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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684节

  目前看来,即便没有经过台阁,属于“中旨”,但荀崧认了——荀崧家人早就南渡,他认也很正常。

  汉献帝当年的衣带诏,从程序上来说,也是不合法的,属于无效圣旨,但有人认。

  当然,司马炽可比汉献帝自由多了,至少他身边的人没有被全部换掉。

  朝中也有不少或真或假的忠臣,他召见臣子,臣子出来时也不会被搜身——这样太难看了。

  他甚至可以找一个单独会面的场景,比如九华台高处,周边没有宫人监视,这也是汉献帝难以想象的权力。

  邵勋懒得思考是谁传出去的圣旨,因为太多可能了,根本猜不出来。

  “不要!”裴妃抓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元超可以做,你不能做。”

  邵勋缓缓点头。

  裴妃又道:“你所要做的,就是积累威望,越高越好。现在对天子动手,只会折损你的威望,得不偿失。河南之所以这么太平,一部分原因是你剿灭贼寇、驱逐匈奴,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你还让天子维持着体面。”

  邵勋嗯了一声。

  他对天子尊敬吗?

  其实不太尊敬。但比起历史上其他权臣呢?那又很尊敬了。

  至少,在世人眼中,他没有像曹孟德、司马越那样很离谱地把天子身边的人全换掉,关作笼中鸟。

  至少,他没有把天子当做挡箭牌。

  至少,他在宫中用度短缺的时候,还输送物资。

  至少,他出镇外藩,洛阳有事时不像有些人作壁上观,而是真的勤王。

  什么都是对比出来的。

  他是个跋扈权臣的形象,对天子有些许不敬,但迄今为止大节无亏。

  这是河南很多人愿意与他合作的原因——之一。

  司马家人心不高,但还是有人心的,没必要自找麻烦。

  “我还是得入京一趟。”邵勋说道:“找王夷甫谈谈。不过,花奴你说得对,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根本。打不赢,一切免谈。打赢了,一切魑魅魍魉都成不了气候。”

第573章 等

  “今年的漕粮少得可怜啊。”汴水之畔,一群衣着华丽的士人正在踏青,看见稀稀拉拉的漕船时,纷纷说道。

  领头士人有三,分别是新蔡王司马确、东海王司马毗以及一番折腾后终于当上范阳王的司马黎。

  这三个人其实是堂兄弟来着。

  司马确是司马腾之子,司马毗是司马越之子,司马黎是司马模之子,而越、腾、模都是故高密王司马泰的儿子。

  三个人地位看起来差不多,都是郡王,但那只是面上,就里子而言,司马确要比他们好上那么一星半点。

  司马确原本是许昌都督,后来在裴妃的劝说下投降,出任兖州幕府监军。

  说起来可能有点离谱,但司马确这个幕府监军居然比司马毗这个幕府名义上的主人要强,更有权力,因为司马确真的可以监察各营,而司马毗只能监察自己那百十個护兵。

  至于司马黎,那就更差了。他就是一个富家翁,靠流华院的田地、庄客们过日子。

  “琅琊王得江东士人支持一分,送来洛阳的粮食就少一分。”司马确说了一句不太中听但又直中核心的话。

  司马毗、司马黎听了,各自叹气。

  呃,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叹气,可能有些触景伤情吧。

  但怎么说呢,在历史上,司马确已死四年(被石勒杀于南顿)、司马毗死四年(被石勒杀于宁洧仓)、司马黎死四年(被刘粲杀于长安),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如果说司马确还是靠许昌“和平解放”之功活下来的话,后面两位能活到现在就靠他们的娘亲委身于陈公了。

  正叹气间,邓攸、糜直二人走了过来,对着三人行礼。

  邓攸原为兖州幕府右司马,后被免官,给安排了一个关中的职位,他没去,留在司马毗身边当门客。

  “大王,此为东海来信。”幕府督护糜直将一封信交到了司马毗手中。

  司马毗先是一愣,才想起这是东海内史糜晃写给他的信,立刻接过,一边拆封,一边问道:“东海如何了?”

  东海国本有四郡,被祖逖攻取了一部分,现在只剩东海、兰陵二郡了,还不怎么全。

  “陈公所调之兵已至兰陵,先锋刘贺度部进了东海。”糜直回道。

  “彭城呢?没能进?”司马毗问道。

  “荀使君紧闭城门。”糜直说道。

  司马毗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信。

  “紧闭城门”就是中立的意思,随你们打,我不参与,也不帮任何人。

  邓攸在一旁默默看着。

  司马确、司马黎对视一眼,走远了一些,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有些东西,知道了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很可能是杀身之祸,真以为邵勋是什么好人呢?他眼里敬畏过司马家么?

