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248节
南阳乐氏团队接手的恤田,最开始就是羊献容在搞的,由羊茗总负责,管理来自南阳郡的一批垦荒役徒。
当年结束后,产量很低,供役徒们嚼吃完,只剩少少一点,于是让役徒自己带回家了。
今年由南阳乐氏的人全面接手,却与羊氏无关了。
而羊献容去年就开始寻访擅种稻的人来广成泽,搞了这么久,在役徒的协助下,才开辟了六十余顷。
这效率,还不如烧荒呢。
五郡国夫子大建屋宇,砍了许多竹木,空出来大片土地。
另外,荒草甸子也是茫茫多。
一把火烧了,不知道多过瘾——呃,不知道能烧出多少田。
“罢了,惠皇后也是在为我趟路。”邵勋觉得对羊献容要以鼓励为主,毕竟她没花自己的钱。
而且,沼泽确实要深入清理的。
他提过一次垛田,羊献容记住了,并付诸实施,虽然只搞出了这么点袖珍稻田,也不错了。
这六十余顷地,丢给她自己玩算了,爱咋弄咋弄,我不稀罕要她这点东西。
“王弥乱平后,惠皇后又遣人北上河内,招募百姓。”羊茗继续说道:“匈奴肆虐,河内百姓惶惑不安,愿意抛家舍业南下当庄客部曲的人不少。惠皇后打算新募五百户人,明年继续扩大垛田数量。”
这是和水稻卯上了!
邵勋点了点头,道:“惠皇后行事颇有章法,佩服。”
羊茗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惠皇后说,将来君侯若进军襄阳,就需要咱们自己人了。”
邵勋一听,这才认真起来。
他没去过襄阳。
但他知道,此时的江汉地带,开发程度很低,水网密布之处,不差淮南多少。
事实上,别看三国时襄阳、荆州屡屡见诸史籍,战争频繁,但这两地直到唐代,都不是什么人口密集区,开发程度不高。
比襄阳更靠南的地方,在唐宋之交,甚至还有大量蛮人部落存在,唐廷特设武昌军节度使镇之。
前几年的荆州张昌之乱,历时两年方才平定。而张昌,恰恰就是蛮人。
“惠皇后深谋远虑,真乃女中诸葛。”邵勋赞道。
“惠皇后昨日遣人至泰山,痛陈利害,族中耆老闻听君侯之名,想必会有决断。”羊茗又道。
“青兖之地……”邵勋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羊茗,说道:“别看王弥走了,但苟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其弟苟纯,杀性极重,酷烈无比,定然逼反青州父老。再者,河北战乱不休,一旦控制不住,必会蔓延到青兖。羊氏乃簪缨世族,若还留在青兖,早晚遭受重创。琅琊王氏怎么经营的?羊氏实宜细思之。”
分散投资是世家的拿手好戏,但泰山羊氏投资风格太过保守,且在投资方向、份额上出现了严重的误判,若不纠正,没落是大概率的事情。
如今这个社会环境,各个野心家无不在拉投资、拉赞助。
刘渊最苦逼,甚至还不如邵勋、苟晞这两个出身较低的武人,原因无外乎他是匈奴政权。
但刘渊“注册资金”多,“融资需求”较小,这却是他的优势。
“君侯所言甚是。”羊茗回道:“苟晞、苟纯兄弟多严刑峻法,擅行杀戮,惹得民怨沸腾,便是泰山羊氏,也屡受其胁迫。此人,不似能久据青州之象。无外敌还好,若有人攻来,苟晞早晚落败。”
邵勋微微点头。
泰山羊氏还是有底蕴的,能看明白很多事情。但看得明白,还得有行动啊,我这等米下锅呢。
离开芝兰院后,邵勋又去他的牧场看了看。
抢回来的马匹,一晃两年了。
王弥之乱后,马价暴涨。这两天又有人过来谈买马,陆陆续续敲定了七八百匹,大约能进账二三十万斛粮食。考虑到禹山坞、潘园遭受贼人祸害,金谷园、邵园也受到了程度较轻的影响,以及去年年底扩军后的开支,这些粮食也就只够填补损耗罢了。
去掉这部分马,以及老病而死、战争损耗的数量,广成泽牧场内野放的马匹数量将下降到五千匹左右。
