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455节
当然不是要他上阵厮杀了,而是让他回东缗城附近的老家,为大军提供补给。
天可怜见,他现在都不知道家中族人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匈奴杀了。
即便在,定然也被匈奴勒索了一番,而今陈公再带着大军上门,哪怕只停留一两天,家底也要被掏空了,成为“光荣”的流民军一员。
邵勋也有些郁闷。
明明是内线作战,怎么搞得跟敌境作战一样,搞点补给也这么困难。
他的统治力,越往东越弱,到了高平这一片,已然有点不太好使了。
夜幕很快降临了下来。
邵勋安排了一队骑军,监视着高平城。
但一整夜,城内都没有任何动静,守将连出城夜袭的意思都没有,让他很是遗憾。
高平城内一定有大量补给,可惜拿不到。
他现在陷入和匈奴人一样的境地了,骑兵四处活动,面对坚城没有任何办法。
天明之后,邵勋让乔洪带走了五百骑和千余匹马,先回济阴,再绕道去许昌,让曹馥下令府兵发起全线反击。
他已经看出来了,匈奴人军心动荡,在接战之前,就已经开始收拢部队,向后撤退。
匈奴人为何急着撤?
只不过吃了济阴一场败仗,损失的还是石勒的人马,且以步军为主,为何就要仓皇撤退?
只可惜,抓到的俘虏也不知所以然。
但撤退就是好事,只要一撤,士气就很难维持得住,届时谁还有心思卖命打仗?
追他娘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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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午后,大军稍稍聚齐了一些,直趋东缗城,当日抵达。
城内无兵,但亦无粮,周围的草都被割得差不多了。
派人跟着文吏去附近的坞堡“借”粮,人家倒是客气,但只给了一万斛,差不多只够三天的量。
看得出来,这是他们的极限了。
邵勋也不好强求,真逼急了人家,直接关起门来,据坞自守,你要不要干他?
干他的话,拿骑兵委实太亏。
不干他的话,损失的是自己的威信。
于是乎,邵勋让人送了缴获的几百匹绢至坞堡,算是谢礼,顺便把部队里的伤员安置到他家坞堡休养。
忙完这一切后,在东缗城休整了一天两夜,恢复人员和马匹的疲累,然后再度出发,往方与县方向追击。
十二日傍晚,抵达几乎空无一人的县城,并在城外击溃了一股匈奴骑兵,人数大概在三百左右,不知道从哪过来的,昏头昏脑,估计也在找靳准的踪迹。
这就是追击的效果。
所谓追亡逐北,不是你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追,那不现实。而是始终保持压力,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让敌军主帅始终听得到追兵的消息,让他紧张、焦虑,没法在一个地点长时间停留。
而既然停不下来,就难以聚拢更多的兵力,因为你散在各方的人也在找你。
他们扑到一处,发现你已经离开了,于是四处打听你去了哪里,再调整方向追过去,这时候就会产生混乱。
而伱一直转进,更难以恢复士气,因为士兵们习惯了逃跑,压根没勇气对敌了。
历史上阿济格从北京出发追李自成就是这个路数。
事实上他出发时,李自成已经跑路很远了,甚至还有余裕组织怀庆反击战,但人家就是一直吊在后面,不紧不慢,一路追到西安,再追到湖北,始终不松口。
邵勋估摸着,现在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他在找靳准,匈奴人也在找靳准,你他妈到底去了哪里?回个话啊!
十三日,根据方与县俘获之敌得到的消息,邵勋又追至湖陆县。
看到“王师”出现后,躲起来的县令半夜找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他如何坚持抵抗,最后无奈转进的事情。
邵勋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只让他搜寻补给。
结果十四日一整天都耗在这里,却只得了粮豆数千斛,聊胜于无。
当天,县令四处找人打听,结果得来的消息不一。
有人说看见过匈奴“大队”,往沛县方向去了。
有人说匈奴“大队”渡河北上了。
邵勋很怀疑他们嘴里的“大队”有多少人马?