  “糜子恢!”司马毗看完信件后,立刻脸红脖子粗,气道:“枉我父那么信任他,一直说他忠勇。事到如今,就这么报答我家的?”

  邓攸咳嗽了下,提醒司马毗控制情绪。

  糜直则有些恼火。

  他爹糜晃确实对故东海王比较忠诚,但他可没那份忠心。他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来自陈公,因此就没法忍了。

  “大王,家父也是为你好。”糜直面无表情地说道:“之国之事,休要再提。”

  司马毗被糜直的态度吓了一跳,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生生咽下去了。

  “镇军大将军不让做便罢了,东海王也做不得么?”司马毗嘟囔道。

  “宗王不之国,居京管束乃成例。”糜直说道:“便是故东海王在时也是如此。北伐邺城之战,宗王随军;出镇外藩之时,宗王随行。”

  说白了,作为八王之乱的胜利者,司马越尽可能把所有宗王都抓在手里。

  荡阴之战,他就把天子、宗王都带在身边,最后多为司马颖俘虏。

  出镇豫州、兖州时,他也把宗王带在身边,哪怕白养着也不让他们之国。

  糜直搬出了司马越的做法,一时间让司马毗噎住了。

  愣了半晌之后,只能问道:“母妃怎么说?”

  “太妃让大王跟着邓伯道读书便是。若实在厌烦,可游山玩水,但不许服散。”糜直说道。

  司马毗闻言冷哼一声,嘟囔道:“偌大的王府,竟无一个好人。糜子恢忘恩负义,母妃有了新儿,便不念旧子了。邵勋更不是好人!”

  邓攸脸色大变,连连扯司马毗的衣袖。

  糜直却不会惯着他,斥道:“大王好不晓事!满朝宗王,都在洛阳当笼中鸟,大王却可悠游林泉,饱览山河,还不满足么?”

  “大王每隔旬日,便应邀赴宴,会见诸色人等,可有人禁止?”

  “大王府上那么多东海王氏部曲、门客,可有人驱逐?”

  “大王用度不缺,只道是东海王租赋所出,可洛阳的宗王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兵荒马乱,道路阻隔,租赋能运来洛阳?若运不来,朝廷能有钱粮发放下来?更有那陷贼的王国,租赋全无,而今却已靠卖家当甚至卖女儿度日,他们过的什么日子?”

  “大王举办宴会,恩养门客,一应所出,皆是太妃从幕府调拨之粮帛。若无陈公许可,大王可能得到一斛粮、一匹绢?”

  糜直一连数问,司马毗听得面红耳赤。

  “大王,世道不易,且自珍惜。”糜直拱了拱手,道:“说句不中听的,你能活着,能当个富家翁,能不被禁足监视,已是太妃看在母子情分上,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条件。若让你插手幕府政务,那才是害了你啊。”

  说到这里,糜直又看向邓攸,道:“邓公乃老成持重之人,赵穆前车之鉴,不可或忘。大王趁着陈公北伐,结交幕府僚佐,实乃害人害己之举。言尽于此。”

  说完,转身走了。

  邓攸长叹一声。

  赵穆是幕府右长史,因为发赈济粮稍迟,饿死了人,于是被处死了。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陈公借题发挥罢了。

  “邓师……”司马毗看向邓攸,脸色苍白。

  “雷思进等人,确已被免官。”邓攸垂首道。

  司马毗沉默良久,这事定然有人告发了,人心难测啊。

  不过,正所谓屎难吃,话难听,糜直说的都是大实话。

  真以为陈公不会杀人么?

  你想要什么?你能得到什么?

  当官?伱已是二品镇军大将军,想当实权都督?还是入朝当三公?

  之国?别开玩笑了,那是和邵勋抢地盘。

  怪自己娘亲不为自己争取利益?

  你东海王的租赋运不过来,洛阳都闹饥荒了,朝廷压根就没钱发禄米,你在汴水北岸的宅子是你娘亲花钱为你盖的。

  你养门客、护兵乃至宴饮的钱是你娘亲调拨幕府钱粮送来的。

  你还不用像其他宗王那样被强留在洛阳居住。

  这个条件还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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