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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晓梦 第86节

  这偌大的荣国府,处处都是贾母的眼线,王嬷嬷想守着黛玉,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从扬州跟过来的雪雁。

  此刻听雪雁说完,王嬷嬷不置可否,只蹙眉思量。

  老爷林如海临终前只看重两桩事,一则姑娘婚事,二则林家大房宗祧。先前迟迟不肯给贾家婚书,也是因着贾家不肯应承入赘之事。直到临终前,老爷才松口,改成了兼祧。

  而今忽听得有另一人得了婚书,王嬷嬷先是讶然,只觉此事不可能!若真有人得了婚书,老爷临终前又怎会不交代?

  可转念一想,如今再入荣国府,轻易不得出门,还不是贾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拖延个几年,待贾家寻机打发了自个儿,只剩下个小丫鬟雪雁,姑娘寄人篱下,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呢。

  不管那婚书是真是假,好歹别有选择,总不至于在贾家一根独枝上吊死!

  因是王嬷嬷压低声音道:“那位远大爷是个什么情形?”

  雪雁便道:“说是其父与老爷乃是故交,家中也算诗书传家。只是其生母去的早,继母又恶毒……”将陈斯远过往说了一遍,雪雁继续道:“——听说远大爷转过年来便要去黉门监就读,我仔细扫听了,侍书说远大爷作的诗词有些狂傲,许是有几分才名?”

  王嬷嬷思量道:“这身世听着倒是可怜见的,素日行事洒脱豪爽,又有几分才名……倒也不错。”

  雪雁纳罕道:“嬷嬷莫非昏了头?咱们姑娘是什么门第?他又是什么门第?”

  王嬷嬷肃容道:“岂不闻‘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咱们老爷也没了爵位,还不是寒窗苦读二十几年,这才一朝得中探花郎?”顿了顿,王嬷嬷笑道:“听这位哥儿的性情,理应是疏阔的,姑娘真个儿许了此人倒是个好去处。”

  “哈?”雪雁有些不解,她才十四、五年岁,眼里只看中富贵、姿容,旁的倒没多想。

  正是她这一声,惊扰了小憩的黛玉。

  便听得呻吟一声,黛玉起身歪头扫量一眼,笑道:“又有什么事儿,怎地嬷嬷与雪雁躲在角落里嘀咕?”

  王嬷嬷与雪雁对视一眼,二者一并到了黛玉跟前儿,却不曾瞧见这会子有个身形已到了碧纱橱外。

  王嬷嬷扶了黛玉起身,怕其着凉,紧忙寻了衣裳为其穿戴了,这才道:“姑娘,那婚书到底是真是假?”

  黛玉略略讶然,旋即蹙眉道:“嬷嬷怎么知道的?外祖母发了话,说不许外传的。”

  王嬷嬷面露揶揄之意,黛玉聪慧,观量一眼便了然于胸。

  是了,外祖母上了岁数,虽大事能拿主意,可又哪里管得住旁人之口?

  黛玉也不去计较是谁在往外传,只道:“瞧着字迹、印信是真的,不过那书信是正月十六写的,一直不曾得了陈家回信,想来是作罢了。”

  王嬷嬷急了,扯了黛玉的手儿道:“姑娘糊涂,怎能就此作罢?”

  黛玉眨眨眼,俏皮道:“大舅舅也是这般说的,因是我便与远大哥约定了,若我及笄前他过了秋闱,那书信就是婚书;若他蹉跎年华,书信便只是书信。”

  王嬷嬷略略思量,讶然里带着一丝欣慰,另一手拍了拍黛玉的手儿,道:“姑娘做得好。不过……是不是太苛刻了?须知老爷也是熬了十几年方才中举,三十六岁才点了探花。”

  黛玉道:“我自是知晓……奈何我又能等几年呢?”

  翻过年来,黛玉就十一了,女子十五及笄,她这等大户人家女子能多留几年,最多十八就要出阁了。且贾母上了年岁,还不知能支撑几年,只怕及笄左近黛玉的婚事就要定下了。

  王嬷嬷劝慰道:“依着我,此事姑娘也不必太苛求,往后我与雪雁也仔细瞧瞧那位的人品、心性。若人品才俊都是上乘,高中皇榜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黛玉羞怯着点了下头。

  一旁的雪雁瞧不下去了,说道:“姑娘可瞧仔细了?老爷都不曾提过,说不得那书信就是伪造的——”

  王嬷嬷扭头呵斥道:“住口!姑娘亲眼瞧过了,笔迹、印信都是真真儿的,哪里假的了?”

