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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305节

  抵达陕县后,全军没有休整,直奔弘农。

  途经七里隘时,他特意停下来看了看。

  战场已经清理完毕,但依然存在着不太明显的血迹、断掉的箭矢以及遗落在草丛沟壑内的破损武器。

  “记一下。”他突然说道。

  亲兵们搬来案几、笔墨纸砚,文书坐了下来,准备记录。

  “刘聪此人,性子要强、不服输、易怒。”邵勋说道:“用兵风格——”

  “大胆勇猛,甘冒风险。”

  “此人打仗只有两种结果,大胜或是大败。”

  文书笔走龙蛇,飞快地记录着。

  “刘聪打仗有方略,能一眼看出关键。在他面前,故弄玄虚容易弄巧成拙,四平八稳的战法最适合对付这种人。”即便是敌人,邵勋也不愿过多诋毁。

  事实上,他对刘聪给出的是中性评价,并没有因为刚刚胜了他就看不起。

  刘聪派骑兵急袭茅津,确实冒险了点,但战术意图非常大胆。

  稍稍推演一下就知道,己方主力都在河北的大阳,刘聪发挥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袭占空虚的茅津后,将浮桥烧掉,会给邵勋造成多大的麻烦。

  只不过邵某人打仗一贯四平八稳。

  离开崤坂二陵时,留李重率数千兵屯驻,把好后路。

  北上大阳时,又令章古、余安埋伏于陕县西南的七里隘,甚至把具装甲骑都配属给了他们,这也是稳固后路的招数——不指望真埋伏到敌人,只是一手准备罢了,无功而返就已经令他满足了,因为这意味着敌人没来抄他后路。

  历史上喜欢轻兵疾进的将领多了,有的甚至上了史书,被人称颂赞扬。

  但轻兵疾进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胜在出其不意。

  一旦敌人有了准备,多半成功不了,甚至遭受严重损失。

  刘聪遇到邵勋,只能说算他不走运,恰好遇到喜欢结硬寨、打呆仗的乌龟流派。

  如果他遇到的是同样喜欢弄险的将领,说不定就成功了。

  所以,没什么好嘲笑敌人的。

  每个将领的性格、风格都不一样。

  事实上邵勋有时候也想尝试一下刘聪的作战风格,盖因他打仗固然稳,但有时候容易错失良机——有的战机,需要你降低自身安全冗余,冒兵败的风险来捕捉,但他不太愿意冒太大的风险。

  “分析敌将性格、风格,尤为重要。”邵勋又最后补充了一句。

  文书记录完毕后,呈递了上去。

  邵勋看完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又递了回去,道:“班师后,编入《银枪军战史》。”

  “诺。”文书小心接过。

  回去后,还要润色一番,编入战史,日后这都是梁县武学教学时要用到的。

  大军继续前行,于九月初五抵达了弘农。

  太守垣延亲自出城相迎。

  邵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

  其貌不扬,矮小粗壮,肤色甚至有点黑,手上有厚厚的老茧。

  这真的是士人吗?

  还是说,长期面临战争威胁的边地士族与中原的士族不太一样?

  “垣府君做得好大事啊。”邵勋笑道:“把我都骗了。”

  垣延苦笑一声,道:“若非都督来援,弘农早晚失守。”

  邵勋看着在远处列阵的千余弘农郡兵,问道:“府君还有多少兵?”

  “一千六百余。”二人说话间,已来到列阵的郡兵阵前,垣延说道:“本还征集了一些丁壮,匈奴撤走后,便放散归家了。”

  邵勋点了点头,看着这些屡经战火的军兵们。

  “邵司马。”

  “邵将军。”

  有几名军官情不自禁喊道。

  “哦?你等——”邵勋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眼熟。

  “我等乃东海王国军部众,当年跟着糜校尉来的。”

  “原来是你们!”邵勋高兴地走过去,拉着手,惊喜道:“见到故人,当浮一大白。”

  几人都很高兴。

  说话间,又有十余人涌了过来,齐声道:“参见邵司马。”

  邵勋看了看,不太认识,但还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道:“今晚与君等痛饮。”

  当年为了西征长安司马颙,糜晃以西中郎将的身份出任弘农太守,带去了一千五百王国军。

  从关中班师,出任司隶校尉之时,糜晃又把骨干都带走了,留下了千人左右。

  而今数年过去,又历多次战火,那一千人不知道还剩下几个。

  垣延在一旁默默看着。

  在这时候,他才算彻底认识到,这位名满洛阳的鲁阳县公的影响力。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他带过的兵啊。

  跟他说话的这十几人,算是郡兵的骨干军校了,经验丰富。

  他若想要接手弘农郡兵,大概不会有太多阻碍。

  与军校们说完话后,邵勋便在大军的簇拥下,进了弘农郡城。

  入城之时,他问了一句垣延:“匈奴军众甚多,早晚大举来犯。府君可有什么方略?”

  “邵公可否明示?”垣延说道。

  “若匈奴集结十余万大军来犯,弘农是守不住的,不如退入宜阳,如何?”邵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垣延犹豫难决。

  他是太守,守土有责,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这事难啊。

第261章 磨刀霍霍

  刘聪的败兵很快回到了平阳。

  平坦的河谷地上,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一种砖石、土木混合建成的坞堡,高高矗立在平原上。

  坞堡周边,阡陌纵横,良田千顷。

  另外一种是村落或者说聚落,大多新近迁移而来,以氏族、部落的形式存在,各归刘氏、呼延氏等匈奴贵姓统领。

  刘聪就有自己的部落:曾经的匈奴奚轲部。

  回到部落后,诸部大人(部大)、小帅、氏族头人纷纷前来拜谒:“殿下。”

  刘聪面有愧色。

  出征的万骑中,有不少来自归他管的几个部落,即所谓的匈奴本部。

  这次显然有人没能回来,让他有些难以面对大小头人们。

  “诸位……”刘聪张着嘴巴,却不知道怎么说。

  “殿下。”有部大上前道:“草原男儿重兵死,生来就是为了打仗,殿下无需自责。”

  众人纷纷称是。

  刘聪心下好受了些,展露了点笑容,在部大、小帅、氏族首领的簇拥下,进了一座土城。

  有少女进献牛乳、乳酪、羊肉、青穄饭(糜子)、东墙酒等传统食品——东墙(又名东蔷,史学界至今未能考证出是哪种植物),色青黑,似蓬草,实如葵子,至十月熟,能作白酒。

  刘聪招呼部大们围坐成一圈,如草原习俗。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些食物。

  早就习惯晋人生活方式的他,对这些所谓的传统无感,但为了亲近部落头人,他演得很好,吃得也很欢快。

  刘聪动手之后,头人们也吃了起来,肉、饭、奶都吃。

  “听闻诸部被征了万人?”吃得半饱之后,刘聪喝了口酒,问道。

  “两户出一丁,并非大发。”有部大说道。

  “咱们的人出得有点多了。”

  “如果能抢到东西,就不亏。”

  “昔年汉人出钱出粮让我们打仗,现在晋人不出这个钱了,可不得自取?”

  此言一出,众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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