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194节
芸香道:“一准儿瞧见了,至于瞧没瞧清楚,这就不好说了。”
陈斯远思量着道:“如此,你在房中躲着,我出去瞧瞧琏二哥是不是追来了。”
红玉不禁叮嘱道:“大爷,可不好与琏二爷闹起来。”
“哈,”陈斯远嗤笑道:“他失了脚,这会子心下惴惴,合该怕我闹起来才对。”
红玉一琢磨也是,便不再说旁的。
陈斯远昂首阔步迈出了自家小院,转身便朝着大观园的方向行去。刚至后院门前,恰好瞧见贾琏正皱眉立在后园门前,左右扫量着,似在寻些什么。
待陈斯远渐近,二人远远地便彼此拱手作揖。贾琏见状,强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远兄弟,可是散学归来了?”
陈斯远忙应道:“正是。琏二哥这是……”
贾琏信口胡诌道:“我方才在园子里闲逛,不想竟把荷包丢了,远远瞧见被一个小丫鬟拾了去,我一路追赶,不想竟跟丢了。不知远兄弟可曾瞧见一个身着青衣彩裙的小丫鬟?”
陈斯远心中暗自思量,这贾琏若是认真追查起来,芸香即便再如何遮掩,恐怕也难以逃脱。如此这般,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于是便说道:“我房里倒是有个这般打扮的小丫鬟,只是她一直留在房里,并未往园子去,想来不是她。”
“远兄弟,那丫鬟当真不曾……”贾琏话到嘴边,急切地说了一半,忽然瞧见陈斯远面上带着几分戏谑之色,顿时心中明白过来。赶忙改口道:“是了是了,远兄弟既说她不曾出来过,那自然是不曾出来过的。”
陈斯远笑道:“说来琏二哥真是好兴致,这炎炎夏日,竟往园中赏花看柳,想来心中惬意得很呐。哪像兄弟我,每日被那国子监的课业压得透不过气来,不得半分空闲。”
贾琏又怎会听不出陈斯远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下只得强颜欢笑,说道:“远兄弟这是说笑了。”
先前陈斯远承认,窥破他与柳燕儿之事的乃是其房中的丫鬟,转而又说那丫鬟不曾出过房门,这其中回护遮掩之意,已是十分明显。有陈斯远这般作保,日后若传出什么风声,贾琏自可找他理论。
而后面陈斯远又暗指贾琏在园中寻花问柳,这一回好歹是遮掩过去了,可谁又能保证下一回不会再被人瞧见呢?
贾琏此时除了道谢,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正想着,又想起那柳燕儿还在原处等着自己,贾琏便说道:“罢了罢了,那荷包里也没多少碎银子,就当是赏人了。远兄弟,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这便告辞了。”
陈斯远拱手笑道:“琏二哥慢走。”
二人当即分开,那贾琏急急忙忙又往稻香村回返。一路过盘山道、山洞,须臾钻进稻香村西厢房里,入内便见柳燕儿将汗巾子高高悬在房梁上,正欲打个死结来个悬梁自尽。
贾琏唬了一跳,赶忙上前将其抱住:“你这是做什么?”
柳燕儿啜泣道:“我一时鬼迷心窍被你哄得失了脚,如今又被人瞧了去,来日传扬出去哪里还能活命?与其被人沉了池塘,莫不如自个儿上吊死了干净!”
“不至于,不至于,还没到那个份儿上!”贾琏将其抱下小凳,哄劝道:“那丫鬟只瞧了个大略,我又吓唬了一通,定不敢张扬开来。”
柳燕儿嘤嘤哭泣也不做声。半晌才道:“二爷你系上裤子自是无碍,可怜我个女儿家,若真个儿败露了,也唯有求太太宽宥,吞了金求着留我一条全尸。”
贾琏笑道:“不是说了嘛,那小丫鬟不曾瞧清楚。”
柳燕儿道:“这回遮掩了过去,可来日呢?”
“来日?什么来日?”
柳燕儿蹙眉哀怨道:“二爷只顾着自个儿快活,却不想着我,若是我来日有了身孕,他又不在家中,我又该如何交代?”
