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28节
陈斯远悠悠转醒,转头便见暖阁里已然拾掇齐整,外间传来窸窸窣窣声响。陈斯远略略缓了缓,方才撑起身形来。
外头听得响动,红玉便快步入得内中。瞧见陈斯远已然坐起,便过来伺候着其穿衣,笑道:“大爷起了?今儿个厨房预备的是红枣莲子碧粳米粥,还有大爷爱吃的豆腐皮包子呢。说是昨儿个夜里宝二爷就吵着要吃,二奶奶当场吩咐了,今儿个一早还特意说了,给大爷留上一份儿。”
陈斯远笑道:“二嫂子有心了。”
说话间已然穿戴齐整,陈斯远瞧着红玉为其穿好鞋,忍不住问道:“香菱怎样了?”
红玉掩口笑道:“女儿家的事,难得大爷还挂着心。许是前两日着了凉,这会子香菱有些腹痛。”
陈斯远便道:“这女儿家的病才不好慢待了,明日若不见好,你径直去前头请了太医来给她瞧瞧,免得以后坐了病根。”
“省的了。”
红玉乖顺应了,忽而瞥见陈斯远鞋子前头有些破口,当即抿了嘴暗自留了意。
这日用过早饭,陈斯远出得门外,吩咐贾芸歇息一日,自个儿往前头领了马匹,溜溜达达径直往外城而去。
待到得安化寺左近三位好哥哥落脚处,遥遥便见一女子提了个包袱自内中行出。那女子身形嫽俏,面上却遮着帷幕斗笠,出得小院儿行不多远便进了另一处农舍。
陈斯远催马上前,又见马攀龙自屋里追出来,抬眼寻不见那姑娘,忽而瞥见陈斯远,顿时面上一僵,旋即这才喜道:“陈公子来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飞身下马,上前说道:“怎地隔一日不见,马兄就这般外道了?”
马攀龙心下犹豫,到底抱拳道:“是咱的错,陈兄弟!”
“这才是了!”
马攀龙赶忙上前帮着拴了马,又说道:“昨儿个陈兄弟送来许多物件儿,这个——”
“诶?既是朋友,理当有通财之义,马兄不必多说。”
“好,外头天寒,咱们入内叙话。”
二人进得内中,陈斯远便瞥见钱飞虎、徐大彪二人嘀嘀咕咕正在咬耳朵。见了陈斯远赶忙热络见礼,又偷眼揶揄看向马攀龙。
陈斯远二世为人,略略思忖便知内中猫腻。当下也不揭破,只落座与三个好哥哥谈天说地。
说了半晌,陈斯远这才话锋一转,说道:“方才我见一女子从房里出来,不知——”
马攀龙咳嗽一声说道:“那位是雪姑娘,就住在左近,平素做一些浆洗的活计。我看着她可怜,便将衣物交给她打理。”
“哦。”
陈斯远才应了一声,钱飞虎嗤的一声笑道:“二哥好不爽利,我瞧二哥分明对那姑娘有意,偏见了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大彪也道:“正是!二哥既相中了,寻了媒妁上门提亲就是了。”
马攀龙顿时恼了,叫道:“不可浑说,没得污了人家姑娘清白!”
这马攀龙瞧年岁三十啷当,有道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见到合意的姑娘起了心思也是寻常。
陈斯远暗忖这马攀龙果然动了真心,不若送佛送到西。因是便道:“马兄何必迟疑?不过是寻人问上一嘴,成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来日兄弟再给哥哥寻一桩婚事就是了。”
那钱飞虎、徐大彪也起哄连连,惹得马攀龙脸色红成了猪肝,支支吾吾半晌才吐了口。
陈斯远也不耽搁,只让马攀龙等信儿,自个儿出了屋舍,径直往后头寻到了那农舍前。
遥遥便见有一老妇在门前喂着鸡仔,陈斯远上前见礼道:“婆婆请了,晚辈有些事寻婆婆打听一二。”
那老妇一惊,见陈斯远衣着不凡,当即屈身一福道:“折煞老婆子了,公子可是问路?只管问来,老婆子知道的定说个清楚。”
陈斯远摇摇头,说道:“婆婆,这家中可有位雪姑娘?”
