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416节
刘禅并没有注意到季舒与高昂眼神的交换,越走越近,最终却在高昂所在的这堆篝火旁停下了脚步。
“伤势如何?”刘禅忽觉眼前这名颇为雄壮的虎贲郎有些眼熟,开口问道,声音平和。
高昂连忙挣扎着想站起。
却被刘禅用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回…回将军话!”高昂脑筋急转,憋出一个称呼,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
刘禅神情微微一异。
这名虎贲郎显然是认出了自己。
但是却没有以“陛下”相称,显然是有些细密心思的,并不像看起来这般粗莽。
火光摇曳。
忽然之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眼前这虎贲郎胸前那抹银光吸引。
眼神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你叫什么?”
“禀…禀将军,高昂。”
“高昂?好名字。”刘禅道。
高昂身旁,有虎贲郎起哄:
“嘿!这位将军,老高这一战斩得吴犬首级七级!过不了几日就要升为龙骧郎了!”
他们不认识刘禅,但却能看出刘禅身边这群披甲猛人都是硬茬,不是虎贲精锐,就是某位大将的亲军。
也就是说,眼前这年轻人不是他们虎贲军的军官,就是某位大将的二代,又或干脆就是某位大名鼎鼎他们却未曾谋面的儒将。
现在把高昂耀眼的战绩道出,既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也是想让高昂与这年轻的将军结段善缘。
刘禅听到斩首七级,神色一异。
轻轻转身,与跟自己身后的秘书郎郤正说了几句。
郤正闻言,取来一张长安纸,提笔写就。
片刻后,刘禅接过那张长安纸看了一眼。
将纸折好,向前一递:“待此间战事了结,拿着这张纸去安国…去虎贲中郎将那里报道。”
猛将必发于卒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这个道理,在这个时代并不具备普适性。
很多人就是打心底看不起卒伍。
过去一年的历练,刘禅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明白了这件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想不通的事情。
同时,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盖追先帝之殊遇』里的殊遇二字,对于这些卒伍之人来说,究竟多么难得,多么不可想象。
莫说殊遇。
对于真正的卒伍来说,上位者把我当人,就已经能让人死心塌地。
吴起为下卒吮痈,于是父死子继,战不旋踵。
即使明知你在邀买人心,但我还是愿意为你去死。
黄忠、魏延、张南、冯习、傅肜这些人全都不是世家豪强出身,而是昭烈从偏裨之将、部曲督里发掘出来的。
底层摸爬滚打的经历,让昭烈在一开始就与这个时代众多出身高贵的诸侯迥异非常。
他本英豪,便也就善于从底层发掘出与自己类似的英豪。
他看得起厮杀汉,知道这些厮杀汉才是自己力量的源泉,也就乐于给厮杀汉一条上升通路。
什么是殊遇?
这就是殊遇。
什么是高祖之风?
这就是高祖之风。
大汉开国天团,有杀狗的,有卖布的,有给人开车的,有编草席为生的,有蹲过大牢的,还有看管蹲大牢的囚犯的,更有在乡下混吃混喝,钻人裤裆的。
刘禅有幸接受过无产教育,没有这个时代达官贵人看不起底层卒伍的臭毛病。
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天赋。
借着这种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习来的天赋。
他该像高祖、昭烈一样,从卒伍中挖掘出属于自己的樊哙、灌婴,黄忠、魏延。
高昂愣愣地接过那张纸条。
攥紧,收起。
虽然不知纸里写的什么,血液却已然涌上头顶。
由于激动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对着天子重重抱拳。
刘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停留,在季舒等龙骧郎的护卫下,继续向中军大帐走去。
直到刘禅等人走远,周围的袍泽才“哗”地一下围了上来,想看高昂得到的那张纸条里写了什么。
高昂却紧紧握着纸条,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不论身周袍泽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亦不作声。
…
中军大帐。
刘禅已除去袍服,坐主位之上。
陈到、关兴、陈曶、郑璞、王冲等人分坐两侧。
众人脸上疲惫肉眼可见,但更多的还是振奋之色。
“陛下,当真是意外之喜!”陈到率先开口,声音因整日的指挥而有些沙哑。
“原定之策,乃是滟滪关佯攻,吸引潘濬注意,把吴人主力调集到滟滪关前,为公全(傅佥)、定疆他们突破深涧关创造时机。
“实未料到,竟能一举突破滟滪滩涂,逼得潘濬困守孤关!”
按照原计划,进攻滟滪关,只是大汉抛下的诱饵。
一是声东击西。
二则是在潘濬眼皮子底下沉舟数艘,以此迷惑潘濬。
让潘濬以为,大汉会因沉江铁锥而驻足不前。
而潘濬也确实会看到,大汉水师果然因沉江铁锥驻足难前。
如此,便能为接下来突破巫县铁索江关创造良机,到时候,必能再打吴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孙权的援兵,少说一个半月才能逆流到巫县,一个月到秭归,二十天到夷陵。
这是最快的速度。
而大汉要做的,就是在战事发起的二十天内,直插夷陵。
陈曶出言,声色略带兴奋:
“潘濬自以为凭滩涂之险,便可扼阻我大军。
“却又贪心不足,欲以身为饵,妄图用江锥撞沉我大汉旗舰,所以才会将关内守卒尽数调出。
“结果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滟滪关建在江北高台峭壁上,虽称不上固若金汤,但没有半月时间实难攻拔。
“若潘濬不弄计求胜,只分兵层层阻我,今日我们这里便真的只是佯攻而已了。”
刘禅闻言颔首。
如今佯攻变主攻,还取得了重大战果,斩首获生七八千人,缴获兵器甲胄万余件,困潘濬于寨中,确实是计划外的大胜了。
关兴适时出言,较之陈曶,神色多了几分冷静:
“陛下,我大汉虽夺吴外垒,关寨本身却倚峭壁高台而建,仍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而据降俘所言,关寨后仅有可通一车的山道与深涧关相通。
“寨前地势既狭且陡,我军大型攻城器械无法展开。
“譬如冲车,难以爬坡。
“以云梯井阑仰攻,纵架百尺井阑,也仍没有寨内哨塔箭楼高,做不到居高临下,而且入口过狭,铺不了几架井阑。
“继续强夺此寨,恐怕只能是徒增伤亡。”
刘禅再次颔首。
他刚才一到这里便巡行战地,对滟滪关地形有了一定的了解。
虽并非白帝、潼关那样的天险。
但一座面对滔滔大江、背靠悬崖峭壁的关卡,再加上一名持节督军的吴人镇将。
二者结合,想正面破关,一个不慎,就要付出不能承受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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