贾琏顿觉头大如斗,思量道:“那我回头儿寻了避子汤,你私底下悄悄喝了?”
柳燕儿抿嘴不说话,顿时泪如雨下。
贾琏又是好一番哄劝,半晌才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无法,你若有所求干脆一并说出来。”
柳燕儿就道:“若来日真个儿有了身孕,只求二爷搭救我出府。”
“依你,依你。”
柳燕儿又道:“我进了薛家门,如今才存了几十两碎银,来日又要赁屋舍,又要养孩儿,总要一些体己傍身。”
“给你,给你。”
贾琏心烦不已,一激动干脆将手头的银票都给了柳燕儿。柳燕儿见其神色不耐,又嘤嘤啜泣着扑在其怀里,说道:“我什么都给了二爷,只求来日二爷好生待我。”
软玉温香在怀,贾琏顿时色迷心窍,一时间又动手动脚,须臾便哄着柳燕儿做完了方才那未尽之事……
待二人分别,柳燕儿出了稻香村西厢房,行至无人处便将怀中银票翻出来一一点验。数来数去也不过一千二百两,柳燕儿顿时眉头紧蹙。
前后才哄了一千五百两左右,又哪里够她抛费的?她也知贾琏典卖股子之事,其人又是个公子哥习性,少不得往外头浪荡,自然要留一些银钱傍身。
若过后再问其讨要,只怕每回有个仨瓜俩枣的也就是了。
忽而听得人声渐近,柳燕儿赶忙揣好银钱行将出来,遥遥便见几个婆子抬了个六开的玻璃屏风往省亲别墅而去。
柳燕儿忽而心下一动,暗忖贾家珍玩字画无算,若寻了个值钱的,这几千两银子岂非唾手可得?
恰前头亭子里有赵姨娘领了小丫鬟小吉祥儿在观量,柳燕儿笑着上前与其见了礼。
那赵姨娘见其规规矩矩见了礼,不免心下得意。
柳燕儿就道:“府中可没少采买物件儿,我瞧那玻璃屏风少说也值个大几百两。”
赵姨娘撇嘴道:“你早前跟着远哥儿,自然没见识。这才哪儿到哪儿?不怕告诉你,府中存的古玩珍品不好往外露,老太太这才打发人抛费两万银子采买了一些回来。”
柳燕儿讶然不已,故意捧着赵姨娘道:“姨娘可比我有见识多了……府中珍品,想来极值钱吧?”
“值钱?”赵姨娘撇撇嘴,忽而心下想起宝玉来,便说道:“真个儿论值钱,还得是宝玉身上那块通灵宝玉。谁要是得了去,只怕老太太便是千两、万两银子也肯掏出来呢。”
此时小吉祥儿道:“姨娘,环哥儿在那处呢。”
赵姨娘循声看过去,便见贾环泥人儿也似,正哭丧着脸儿自水边行来。
赵姨娘顿时兴致大坏,禁不住说道:“没起子上不得高台面,哥儿失足陷进泥里也不知招呼。”当下骂骂咧咧自去寻贾环。
眼看时辰不早,柳燕儿紧忙回了东北上小院儿。好在这日薛姨妈一直留在王夫人处,留守的同贵虽问了几句,却被柳燕儿塞了颗银豆子,只说暑气浓,枯坐房中不免烦闷,这才多往园子里游逛了会子。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燕儿回得前头房里,那赵姨娘所说不免袭上心头。
那贾家的好物件儿,不是在各处房中摆设,便是锁在库房里。柳燕儿只是燕字门出身,又不是飞贼,哪儿来的本事盗了宝贝去?
反倒是宝二爷胸前挂着的那通灵宝玉更容易得手。思量一番,恰此时小丫鬟臻儿短了一盏温热茶汤进来,柳燕儿就道:“可听说府中姑娘们何时回来了?”
臻儿就道:“说是往年六月下过了暑气就回转,算算也就十几日光景。”
柳燕儿点点头,思量一番便计上心头。
匆匆过得十来日。
这日贾琏又来寻柳燕儿幽会,二人缱绻一番,柳燕儿偎在其胸口便道:“我这几日天癸不曾来,说不得就有了。”
贾琏吓得顿时不知所措,道:“怎么就有了?”