那婆子顿时面上惊醒,狐疑道:“公子扫听这个作甚?”
陈斯远笑道:“婆婆不知,我有一位兄长,因心下钟意雪姑娘,又生性腼腆不好明说,是以我这才来替其奔走。”
婆子顺着陈斯远的手指看了看前头的屋舍,略略放了心,叹息一声说道:“这……我却不好做主。实不相瞒,那姑娘不过是跟婆子搭伙,这等事公子不若径直寻了她去问?”
“哦?”陈斯远心下纳罕,又问起那位雪姑娘的来历。
婆子只道:“说来也是可怜人。当日我见她割了脸面,大冬天的蓬头垢面躲在安化寺外啜泣,一时不忍,便将其领了回来。她只说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恶了主子就被赶了出来。”
顿了顿,又骂道:“那大户人家也不是好东西,只赶了人出来,又不给身契,若非她拼死割了自个儿脸面,只怕就要被拉到窑子里——”
“冯妈妈!”房门忽而推开,那戴着斗笠帷幕的女子自内中走出来,停在陈斯远身前屈身一福,忽而掀了帷幕,便见嫽俏的脸上多了一道一乍长的伤疤。女子沉声道:“如此,公子也该回了。”
陈斯远面上不动声色,朝着女子拱手一礼道:“姑娘落魄时不甘堕其志,在下佩服。只是此事却不是我能做得主的……我只问一句,若我那兄长并不在意,姑娘又如何说?”
那姑娘忽而笑了道:“我这张脸谁瞧了不蹙眉?若他真个儿不嫌弃,我便嫁了又何妨?只是我身契如今还在荣国府。”
荣国府?
陈斯远问道:“敢问姑娘在府中怎么称呼?”
“茜雪。”
茜雪?陈斯远回思半晌,只依稀记得因着李嬷嬷偷喝了枫露茶,宝玉迁怒茜雪来着,再往后就再没见茜雪出现。敢情是被撵了出来?
陈斯远思忖罢,便道:“好,如此我先行去问过马兄。不拘如何,过会子再来寻姑娘说话。”
茜雪颔首,再不言语。
陈斯远大步流星回返前头,入内与马攀龙等一说,那马攀龙略略诧异,钱飞虎则道:“可惜了,这等女子竟坏了脸面。”
徐大彪浑不在意道:“好女子多的是,待来日咱们发了家,什么嫽俏女子寻不见?”
马攀龙思忖一番却道:“陈兄弟,咱们兄弟都是刀口上舔血,素来朝不保夕。这茜雪姑娘品性上佳,那刀疤我不在意,只是那身契——”
陈斯远笑道:“这有何难?退一步,没了身契,往后马兄寻了衙役,使上几十两银钱也就好了。再者说,如今我便在荣国府,不过是出府丫鬟的身契,过些时日定能讨了来。”
马攀龙见他如此说,顿时拿定了心思,说道:“如此,此事就拜托陈兄弟啦!”
周一打榜,求各位老爷收藏、追读、投票。拜谢拜谢~
第47章 反复
“马兄放心,此事兄弟定办妥当喽!”陈斯远说话间起身,笑道:“那茜雪姑娘还等着回话,马兄且等着准信儿吧!”
说罢,陈斯远扭身而去。那马攀龙兀自不放心,犹豫着追出来两步,探出手欲言又止,到底不曾说什么。此举自是被钱飞虎、徐大彪二人好一番奚落。
马攀龙恼羞成怒,兄弟三人打作一团自是不提。
却说陈斯远回返那农舍前,果然便见茜雪摘着白菜帮子喂鸡。站定身形,陈斯远说道:“我那位哥哥说过了,只仰慕姑娘品格,刀不刀疤的并不在意。”
茜雪果然一怔,嗫嚅道:“只是我那身契——”
“这有何难?我薄有家资,寻了皂吏使上几十两,什么都办妥当了。”
茜雪闻言说不出话来,那婆子喜滋滋劝说道:“难得遇到有情郎,你这丫头还犹豫个什么劲?”
