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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263节

  说实话,去护送赈灾粮北上是个艰苦的工作,哪怕是有仆人伺候的书生,也必须要跟着漕工一起走河滩、睡湿木板,深秋的天气,漕船之上衣服永远是湿的,身体不好的走不到一半就要冻出病来。

  但即使这样,也丝毫不能减弱书生们护送赈灾粮的热情。

  甚至有贫苦地方的读书人找人借钱做路费护粮北上,把粮食送到了地方之后还不能马上回来,而是要在当地做生意,挣够了回城的费用才能动身。

  夏嘉遇今年二十六岁,昂首挺胸的混在即将出发的书生队伍之中。他们要跟随赈灾粮去往曹县,是走的最远的一支。

  护粮书生的想法也不禁相同,有些人去沛县还愿意,再远一点都不想去了,但夏嘉遇却是真心想要帮百姓做点事情,到达苏州时听说只有去往曹县的队伍缺人,他二话不说就加入了。

  众人挤挤挨挨的站在河岸边上,还有些人带着的书童挑着粮食杂物,甚至有些卖零食的商贩穿梭在队伍中间,整支队伍说是出征更像是要去秋游。

  突然一个书声大声道:“建阳先生同着叶社长来了。”

  众人齐齐的看去,就见王文龙、叶昼则以及落在尾巴后面的一个儒生缓缓走来,王文龙还和那儒生笑着说话,似乎在介绍此间的情况。

  来到“出征”队伍前,叶昼则对王文龙以及他身边的沈泰鸿笑说:“两位谁来誓师?”

  沈泰鸿连连摆手,笑着说道:“还是建阳来吧,我今日只是来看看。”

  王文龙看着那一个个满脸自豪的儒生,走上两步,朗声说道:“今秋朱旺河口的运河就要完毕了,在接下来便是到明年开春的疏通工作,需要的民夫数量不会那么多,运河完毕之后,下游的农田积水也可以退去,几县的百姓已然可以回家。这次南直水灾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百姓情况远远好于预期,这都要仰赖各位先生护粮的功劳!先生们辛苦了!”

  “何敢言辛苦二字?”

  “建阳先生上下奔走当为第一功!”

  “此等事情,我辈义不容辞!”

  “……”

  书生们纷纷大嚷着回话,他们说的还真不是场面言语,不少人并不是第一次参加护粮,最初北上时他们或许只有沽名钓誉的心思,但当真正看到自己护送北上的粮食赈济了百姓之后,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份自豪感与参与感。

  在场的人至少有秀才功名,对这种为百姓做事的自豪感分外迷恋。

  这年代为什么要求秀才可以见官不跪,因为这些有秀才功名的人接受过教育,在乡野中有权威,掌握着舆论权力,个个都是儒家士大夫阶级的一份子,他们都是被作为朝廷在乡野间的毛细血管培养出来的。

  但说是这么说,作为江南文人,因为江南的读书人数量实在太多,他们这些只有秀才功名的书生,平时并受不到太大尊重,被教育了一肚子兼济天下的志气,却没有参与时政的机会。

  民党组织的北上救灾让不少人第一次有了参与天下大事的感觉,自然让他们兴奋无比。

  其实王文龙和叶昼则,这也是在挖掘历史上东林党的墙角,原本历史上东林士大夫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力量,就是这群江南商绅给捧出来的,江南三生之所以愿意支持东林,也是因为东林党给了他们在政坛上大喊大叫、似乎是能做些事情的机会,而现在给他们这机会的却是民党。

  经此一事,民党的成员人数已经大大增加,分流掉了不少历史上原本应该支持东林的文人。

  王文龙和叶昼则各自讲话之后,参与护粮的书生们还热情不减,纷纷涌上来同两人搭话。

  王文龙不停的说道:“多谢你们,一路顺风。”

  “建阳先生,”夏嘉遇挤到王文龙身边,满脸崇拜的说道:“在下夏嘉遇,松江府庠生,对先生号召护粮的义举佩服之至!”