这些人没什么军事经验,数人头都不太懂,骑兵大队行军,烟尘弥漫,你又不敢靠近了看,这偏差就太大了。
兴许一支千骑规模的匈奴散兵,都被这些乡绅认为是主力。
没办法,邵勋只能自己选择一个方向。
十五日,大军南下沛县,于十六日午后抵达,又逮着数百匈奴,一击将其击溃。
幸好,沛县并未被敌军攻破,县令当场拿了一万斛粮进行补给。
同时派人至县城附近的诸堡寨,令其立刻凑一批粮食送来县城。
到这里,邵勋终于感受到了点内线作战的感觉,信心也更加充足了一些。
沛县附近都能出现匈奴,这尼玛靳准果然去彭城了。
第385章 撤兵
就在邵勋一路往沛国方向追去的时候,靳康已带着步军向东平方向撤退了。
临走之前,他们甚至放了把大火,将高平郡城烧了个精光。
奔着靳准而来的两千余匈奴骑兵不知其去向,于是跟着靳康的九千步卒一路北撤,数日后抵达东平境内,与石勒的游骑接上了线。
正在鲁国境内筹集粮草的曹嶷闻高平之败,直接撤往泰山,与刘雅、呼延晏二人汇合。
此二人加起来本有万骑,给了靳准三四千,还剩六千人左右,估摸着这点兵力不够邵贼打的,于是往济南方向撤退。
现在,所有人都有个疑问,靳准去哪了?
呃,靳准确实去了彭城,十四日夜就到了。
一路跑,一路散,一路有人过来汇合,至彭城时,兵力膨胀至七千骑。
掐指算了算,这一波明确损失掉的,大概有两千余骑,全数死于高平城下。
那么,还有五千骑去哪了?
靳准叹了口气,他打过仗,知道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其实在找他。
无奈他一直没能停下来。
在方与县时筹得了一点补给,但很快听闻邵贼向这边进军了,人数不详。
于是在休整一晚上之后,便顺着泗水南下,掠过沛县,一路奔往彭城。
及至此地,人困马乏,差点哭出来。
狗日的邵贼一直缀在后面,每次当他想停下来设立收容点的时候,就听到斥候报来的追兵南下的消息,于是被迫启程,一直到彭城才站稳脚跟。
中间曾经想过渡河北上,汇合石勒、刘雅、呼延晏等人,无奈对岸到处是湖沼,不利骑兵驱驰,更找不到船只。
临时制作木排的话,却需要时间。但邵贼一直远远吊在后面,离他最近时只有一天路程,远的时候也不过两三天,实在没勇气停下来。
他其实很清楚,追得这么狠,邵贼手下其实也没多少人了,无奈自家部伍更不堪,士气低落得可以,短时间内无法厮杀。
就这样,被邵贼一路赶羊,赶到了彭城。
老实说,他连彭城都不想待。
草草休整了两日后,呼啸北上,往东海、琅琊方向而去。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汇合石勒、刘雅、呼延晏。
只要能找到他们,合兵一处,再整顿一番,那么他还有两万余骑,外加三万新旧参差的步卒,更可联络赵固、曹嶷的数万步骑,依托城池,恢复士气,未必没有一战的机会。
当然,从他本心而言,他是真不想打了。
没那股气势了,再打也是烂仗,资粮也不一定够。
如果河内王同意退兵的话,他举双手赞成。
只不过,回去之后,大概率要被褫夺本兼各职了,再想往上爬,却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
唉!
不过总比丢了性命好,在这一点上,靳准还是很想得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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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东岸,银枪军在此屯驻数日了。
数日之间,他们不是没想过向外发展。无奈没有辎重车辆,在骑兵的监视下,移动困难。
好在船上还有补给,全部卸下来之后,再支持旬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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