茜雪害羞起来,别过头去只道:“此事……冯妈妈做主就是了。”
那婆子笑道:“真个儿我来做主?那就嫁了!”
茜雪闻言嘤咛一声,闷头进了房里。那婆子又来寻陈斯远说道。嫁娶一事自不会这般简略,当下陈斯远定下来日寻媒妁登门,余下的自有媒妁料理。
陈斯远暗忖那茜雪既出身荣国府,且是宝玉身边儿的大丫鬟,说不得能知晓些贾家的秘辛。他倒是有心探寻,奈何这会子不是时候,只待来日茜雪过了门才好寻马攀龙探听。
回返三兄弟处,陈斯远拱手道贺,惹得马攀龙老脸臊红,钱飞虎、徐大彪好一番打趣。此事既定,众人均大喜过望。少不得置办酒席,推杯换盏起来。
马攀龙人逢喜事精神爽,酒到杯干、来者不拒,不过三巡便酒意上脸,说话都含糊起来。
陈斯远衷心道贺,席间却偶尔面露忧虑之色。
钱飞虎、徐大彪两个夯货自是不曾瞧出来,那马攀龙是个心思仔细的,虽喝的有些多却依旧瞧了出来。
见陈斯远心不在焉,那马攀龙便问道:“兄弟可是有心事?”
陈斯远故作一怔,旋即笑道:“马兄说笑,我哪儿来的心事?来来来,喝酒!”
马攀龙却不接茬,撂下酒碗道:“陈兄弟可是拿咱们不当自己人?”
钱飞虎与徐大彪也起哄不已。
陈斯远撂下酒碗道:“罢了,的确有些烦心事。”
徐大彪拍着胸脯道:“陈兄弟待咱们这般,你既有了事,那便是咱们兄弟的事儿!”
钱飞虎也道:“莫非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兄弟?只管说来,咱们兄弟在军中打闷棍的手艺可是一绝。”
陈斯远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自扬州来京投亲,不料有仇人拿了我的把柄一路寻来。如今那人以此为把柄胁迫于我,逼着我做些丧良心的坏事。”
马攀龙顿时不乐意了,道:“还有这等事?陈兄弟为何不再说?这等宵小,给他个好瞧也就知道厉害了。”
“正是!陈兄弟说说此人情形,咱们来日就寻了那贼厮晦气!”
陈斯远摆手道:“不可不可。那把柄于我而言十分紧要……几位哥哥也知我有意下场,若被此人揭破了,只怕出身文字不保。”
“啊?”徐大彪皱眉问道:“那依着兄弟的意思——”
陈斯远道:“我料想此人外头必有同党,敢请几位哥哥代我找寻一番,待寻了其同党才好一举成擒。”
马攀龙今日抱得美人,心下敞开,酒意上脸之下豪言道:“此事容易——”
指了指徐大彪道:“莫看他刻下瞧着不着调,当日可是军中夜不收。错非犯浑吃了军棍,哨官不好说,这什长总做得!”
徐大彪嘿嘿一笑,说道:“陈兄弟放心,不拘那人有什么同党,几日光景咱定能寻出来!”
陈斯远顿时大喜,举起酒碗四下一敬,笑道:“好,如此,万事就拜托几位哥哥了。待此事成了,兄弟定为三位哥哥寻一桩稳妥营生。”
钱飞虎呲牙道:“还说咱们外道,眼下陈兄弟不也外道了?罚酒罚酒!”
一场豪饮,四人皆酩酊大醉。陈斯远酣睡一场,直到下晌方才转醒。那马攀龙张罗着还要再饮一场,陈斯远赶忙推脱,只说如今寄人篱下不好多饮,随即赶忙晃晃悠悠打马回返。
待陈斯远一走,马攀龙等三人凑在一处,那钱飞虎咂咂嘴便道:“二哥小人之心了,我看陈兄弟不似作伪,又怎会拿咱们当刀子?”
上一篇:大秦:换了身世,跟祖龙争天下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