  “我不过跟随呼喊而已,朋友也参与了护粮,咱们一般的都为百姓做了事情。”王文龙笑着说。

  夏嘉遇心中只觉十分光荣,忍不住想:“建阳先生果然高风亮节。”

  王文龙则是暗想自己好像又挖掉了一个东林党的墙角。

  这夏嘉遇祖父是秀才、父亲是秀才,兄弟是秀才,全家往上倒三辈,连个举人都找不到,但夏嘉遇则是家庭中最开挂的角色,在原历史上他四年之后就能考中进士,接着一路当到礼部主事,然后被东林党保上考功员外郎、文选司代理选事的位置。

  考功员外郎和文选司的官员都是掌握着京察的重要位置,能够被东林党人推到此位,夏嘉遇的能力可见一斑。原历史中阉党写《东林点将录》时夏嘉遇就被封做“地飞星八臂哪吒,吏部郎中夏嘉遇”,也是东林党的一个干员了。

  现在这人却明显要被民党所吸引了。

  王文龙对此乐见其成,虽然民党这个历史上前所未见的党派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他也不敢确定,但历史已经证明了把夏嘉遇交到东林党去,夏嘉遇的结局就是在党争之中被定罪充军、愤恨而死。

  一个优秀人才丢给东林党,从生到死连个浪花都掀不起,于天下情势真没有什么太大好处,纯纯浪费。

  夏嘉遇能走上另一条路,说不定还有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

  王文龙和叶昼则等到书生们全都出发这才离开码头,叶昼则还要去处理民党中的事情,王文龙对沈泰鸿笑道:“我陪先生一起回归元寺。”

  沈泰鸿苦笑一下:“建阳还不放我?”

  沈泰鸿自从被父亲沈一贯强行荫官后便绝了做事的念头,他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于是转而论道求佛。沈泰鸿对于佛教极其虔诚,他留到后世的文章许多都是为寺庙所写的庙志之类。

  沈泰鸿这次来苏州本来也不是掺和民党之事的,而是受到了苏州归元寺方丈之邀前来看法事的。

  归元寺创建于元代至元年间,四十年前以富豪把归元寺的土地买下,改建为自家的宅院,取名为西园。

  后来其子又将家中西园复改为寺庙,还叫做归元寺,苏州百姓则俗称其为“西园寺”,就是后世苏州城大名鼎鼎的古刹西园寺。

  至于王文龙怎么能消息灵通的截到去往归元寺的沈泰鸿——因为那位捐出西园的富豪是徐树丕的哥哥徐溶,如今西园寺的和尚都是徐家请来的。

  没错,后世的苏州第一园林“留园”只是东园的一小部分,而大的仿佛包山包海的东园依旧不是徐家的全部园林,原本徐家还有一个庞大的“西园”和“东园”相对,只不过徐家捐了而已……

第452章 背后操纵

  王文龙和沈泰鸿两人缓缓地向西元寺走去,路上王文龙道:“这税监闹得实在也太过利害,诸臣劝阻了这么多年,如今随着江南这一次护粮事件,朝中东林党人肯定又有反应。不知沈首辅能不能在此一事上与东林党人共同上书?”

  沈泰鸿看了王文龙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家父已经告病多月,我也不知他是否愿意。”

  “这不妨的,云将何不与令尊写一封书信言及此事?”王文龙拉拢说道,“东林党人已经准备就此事上疏,若是沈首辅再能从中帮衬,说不定圣上在此件事情上真可以有转圜的余地。”

  沈泰鸿依旧不愿意做正面回答,说:“东林党人最近正就我父亲的为政大挑毛病,听我家人来信说,在京城之中,哪怕是我父手下的下人也颇受骚扰。此时我父上书,怕不是反而会受奚落?”

