某等入禀。”

  两人闻言后便又说道,同时视线望着张洛手里的鱼符,意思很明显是想验看一下。

  张洛刚待把鱼符递过去,脑海中却又思绪一转,开口问道:“刘仓曹何方人士?郑浑郑参军在不在府?”

  河南府中见过他与周良往来的,只有一个离职的徐申而已。其他人或许有闻,但也没见过他。

  不过有一个参军郑浑,正好是张均妻子郑氏的远房侄子,之前还阻挠过河南府员们修复他家附近的渠堰而未遂,估计是认识他的。

  “刘仓曹乡籍汝州,郑参军随大尹往城南去了,并不在府。”

  张洛听到这话后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鱼符递到两人手中。

  两人接过鱼符连忙低头验看,当见到上面“内侍省”字样时,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同时心中不免暗叹一声,看着好模好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知能迷倒多少怀春少女,可怜竟然不是一个真男人。

  这鱼符是出入宫门所用,他们这里自然不能验证,只是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而已,其中一人捧着鱼符匆匆入府,来到侧堂向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恭声说道:“禀刘仓曹,府外有禁中内侍省官人求见……”

  “内侍省宦奴入此作甚!”

  那刘仓曹正一脸的烦躁,洛南接连发生河渠决堤之事,而且还是在圣驾驻留期间,让他们全府上下全都心怀不安,听到内宫太监也来添乱,心中自是烦躁不已。

  但他也不敢怠慢,接过鱼符匆匆看了看,又听府吏讲完其人诉求,略作沉吟后便起身道:“将他从侧门引往府狱,不要到前堂来。”

  很快化身“内仆令牛贵儿”的张洛便被引到了河南府监狱大院里一座鞫问犯人的公堂中,那刘仓曹早已等候在此,疾步迎出拱手道:“在下忝为河南府仓曹参军刘贵,请问牛内仆何事需引犯官周良家眷相见?”

  居然还是同名。

  张洛闻言后先是一乐,但很快又微微皱眉,这就叫上犯官了?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应该是河南府在整治河渠的过程中发生意外从而又造成河水决堤,行事比较积极、不巧又落水遇害的周良便被害怕遭受责难的河南府官有默契的扣上了一口黑锅。

  “给刘仓曹添麻烦了,府吏或已有告,下官有物寄于录事周良府上,不巧被府员抄没入官。如果只是一己的私事,我不敢来扰,但这些轻货还涉内司的亲长。所以恳请刘仓曹召周良家人对质一番,如果物品不涉案事,请先发还。”

  他真正惦记的自然不是那些物货,而是担心周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又骤遭如此变故打击,很有可能熬不住,若能见上一面,也能稍给安慰。

  太监也是有亲人的,后宫一些资历深厚的老太监往往会收机灵有潜力的小太监做养子,甚或形成传承数代的太监家族。

  周良家中搜查出那么多价值不菲的轻货,本来就让人生疑。不过眼下水患还没有解决,府上也无暇深究此事。此时听到一个内官太监入府认领,刘仓曹心中不免暗生诸多猜测。

  他也想搞清楚这周良背地里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人脉关系,想了想后便答应了这一请求。如果周良当真有内宫中的路子,那么府中如此行事怕是会增添许多人事麻烦。

  不多久,满脸泪痕、苍白憔悴的周良夫人便被引入堂中,当见到张洛时,通红的两眼顿时露出希望的光芒。

  “周夫人你可记得我?你夫周良之前口口声声应我之事,我当他是一信人,将事与物一并托他。一卷虽遭虫蚀、布满孔眼但却贵重的渠塘古画,两面扬州铜镜,并一斤通草……”

  因恐周夫人说话露馅,张洛便先开口道:“今你夫已逝,事便也作罢。我懒再与你细言别事,诸物是否应当还我?”

  “妾、妾记得,除此诸物,还有一琅佩,邻人借去张设婚帐,请郎君勿忘取回。”

  周夫人闻言后思索了一会儿便也有领悟,便又连忙欠身道:“其余诸物都已入官,唯独那古画,先夫甚喜,日日赏玩,妾厌画上孔眼狰狞,官吏入户前投火焚了。”

  “焚了?你这愚妇人……此诸物唯此画与琅佩最贵,琅佩我已取回,古画失于你手,这债消不了!你夫虽死,你要活着,纵然官府饶得了你,我却饶不了!何时案事了却,我再来索你!”