  说句不好听的,为林家宗祧计,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总好过在宝玉一棵树上吊死。

  那宝玉只在脂粉堆里打滚,自小被贾母宠溺得不像样子,前些时日据传还跟那秦钟与智能儿一道儿厮混……这等不知检点的浪荡哥儿,哪里是良配了?

  雪雁讷讷不言,垂头思量了好一会子,忽而恍然,这才明白王嬷嬷与姑娘所思。目光在王嬷嬷与黛玉之间游移了一阵,这才笑道:“姑娘放心,远大爷房里的红玉我也识得,往后多来往几回,保准扫听得清清楚楚。”

  黛玉嗔道:“也不用这般刻意……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私底下留意了,再说与我听就是了。”

  雪雁不迭点头。黛玉想起昨儿个陈斯远送了青花瓷的人偶,又道:“他昨儿个送了见面礼,我也不好怠慢了,你去书架上寻了那残本《王文公文集》,得空代我往后头走一趟。”

  《王文公文集》乃是南宋雕刻版,全文一百卷,如今只剩下六十几卷的残本。

  雪雁应了一声,起身便去找寻,结果转头便见碧纱橱的纱幕晃动,好似方才有人停在那儿一般。她惊疑一声,王嬷嬷也瞧着不对,紧忙出了碧纱橱观量。恰此时琥珀自贾母房里出来,二人迎面撞见,王嬷嬷就笑道:“方才可是有人回来了?”

  琥珀笑道:“方才一直守着老太太,我也没瞧见,许是鸳鸯看过了兄嫂才回来过?”

  王嬷嬷笑道:“那兴许是。”

  琥珀笑着错身而过,寻了茶壶自去沏茶。王嬷嬷面上笑容敛去,回身又进了碧纱橱,扯了雪雁交代道:“往后有事儿……不好与紫鹃说。”

  雪雁这会子已然反应过来,不迭点头道:“我知道了,往后只与嬷嬷、姑娘说!”

  ……………………………………………………

  绮霰斋。

  宝玉头晌在老太太跟前耍顽了半日,这会子也在小憩。

  袭人自外头笑着回返,晴雯正坐在椅子上作着女红。袭人过来扫量一眼,见那帕子针脚细密,其上荷花栩栩如生,顿时称赞道:“瞧这针脚手艺,你便是不做丫鬟,外头只怕也要大价钱请了去做针线上人呢。”

  晴雯得意一笑,说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袭人道:“刚巧撞见玉钏儿,就多说了几句话。”顿了顿,袭人转而说道:“倒是方才在东大院听婆子嚼舌,说是林姑娘与那位远大爷早有婚约,只等林姑娘及笄后便要成婚呢。”

  “嘶——”绣针刺破指肚,晴雯蹙眉将指头衔在口中,吮吸了两口方才蹙眉道:“哪儿的婆子胡乱嚼舌?这事儿也是能胡诌的?”

  袭人笑道:“无风不起浪,我看这事儿八成有说道。”

  晴雯生得灵巧风流,因着年岁小,性子倒是有些急切。闻言哪里还坐得住?

  她被赖家送到老太太跟前,其后又被老太太指派到宝玉身边儿。贾母虽不曾明说,可赖嬷嬷私底下与她说过,老太太相中了她,有意抬她做宝玉的姨娘。

  她比宝玉还小一些,因着一手精湛女红,便有些恃才傲物。素日里与宝玉相处,从来都是当做朋友,也因着心中傲气,始终不曾像碧痕、袭人那般与宝玉厮混。

  这些年宝玉渐大,那劳什子‘金玉良缘’四下流传,下头人一会子说老太太看好两个玉儿凑在一处,一会儿又说太太看好两个宝凑在一处。

  晴雯心下思量过,林姑娘虽不食烟火气,却瞧着可亲;反倒是那位宝姑娘,平素虽笑着,偏身上却少了人气儿。

  因是晴雯心下,更想两个玉儿凑在一处。

  而今听闻林姑娘忽而有了婚约,晴雯这爆炭性子又怎能不急?

  她思量了下,好似袭人说的对,当下便跳下来。

  袭人紧忙阻拦:“诶?你去做什么?”