  沈泰鸿的意思,让沈一贯出面可以,但必须要从东林党那里得到足够的利益和保证。

  王文龙想想说道:“天下的税监已经派出十年,眼见要成为常例,他们在地方上也越发气焰嚣张,早些年还有地方官员敢于直抗税监,但如今地方官员眼见抗击无望也只能越发的妥协。”

  “我此次去南直见了几位东林党的人物,他们都表示东林党正准备大举上书,要杀一杀这些税监的气焰。”

  “云将也知道东林党做事需要鼓噪舆论,如今江南的舆论已经起来,即使为自己利益,他们也会被舆论推着将这件事情做完,肯定不会有上屋抽梯的做法,沈首辅于此一问大可以放心。”

  “大可放心?”沈泰鸿哈哈大笑:“那群东林党人所做的腌臜事情难道还少了?他们对我父如此残害,到现在还在乡野间造我父的谣言,自己却个个手脚不干净,口中说的都是大义,手上捞的都是银子。就这样的人物,为何还要我父去附和他们的行动?我父亲上一份折子,即使成功,难道东林党人嘴里能有我父亲的一句好话?”

  “只怕此事不成都是我父亲的罪过,此事若成,最后还是让东林党人摘了果子,他们这样的好算计,建阳何为来为东林党人做个说客?”

  沈泰鸿说的义愤填膺虽然他和父亲的关系十分不好,但是对东林党人的厌恶则更甚,因为东林党控制舆论的手段太恶心,对于沈一贯的抹黑无所不用其极,时人记载沈一贯退下后“其乡人亦多受世诋”,只要是沈一贯的同乡都会受到无端刁难,更别说沈泰鸿是沈一贯的亲生儿子了。

  沈泰鸿以为王文龙是东林党人的说客,却不知道整盘棋其实是他攒起来的,现在已经到了官子阶段,王文龙胸有成竹。

  王文龙并不评价东林党人的行为,而是道:“云将难道没看出,从始至终我只在为沈首辅着想。兄台想想,此次东林党人上书即使不成功,定然也引得朝中舆论一片支持,沈首辅若是一言不发,不需要东林党鼓动,天下人物也会觉得首辅是囿于党派之见,不愿为天下百姓发声。而于首辅大人唯一好处不过就是让圣上觉得沈首辅还能讨他欢心罢了,可就如今沈首辅受攻击的程度,圣上这些许欢心又能改变多少?”

  王文龙又道:“若是此事可以成功,东林党人的确将趁此大功自抬声望,而届时众人发现沈首辅于此事中一言不发,首辅大人所得的奚落只怕更甚。无论成或不成,首辅已然落到如此地步,难道还有不跟随上疏的选择?”

  沈泰鸿犹豫半天,终于摇头笑起来:“建阳你堪比游说六国的苏秦了……”

  王文龙也笑道:“并非在下摇唇鼓舌,只是有为百姓做这一件好事的机会,同时又不会损伤令尊大人的利益,不得不发声罢了。”

  沈泰鸿道:“我写一封书信送与我父,不过我也只能帮到如此,我父亲是否接受,我却不能打包票。”

  如果王文龙不插手,沈一贯的上疏还要拖延一个多月,那时东林党人把上疏都布置好了,逼的万历皇帝无路可退,沈一贯才突然跳出来跟着递了一份折子,虽然让万历皇帝认清了满朝已经无人能够在支持他派税监的现实,却也让他看到朝中的党争可以利用,于是继续利用党争收税。

  沈一贯则被认为是投机取巧,被东林党大肆嘲讽,浙党因此受到攻击,在抗击税监一事上最终也不能和东林党站在一条线。

  王文龙闻言也投桃报李说:“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让报纸为沈首辅鼓吹,顶着再大压力也发他几篇锦簇文章。”