  张洛听到这话,故作愤怒的拍案而起,指着周夫人怒声说道。而周夫人在听到琅佩已经取回后,已经低下头哭的泪如滂沱。

第32章 祸不单行

  刘仓曹本以为这内侍省的小太监可能是周良的一个人脉,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凶恶的讨债鬼,听到周良的死讯也是丝毫不在意,甚至还要强逼周夫人还债,实在是不近人情。

  哪怕他们河南府官迫于无奈、将城南水患的罪过扣在了死去的周良身上而波及其家人,也只是应付过当下,并不想把周良的家人往死路上逼。

  而且这其实也不算冤枉,毕竟连日来周良都在府中说什么入夏之后汛情危害,搞得大尹也忧心忡忡,遂成此祸,所以周良其实也不谓无辜。

  “我虽然不知那古画价值几何,但今此妇身在囹圄,牛内仆再作问询她也难为补救,何苦再……”

  刘仓曹见周夫人哭的伤心欲绝,便起身开口说道,然而话还没讲完,便见到这少年眼神冷厉的怒视向他。

  在听到周夫人说已经将周良所搜集的资料投火焚烧,显然周良也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并没有将此尽数上奏,如此便能确定周良不是得罪了权贵豪强而遭受报复,那这件事应该就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周良尸骨方寒,河南府官员便急匆匆去抄家,一副唯恐旁人不知此番水患罪魁祸首乃是周良的架势,甚至连事故责任核查审定的过场都不走,这扣黑锅的意图也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刘仓曹给张洛的感觉,就像是担心犯人脑袋落地时会磕到脸而铺一张毯子的刽子手,这一份同情实在是有点不知所谓,对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事既已经验证,我能否取走所寄物货?”

  张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去看周夫人,再问财货一则是做戏要做全套,二则也是希望能够取回一些财货试试能否从别处打点挽救一下。

  无论周良有没有罪,张洛都希望进行一个相对公正的审判。如果任由罪名坐实,周夫人恐怕会被没为官奴,而周朗要么投官自首,要么做一个刑户逃犯。

  “物虽有主,但毕竟已经入官。不经案审而直接取走,实在是违背程式……”

  其实眼下合府都因为洛南又爆发水患而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从周良家查抄来的东西还没有作为赃物入库,只是临时堆放在府前庑舍中,不过终究那么多人都看着,故而刘贵也不方便随意支配。

  “诸物最贵重便是那古画,既然已经不见了,我归后难免要遭受发落!眼下最重要保住这周家妇人,让我阿翁怒火有处发泄,我不管你们河南府要如何惩罚她,刘仓曹若肯将物发还,我自作主张赠你一半,请你代我好好照料这妇人。饥给食,寒给衣,病则请药,一定让这妇人熬过刑讯,让我能将活口引送阿翁!”

  张洛瞪着眼,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他是真的担心周夫人连番遭受打击后,在狱中煎熬不住。

  “内仆此言当真?”

  刘仓曹闻听此言后眸光顿时一亮,刚才他听两人对话便已经在心里核计,抛开那没见过的古画和琅佩不说,单单对话所提及的财物便价值几百贯,而且还都是没有入库的浮财。

  略加沉吟后,刘仓曹才又说道:“我虽不知内仆怨气多深,但周录事是我同僚,他遗孀沦落至此,应当关照一二。只是诸物毕竟见官,内仆需给我一凭信回执,才好点付。”

  张洛闻言后也不多说,行至堂中书案前见到砚台中还有储墨,提笔便开始写道:今于河南府廨收讫什物扬州鱼纹铜镜……

  “馈赠一事,倒不必写。我与内仆义气相约,必不相违!”

  刘仓曹凑到案前,又将案旁的印泥向前推了推,张洛见状后便也将鱼符上面牛贵儿的官衔名字印在了纸上。

  待到收起这份文书,刘仓曹摆手让府吏将周夫人引下去,然后自己又亲往府前庑舍去将纸上清单所列物品点出来,还不忘细心的分作两份、各用布包装起,这才又匆匆来到府狱外将其中一个布包递给张洛,并笑语道:“牛内仆请仔细查看可有短缺。”

  “不必了,我记得你,会再来找你!”

  张洛接过布包后便随手挂在了马鞍上,并又看了这刘仓曹两眼。他不在乎今天花出去多少,未来一定会让这家伙加倍奉还!

  那刘仓曹又忍不住发问道:“周录事家查抄财货颇丰,除牛内仆诸物外还有不少,牛内仆可知是谁人寄存?”

  “他家事我管得那么多作甚!只是弄失了我的珍货,我绝不会轻易饶过!”