马这玩意,纯粹就是一件消耗品。
战场之上,万箭齐发。
冲杀之时,刀枪林立。
无论怎么选时机,都不可避免战马的损耗。
急行军之时,还有可能损耗骑乘用马和驮马。
遇到危险路段,马失前蹄,挽马也会大量损失。
没有造血功能,数量必然会逐渐下降。
可喜的是,经过多方搜罗,母马的数量已突破一百。
广成苑内,也有了数十匹小马驹,都是这两年陆陆续续生下的。
呃,它们与从鲜卑人那里缴获的“太监马”不同,是可以不断繁衍,慢慢扩大种群数量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等将来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尝试搞马政了。
一定不能允许马儿自由交配。
体型、速度、脾气、力量、耐力、耐病等基因要慢慢提纯,马的功能也要慢慢区分。
冲阵的马强调冲击力和速度。
奔袭的马强调耐力。
拉车的马强调力量和耐粗饲。
代步的马——呃,没啥要求,平庸的就行。
总之,这是一项长期、系统的工程。
区分用途、科学育种,才是穿越者应该提倡的,也是马匹培育的正确方向。
第217章 崔公
夏日的夜晚,星汉灿烂。
夜风劲吹之下,蚊子也很少。
邵勋双手枕头,躺在船舱里,惬意无比。
乐氏抱着他们的长子“金刀”,坐在码头上玩闹着。
“金刀”是小名,因一眼相中了金刀玩具而得名。
作为家中第一个孩子,金刀备受宠爱。
爷爷奶奶就不说了,那是抢着抱,欢喜得不行。
唯一让他们不满的,大概就是南阳那边居然派了一个奶妈过来,专门带孩子,剥夺了他们许多乐趣。
另外,息妇家的强势,也让他们微微有些不自在。
与世家大族做亲家,对他们而言压力极大,只不过平时不说,不想增加儿子的心理负担罢了——事实上他们一年之中也见不到儿子几天。
金刀吃完奶后,在母亲怀里傻乐了一会,然后便时不时转过头来,盯着父亲看。
岚姬不断逗他,始终无法完全吸引他的注意力。
最后她放弃了,把金刀交到奶妈手里,来到小船上,坐到了邵勋身侧。
邵勋往旁边让了让,解开了缆绳,然后将岚姬搂到怀里,并排躺着看向夜空。
小船在湖中飘飘荡荡,不知何往。
乐氏的文青病很快就犯了,看着满天繁星,问道:“郎君,哪个是织女星?”
邵勋努力瞪大眼睛,装作认真地找了半天,最后遗憾地说道:“没看到。”
乐氏吃吃笑了两声,把头枕在他怀里。
邵勋调整了下姿势,让怀里的岚姬躺得更舒服。
没办法,南阳“乐氏集团”的项目经理们就在广成泽里干活,黄毛必须伺候好集团的大小姐。
不知不觉间,攻守之势异也,邵勋再不敢站起来蹬自行车了。
“下次出征是什么时候?”乐氏的声音缥缈清幽,好似从山间传来一般。
“不知道。”邵勋轻抚着女人的背脊,道:“匈奴已经攻到河东,有些人早晚会想起我来。”
北宫纯带着凉州兵返乡,经过河东郡时,狠狠教训了一下匈奴,大破刘聪,斩首三千余级,然后潇洒地走了。
匈奴整整一个月没敢行动。
直到确认凉州兵不会再回来,这才集结兵马,猛攻平阳、河东二郡。
平阳太守宋抽弃城而逃,河东太守路述战死。
为了更好地控制这两個富郡,刘渊迁都至蒲子县。
一河之隔的关中上郡四部鲜卑首领陆逐延、氐人酋长单征归降刘渊。
上郡在三国时就一度为南匈奴占据,隋唐时为夏、绥、银、麟四州,宋代为宋、夏拉锯之处。
这四部鲜卑、一部氐人,好像就是特意为刘渊准备的,解锁一定声望后即可兵不血刃夺取,让他顺利地把势力范围延伸到了黄河以西的河套地带。
面对匈奴咄咄逼人的攻势,太傅司马越还在与天子扯皮,口号喊得震天响,说要对匈奴动兵,但拖拖拉拉,至今还未完成兵力部署,甚至连正式调兵都未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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