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356节
王冲、岑述的舟师,则在下游堵住了长鲸号及附属的战船十余。
由此可见,李严戍边多年,对不少中高层军官是有私恩的。
一旦粗暴行事,将之贬黜诛杀,不论能不能拿出证据,都会惹来江州将士疑惑。
值此战事方生之际,这么做毫无疑问于国不利。
李严的信里当然不是什么谋逆。
只是一些争权夺利的小心计,还有教李丰掩饰失期不至的罪过。
从信上能看出来的最大的罪,也就是李严担心前线失利,害怕他儿子在战场上一个不慎被敌擒杀,所以才让他儿子故意缓行。
至于居心叵测,谋逆大罪,根本无从谈起。
孟光刚刚说的这些…无法坐实。
李严身为托孤重臣,在没有实质上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的情况下,是不好直接以孟光罗列的罪名将他诛杀或者直接一撸到底的。
因为这在以李严为首的东州派士人眼中,叫莫须有。
但不处理李严又万万不可。
这是一颗不知会因何事,在何时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即使他没有叛汉之心,即使他只是想与丞相争权,即使他曾允文允武能力不差,刘禅终究不想再把这么一个不可控因素留在江州。
“昔成王建保傅之官,显宗之世以邓禹为太傅,皆所以优崇俊义,必有尊也。
“朕今以前将军、江州都督李卿为太傅,领卫将军,罢江州诸务,归成都治事。
“希望李卿以国事为重,不要意气用事,攘外必先安内,朕并非必与吴开战不可,但安内之事,却是朕此至江州必须要做的,希望李卿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也希望李卿不要让国盛难做。
“国盛有才有德,既是忠臣,亦是孝子。
“朕对国盛赋予厚望,希望李卿不要一念之差,连累国盛。”
李严闻此黯然一叹,俯首称唯。
第221章 坐镇成都
江州南城。
最中心,最高大,最奢华,最多仆从、护卫、车马的那座府邸,便是李府了。
“母亲,儿回来了。”李丰强颜欢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生气。
其母弄了一桌子菜,此时正摆弄盘碟,闻得儿声,顿时欢喜地扭过头来,一边脸上笑意不止,一边朝着李丰小步急趋而来。
“回来得真是时候,长途跋涉一定饿了吧?吃饭吃饭,娘今日亲自下的厨,都是你最爱吃的。”
其母目光心疼地上下扫着一身布衣素服、风尘仆仆,整个人比她记忆中变黑、变瘦了许多的儿子,脸上慈爱的笑意却是片刻未停,最后扯着儿子衣袖便往屋里走。
“你父亲不是大张旗鼓去城外迎你了吗?怎么没和你一并回来?”
其母一心欢喜,虽察觉到儿子神色有些异样,但只以为是在外吃了不少苦头的游子,终于归乡见母的委屈与想念。
“母…陛下也来了,阿父适才出城相迎,如今……大概正与陛下于江水泛舟呢。”
李丰声色轻松。
其母颜色骤变。
“陛下…陛下亲至?你父亲从来没有与人说过陛下会来啊……”
言及此处,其母忽然一滞。
片刻后面露恍然之色,眸子里的异色稍纵即逝,复又轻轻点点头,一边强颜欢笑着开口:
“陛下那里的饭食,肯定比你娘我做的好吃多,他吃独食,我们就不用等他了。
“来来,坐,先吃饭吧,等会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这可是为娘亲手做的,自打你身赴前线,随陛下亲征后,娘便再也没有踏入庖厨一步。
“你父亲不知几次想让我给他做这道蜜炙江豚,我全不理会,他便差庖厨给他做,却又每每觉得滋味远不如你娘我做的……”
许是这辈子第一次与儿子分别如此之久,阔别重逢,喜不自胜,平素里少言寡语的李母,今日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一直给儿子夹菜,自己却是一口未动。
李丰默默听着母亲的絮叨,一言不发。
其母给他夹菜,他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口大口干饭。