柳燕儿道:“如今还不好说,许是这回迟了也是有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若再过几日仍不来,二爷就须得想法子将我送出去了。”
贾琏背后出了一身白毛汗。这事儿若传扬出去,薛家如何且不说,凤姐儿、大老爷为了颜面,说不得就得将其打个半死。
贾琏失了方寸,当下只不迭点头道:“若果然天癸没来,我定想法子将你送出去。”
柳燕儿就道:“二爷记得今日之话就好……如若不然,哎……”
贾琏赌咒道:“你且宽心,我如今管着事儿,不过是送个人出去,你夜里换了衣裳、抹了脸,谁能认得你是谁?”
当下二人又好一番亲昵,这才彼此分开。贾琏心事重重,生怕此事败落,不过两日间便将此事安置停当。
那柳燕儿得了信儿,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待过得两日,到得六月二十四,贾母等果然从海淀庄子回返。原本肃静的园中又如往日一般热闹起来。
柳燕儿每日得空便往园中游逛,只盼着路遇贾宝玉。说来也巧,这日下晌宝玉正欲往园中寻众姊妹耍顽,那柳燕儿远远瞧见宝玉来了,思量一番顿时计上心头。
那园子正门对着翠嶂、溪流,当间曲径通幽,有一条曲折小道;一旁自有宽阔大路可绕行。
宝玉顽童心性,极少走正路,每回都往小道而来。
柳燕儿急急行过来,先行进了曲径里。待听闻宝玉脚步声渐近,忽而自内中扑出来,二人‘诶唷’一声儿撞了个正着。
那柳燕儿身子撞在宝玉怀中,探手便将那通灵宝玉摘了下来,随即装作气力不支,‘诶唷唷’叫着撞在了一旁。
宝玉身子一个趔趄,随即便被后头的袭人扶住。
袭人正要开口呵斥,待瞥见摔了的乃是柳燕儿,顿时改了脸色,说道:“燕儿姐姐怎地这般慌张?”
柳燕儿一手背负身后,将那通灵宝玉塞在汗巾子里,赶忙赔不是道:“一时走神儿,没听见人声儿……实在对不住宝二爷。”
那宝玉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便笑道:“我倒没什么,你可还好?”
“无妨。”柳燕儿扶着假山石起了身,又紧忙让在了一旁。
宝玉便笑道:“往后可不好冒冒失失的,也就是我,换做旁人只怕就要闹将起来了。”
柳燕儿赔笑道:“谁不知宝二爷性子最是和善?能留在宝二爷处,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宝玉听惯了阿谀奉承,心下也不在意,当下负手而行,领着袭人、麝月穿翠嶂而过,往后头寻众姊妹去了。
通灵宝玉到手,柳燕儿哪里还敢耽搁,当下便寻了贾琏的小厮,约其即刻会面。
这些时日贾琏一直躲着柳燕儿,生怕其真个儿有了身孕。
谁知躲来躲去,祸事到底寻上了门。他又怕柳燕儿破罐子破摔,将此事张扬开来,便只得硬着头皮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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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陈斯远临近酉时方才回返,盖因今日英吉利使团进京,陈斯远受不住一众友人撺掇,便往外城去瞧了一眼西洋景。
那英吉利使团不过四十余人,内中还有包着头巾的阿三,怎么瞧怎么像是东印度公司矫女王之命,而谋贸易之实。
依稀记得历史同期,国中与英印乃是顺差?只怕也是因此,英印方才矫诏而来。可惜燕平王今日不得空,待来日总要去王府提一嘴,可不好让英吉利占了便宜。
想着几日不曾去见邢夫人,其又是孕后期,久不探视难免心生怨怼,陈斯远略略小憩便往东跨院而来。
依旧穿园而行,谁知方才自大主山上下来,遥遥就见十几个丫鬟、婆子一字排开,正往草木之间找寻着什么。后头有个宝玉、宝钗、三春齐聚,惹得陈斯远心下纳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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