  晴雯道:“无风不起浪,这等事儿总要让宝玉去寻老太太做主。若是真的,总要问明缘由;若是假的,定要给那些乱嚼舌的一个好儿!”

  袭人装模作样阻拦两下,到底被晴雯甩开,眼看晴雯一溜烟也似去了卧房,袭人嘴角上翘,这才慌忙去追:“二爷还睡着呢,你莫吵了他!”

  宝玉这会子小憩半晌,已然被吵醒,结果醒来便听得晴雯叨叨叨说了一通。他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待仔细回想了晴雯所说,顿觉天旋地转!

  林妹妹竟有了婚约?什么时候的事儿?不对,定是假的!

  “假的!我去找老祖宗!”

  宝玉起身也不穿鞋袜,赤着脚往外就跑。袭人拦了一遭,与晴雯好歹伺候着宝玉穿戴齐整,这才跟着宝玉往荣庆堂跑。

  临出绮霰斋前,袭人觉着不对,紧忙扯了麝月道:“瞧着二爷又要发了性子,你快去找太太来!”

  麝月不敢大意,紧忙丢下活计去寻王夫人。

  宝玉一路疯跑到了荣庆堂,此时贾母还不曾醒来,他却不管不顾往碧纱橱闯。

  王嬷嬷赶忙拦在门前,道:“哥儿,姑娘这会子还没起呢,要不哥儿再等等?”

  宝玉推搡两下,叫嚷道:“你起开!林妹妹,林妹妹!那婚约是真是假!林妹妹!”

  王嬷嬷不肯躲开,宝玉急切之下一记窝心脚踹出去,王嬷嬷‘诶唷’一声倒进了碧纱橱里。

  此时黛玉已然在雪雁服侍下穿戴齐整,雪雁见王嬷嬷挨打,气不过上前理论:“宝二爷要见我们姑娘,好歹等姑娘换了衣裳再进来,硬闯还打人算怎么回事儿?”

  宝玉不理雪雁,只直勾勾盯着黛玉,道:“颦儿……”

  黛玉脸色骤变:“不过是当日顽笑之语,你往后还是别提了。”

  宝玉顿时定在当场,额头热汗直流,面上紫胀,踉跄两步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于他心中,黛玉这话便是诀别,从此林妹妹就要许人了。

  此时叫嚷声吵醒了贾母,须臾便与鸳鸯、琥珀一道儿出来,遥遥看着宝玉发疯,贾母急切间叫了宝玉几声,见其不答,立时看向黛玉道:“你与他说了什么?”

  贾母那神色竟满是埋怨,黛玉心下委屈,霎时间掩面哭了出来,道:“我不过是让他不要乱叫,谁知他就发了癫!”

  贾母也不理会黛玉,丢了拐杖将宝玉搂在怀里,只一声声叫着宝玉。

  不待宝玉回话,外头脚步声匆匆,却是王夫人领着人匆忙赶到。眼看宝玉模样,王夫人顿时骇了一跳,紧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说罢乜斜一眼黛玉,眸中怨毒溢于言表,黛玉见了哭得愈发厉害。

  宝玉忽而涕泪横流,道:“林妹妹都要许人了,要许人了!”

  贾母这会子反应过来,定是那事儿流传了出去。心下暗骂不已,出口只得安抚道:“宝玉莫急,凡事好说。你林妹妹还在,哪里就许人了?”

  王夫人上前见过贾母,紧忙打发丫鬟扯住宝玉,待贾母与王夫人落座,那宝玉缓和一阵,便将晴雯所说复述了一遍,临了才道:“老祖宗,妈妈,这事儿……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贾母只蹙眉道:“谁与你说的?”

  “晴雯。”

  贾母与王夫人当即看向晴雯,贾母面上失望,王夫人则意味难明。

第109章 陈斯远请神

  “林妹妹是何等样儿人?那姓陈的又是何等样儿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本就是云泥之别,林姑父怎会将林妹妹许给他!”便见宝玉疾走几步,一下子跪在贾母面前,道:“老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婚书到底是真是假?”

  贾母正要开口,王夫人禁不住上前扯了宝玉道:“宝玉,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儿!黛玉既有婚书,来日婚嫁也是人家的事儿,又与你何干?”

  “我——”宝玉张口欲辩,可瞧了眼啜泣不语的黛玉,又说不出话来。

  他这会子虽知了人事儿,可因着终日混迹脂粉丛中,于男女大防不当一回事儿,更没想着来日与谁厮守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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