  张洛闻言后又狠狠说道,没有满足这家伙的好奇心,也是想以此给周良一家增加些许神秘性,让这刘仓曹不敢过于怠慢。

  刘仓曹听到这回答后讪讪一笑,倒也不敢再继续追问,目送着张洛离开后,又掏出刚才那张凭信看了看,忍不住感叹道:“这些无卵的内官当真阔绰,区区一个八品内官就能使弄这么多的财货。老子们勤恳治事,所得薄俸糊口而已!”

  话虽这么说,他倒也没有进宫做太监的意思,只在心里庆幸眼下府中一干主事不在,让他得了这个发财的机会,一次便得了顶得上他一年多俸禄的横财。

  待到张洛策马从府廨另一侧转出再回到坊中大街上,在此徘徊等候多时的丁青便匆匆迎上来:“阿郎,情况如何了?周录事家,还有救吗?”

  之前他多日待在周良家里看守寄存的财物,与周良一家也都相熟,所以心里也是十分的焦急。

  张洛闻言后只是轻叹一声,他之前借牛贵儿鱼符出入府廨,看起来从容镇定,但其实心里也是乱的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也有点猝不及防。

  这会儿尽管已经对情况有所了解,但一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他准备先出长夏门去跟周朗讲一讲所了解到的情况,然后再思对策。丁青见状便也连忙驾驭着那匹老马,颠颠儿的跟在阿郎身后往坊外而去。

  两人沿着长街往南行,行至崇政坊往南时,横街上突然从西面冲来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金吾卫甲兵骑士。

  张洛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的骑兵队伍,尽管距离横街还有一段距离,他还是勒马停了下来,远远观望这一队骑士在街上列队驰过,然后便看到这一队骑士沿着沙堤一路驰行往康俗坊中驰行而入。

  “这些金吾军士,他们、他们入康俗坊做什么?”

  眼下还是白天,并未开始宵禁,街上突然出现这么多金吾卫军士本就非常引人注意,而当看到这些金吾卫军士全都涌入康俗坊的时候,道上行人更是不免议论纷纷。

  “阿郎,这……”

  丁青自然也是心存好奇,凑近张洛想要说一下自己的猜想,然而张洛却举手轻轻一摆,低声说道:“不要说话!”

  这时候街面上已经开始有人开始议论道:“这么多金吾军士突然入坊,事必不小!康俗坊中权势人家唯张燕公一户,莫非这些军士是往张家去?张燕公究竟得赏,还是获罪……”

  有好事者也往康俗坊中冲去,想要跟在金吾卫军士后方一探究竟。住在都畿内的人家便有这样一桩便利,那些名满天下、高高在上的权势人物风光还是落魄,如果他们赶得巧的话,那都是有机会可以亲眼见证的。

  张洛这会儿大约也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看来张说的政敌应该已经开始发动起来了,此番金吾卫入坊应该是要包围其家。

  他自然不会入坊瞎凑热闹,引马来到道渠旁的柳树下,丁青也随行过来,看见左近无人,才一脸紧张忐忑的小声道:“阿郎,难道张家真要遭祸?咱们、幸在咱们没留在张家,阿郎肯定猜到……”

  “你从长夏门处,汇同周朗先回庄上,告英娘、阿莹与你耶速速避出……”

  张洛脑海中思绪飞转,口中快速的对丁青说道,趁着金吾卫还在控制张家大宅、未向枝节蔓延之前,先让自己的人远远避开这一场风波。

  周良家事没有解决,自己大部分财货还被扣留在河南府中,他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尽管眼下家变又生,但他还没有完全的技穷,还是希望能再努力一下。

  “阿郎你呢?我恐独归会被阿耶打死……”

  丁青连忙疾声道,却被张洛摆手打断:“不要废话,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听好吩咐。让她们速速避出后,你和周朗再绕道城北入城,往清化坊来与我汇合,我在那等你们。”

  说话间,张洛又在丁青身上掏摸一番,将这小子身上装的百十枚钱币都掏出来。

  他虽然穿的光鲜亮丽,身上却没带钱,刚从河南府廨讨回的轻货变现则太招摇,入市恐被抓捕,还是用现钱稳妥些,所以那些轻货他也顺手抛给了丁青。

  考虑到接下来还不知要在外躲藏几天,时间久了怕不是得把身上衣衫都扒光当掉,所以张洛又疾声道:“归后别忘带钱,用度不够卖了你小子!”

  这时候,他又看到康俗坊那里有看着眼熟的男女奔跑出来,想来应是趁乱逃出的张家族人或奴仆。张洛自然不敢跟这些人照面,当即便翻身跃上自己的坐骑,打马便往街北飞奔而去。

  “带多少……”

  丁青还待细问,却见阿郎已是鲜衣怒马的绝尘而去,他也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于是便也连忙上了自己的老马颠颠儿的往西跑,绕过康俗坊再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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