  沈一冠当首辅这几年虽然糊弄事情,但是也不能说一点好事没做,想要吹捧还是有路子的。

  “鼓吹不用了,只求少挨一些骂就行。”沈泰鸿苦笑说道。

  ……

  常州,李三才的园子。

  这一处李三才的大府是一年前才建好的,表面上挂在了一个常州商人的名下。

  李三才总揽漕运已然七年,位置十分稳固,李三才管漕运确实给朝廷省了很多心,他是个极有干才的官员,总管漕运以来,漕粮基本能准时送达,运河上的一系列工程也都井井有条,甚至每年衙门还有盈余,骚扰地方的程度也大大减少。

  凭借庞大的漕运系统,李三才把运河沿岸的不平事都管了一个遍,无论是赵一平在运河沿岸作乱,还是河南的起义,或是税监太监邢隆想要在运河上收芦课税、太监陈增骚扰地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李三才用实力碾了过去。他这个漕运总督做的相当厉害,上马可以打起义军,下马把税监太监收拾的服服贴贴。

  因为漕运系统就是李三才在官场上的根本,只要能把漕运管好,谁也动不了他的位置。

  同时利用漕运李三才自然也没有少获利。他的捞钱思路是把原本年年欠钱的漕运系统整顿好了,然后从漕运的利润中拿走一部分。

  比如过去往京城通过漕运运送皇木,每送一百根会损失十根,而李三才一番整顿之后每送一百根只损失五根,于是李三才自然而然的在每一百根里往自己家再拿五根。

  再比如别人手上漕运配属的官办作坊年年亏钱、逃役,到了李三才手上官办作坊又运营起来了,李三才自然就顺便拉着官办作坊里的工匠给自己起大屋。

  这也是万历皇帝可以容忍他的原因。

  李三才虽然捞钱,但对于朝廷来说好歹财政健康了,换上一个清廉无用的官员的确不捞钱,但年年漕运系统都亏钱只会更麻烦,还不如用李三才呢。

第453章 东林党讨论王建阳

  此时李三才所身处的这幢雕梁画栋的广厦也是从漕运衙门里抠出来的。

  几年之后李三才被贬,御史们到这园林里查抄,一下抄出了二十二万根皇木,再一查这园林的地皮,发现居然连地皮都是侵吞了漕运官厂来的。

  以前的漕运官员把官厂给贪到破产了,官厂占有的大片河滩地也被废弃,长满荒草。李三才到来后发现了这片原来属于朝廷的船坞土地靠近河港,视野优美、风景极佳,二话不说就拉来官厂工匠到这儿给自己修了座宅子,连宅子要的木料都从漕运皇木里贪出来。

  这一处宅子也很好反映了李三才治漕的思路:管好、吃饱、用光……

  此时,李三才、叶向高和东林大佬顾宪成正坐在崭新的明堂里品着福鼎白茶,这是九月寒露时采出来的新茶,贡品,走河道进京,自然就有一部份出现在了李三才家里。

  李三才用盖碗轻轻撇着茶叶,说道:“王建阳前几日从南直来找,劝我上书言税监事,还表示自己可以说服沈蛟门共同上书。”

  “王建阳对沈蛟门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叶向高端起碗喝茶,有些不信。

  他得罪沈一贯后被打发到南京,从国子司业当到南京礼部右侍郎,然后又变成南京吏部右侍郎,虽然官职越来越高,但这都七年了,还始终没有回京师的机会。叶向高很难相信这么臭脾气的沈一贯会被任何人所说服。

  顾宪成却点头道:“这也并非全无可能,归德公书信里说,年初王建阳上京之时曾与他言及消弭党争之事,所言极有条理,只是世所难行。而后京察留中之时,王建阳又曾数谒沈蛟门家中,这正是沈蛟门行事迟疑的那几日,几乎让他死里逃生。去年的甲骨研究会,也是王建阳派一说客便争得沈蛟门支持,才有了研究会成立的场面。”

  李三才闻言同样吃惊:“我只道这王建阳是个六国贩骆驼的幕僚,此般一说,他居然是主动促成浙党与他合作了?”

  如今的局势对东林党极为有利,因为税监制度真的有被隔除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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