当母亲将一筷子蜜炙江豚不小心夹到碗外,却浑然不觉又继续去夹下一筷时,他才终于投碗停箸,看向其母。
却见其母神情恍惚,并没察觉到他的目光。
“娘…你怎么不吃?”李丰问。
其母沉默,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啊…什么?哦…哦,娘不饿,娘不饿,娘不知你要回来,已早早用过晚膳了。”其母最后又笑了笑。
李丰再也装不下去了。
退后几步朝其母重重跪了下去,似要把青石地板都磕穿:“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其母赶忙上前将他搀起。
相顾而视,李丰好大一男儿再也忍不住,俯首恸哭,声泪俱下。
其母轻轻揽住他肩头,摆摆手,将这间屋子周边所有下人全部摒退。
“没事,没事啊儿。”其母适才还神情恍惚,此时却是将所有杂念尽皆抛诸脑后,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轻轻拍着儿子后背。
“娘…是我害了阿父,是我主动把阿父给我的信都交给陛下了,孩儿不孝……”
“没事的…没事的,你能主动告发你父亲,于你父而言是好事,于我们一家而言…都是好事。”
在这个讲究『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亲亲相隐』的年代,大义灭亲非但会被人戳脊梁骨,依汉律,还要坐牢治罪。
其母并不知李严究竟给李丰写了什么信,也不知李严最后会被天子治什么罪。
但对于儿子“离经叛道”揭发其父之罪,她并没有悲伤愤怒,反而表示理解与宽慰。
李丰终于止泣,他没想到,他从来柔弱的母亲面对如此剧变竟会这般平静宽和。
“你父自恃功高望众,又是先帝托孤重臣。
“常谓自己为大汉建功立业,戍边守境,功业天下无两。
“却不得志,为丞相及一众宫府重臣所排挤。
“名曰戍边,实则流放,遂常怀嫉恨于朝廷。
“有此嫉恨倒也寻常,你父却不知收敛韬晦,反而常将胸中愤懑嫉恨宣之于口,恨不能人尽皆知。
“你娘我早就料到会有这天。
“只是…确实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也没想到,儿你竟会助陛下一臂之力。”
李丰愣神。
许久之后,讷讷出言:
“阿母…在成为陛下侍郎,与陛下昼夜相处前,孩儿一直是坚定站在阿父这边的。
“彼时孩儿也以为,确实是丞相与一众宫府重臣在排挤阿父,故意让阿父远离中枢。
“但随着跟在陛下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随着与陛下、与丞相、与赵老将军这些人面对面近距离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
“孩儿渐渐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父亲,像我,为了所谓功名利禄去蝇营狗苟、苦心钻营的。
“如今丞相远在关中,陛下又要往白帝守大汉国门。
“孩儿是真怕…是真怕父亲会做出什么蠢事,让大汉好不容易才重新燃起的复兴之火再度归于寂灭,使北伐大功亏于一篑。”
言及此处,李丰羞愧俯首:
“阿母,春秋之义,以子告父,不孝之尤。
“父罪子隐,纵汉律亦许。
“今儿告之,忝为人子,日后当为乡党亲朋所弃。
“孩儿实不知当如何面对阿父,如何面对天下人了。”
李母拉住李丰之手,摇头道:
“陛下北伐大胜,天威日隆。
“不论你告发与否,陛下既已亲至江州,便一定会借着大胜之威,处理你父亲这个隐患,使前线将士再无后顾之忧。
“至于你父所犯何罪?
“若是谋反大逆,陛下恐怕放弃讨伐孙吴,也会在趁此时机将你父大辟弃市。
“纵使这么做会激起你父心腹将士之怨忿,乃至叛乱。
“但……攘外必先安内,内不能安,则麋芳、傅士仁之事,未必不能再现于江州。
“而若只是利欲熏心,争权夺利的蝇营狗苟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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