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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115节

  和胡氏谈好了合作意向,意识纺织厂的机器还没打造好,王文龙好不容易来一趟莆田,也没着急回去,便又回到兴化府城去曾鲸家里住。

  回到曾鲸家时才知葛一龙和赵纯卿已经受吴太监之邀去了他们府上,家中只剩曾鲸一个人。

  曾鲸一大早就铺开稿纸忙碌,王文龙吃完饭时他还没结束,只是抬头抱歉道:“建阳稍等,待我先赶完此画,免得干了笔墨。”

  王文龙笑道:“波臣自做就是,不用管我。”

  他虽是此时著名画家,但是社会地位和董其昌完全不能比,这年头画画也是分档次的,董其昌画的是文人画,代表的是士大夫阶层的审美趣味,讲求笔墨、神韵,却不追求形似。

  而曾鲸学的显然是工笔一派,专门给人画像为生,更像是一个画工。

  王文龙左右无事便起身,看曾鲸画画,只见他摊开稿纸,便在纸上画了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一层层的用不同浓淡的笔墨罩染为这男子画上了蓝色的儒衫,曾鲸的画画功力非常强,所画的人物身体非常有立体感。

  但是王文龙见他画了半天却只画人物身体,留着个脑袋没画。

  王文龙不禁好奇询问:“这是何人的画?为何不开脸?”

  曾鲸基本要画完了,抬头笑着说道:“我这是趁着今无事,先为将来准备的画底。”

  他指着这人物的脑袋说:“若是有儒生要画人像,到时我照着他的模样填上头面即可。”

  王文龙瞬间明白,合着曾鲸这画还是部分定制的,他进一步询问:“若是这人有官身又如何?”

  曾鲸这时已经把画画完放下笔墨,正好给王文龙展示,他直接走到旁边的花盆中拿出几轴画卷,打开之后王文龙就明白了。

  只见一幅幅画卷有男有女,穿着各色衣服,从年轻到年老,从做官的到地主,全部只空着一张脸没画而已。

  曾鲸进一步介绍王文龙才明白:这时的画家画人像收费已经非常专业,画一张开脸多少钱,旁边要不要增添景物,多一只鸟就多收二两银子,多一块石头或者一株花草,价钱一两,如果钱给的够,直接给他画个金玉满堂也不是问题。

  有时候像曾鲸这样的画家画的是遗像,那还要多加一笔银子,而曾鲸的专业水平也非常高,会自动帮助客户将人物的不好之处改掉,比如眉宇画的轩昂一些,抹掉脸上的麻子等等。

  “果然隔行如隔山,”王文龙笑着说道,“不想画人像这一门中还有这许多门道。”

  曾鲸哈哈笑道:“其中门道何止如此,这还只是给人画像,至于画故事版画、寺庙佛龛,又有其他规矩了,便如寺庙之中的壁画,哪位施主捐的钱多,哪位檀越官大,什么人该画什么角色那讲究才叫多了。”

  他摇摇头自嘲道:“做个画工几十年,到底也就学了这点铜臭的本事。”

  王文龙连忙奉承:“世人都说波臣兄作人物画当世第一,今日一见,果然每个人物都画的传神。”

  曾鲸的人物画手法明显受过西洋画的影响,注重“墨骨”,说白了就是光影关系。

  明代的人物画水平还非常简略,看过《三才图会》里头千人一面的皇帝吗?那就是明代画家的基本水平。哪怕有名如同唐伯虎,所画的美人也看不出谁是谁。

  而曾鲸的人物画则明显有了人物之分,每个人的长相都极其传神,其作品不光在大明境内影响深远,后来还传到日本等国,清代以后的国画人物多受其影响。

  王文龙看了一眼曾鲸这几天在莆田新画的作品,虽然只是打了草稿,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位老妇人的模样,只等待层层罩染作品就能完成。

  曾鲸介绍:“这位是兴化府太守的高堂。”

  王文龙点点头,又看一阵,奇怪指着画上人物询问:“这人物的身子是略微斜坐的,为何脸却如此之正?”

  在王文龙看来,曾鲸的开脸和身体画的都很好,但是人物的身体和脑袋却明显有些不协调,姿势很怪。

第185章 素描基础

  曾鲸闻言站远看了看自己的画,笑着说道:“我这画中的人物开脸本来就是正面,身子虽然歪斜了些,但是也不至于太侧,自然是画了正面。”

  王文龙疑惑问道:“难道就不能顺着她体轴来画?”

  “体轴?”曾鲸摇摇头,“那是何物?”

  王文龙发觉曾鲸似乎没接触过相似概念,忍不住询问:“敢问波臣兄学画人物脸面时是如何入手的?”

  曾鲸自然而然说道:“先学的画十分面,就是正脸,然后学略微侧着的七分面,最后学全侧向一边的半面,这三种学会之后无论人物是俯是仰头脸总是不变,再学些人物动作也就能够入手。”

  王文龙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这年头的人物画水平不高,原来国画在这时对于人物画的重视不高。

  此时“画分三科”:分别是人物,花鸟和山水。

  山水画和花鸟画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绝对的大头,而人物画常常还要和建筑画融合在一起,非常不受重视。

  人物画大师如同曾鲸学画人脸也就只学三种形式,一切的人物都拿这三种形式去套,那能不千篇一律吗?

  相比之下,西洋画从宗教画起源,在画人物这方面就是行家里手了。

  王文龙前世还是学过一点素描的,这时突然发现以自己的水平居然也能教曾鲸一点东西,他笑着说道:“波臣何不试着将人的脑袋分成几大块,根据其不同角度画出相应的结构,如此就可使得人物头部随意转动。”

  “比如我们可以将人脸分成三个组块,前额是一块方形,面颊是一个扁平的梯形,下颌则是一个略微尖锐的梯形……”

  王文龙说着拿起笔就在旁边的纸上画出了一个素描起稿时的头部组块,又演示了怎么样利用这个组块画出不同角度转动的头颅,只要掌握了脑袋的结构,无论人物怎么旋转,画出来的头颅都不会变形。

  曾鲸第一次见到从这么多角度画出来的人头,看的眼前发亮:“建阳此画法倒与南京的西洋传教士有些相似,不过他们所画人物似乎也没有如建阳所画这么精致。”

  王文龙摇头说道:“欧洲人的画作可比我高明的多,你在南京所见西洋人物画不够精致只是因为来华传教士的水平一般,所带来的西方画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而已。”

  他解释道:“欧洲人自古就喜好画宗教故事,许多画家以此为本业,近百年来又兴起所谓文艺复兴之风,对于人物画像越发钻研,甚至八十年前有位名家叫达芬奇,为了研究人体结构购买死尸解剖,反复练习画人体的各个结构,早已将此道钻研到极深境界,他们的人物画大家所画之人物便如同照镜一般,真个是栩栩如生。”

  “建阳公所言是真?”曾鲸颇为惊讶。

  曾鲸之所以能够创造出波臣派画法就是源于他几十年前在南京看了欧洲人的画作之后大受震撼,仔细研习人物画,终于弄出自己一套通过层层罩染来体现脸部结构的画法。

  曾鲸觉得自己所画出来的画作水平已经比他在南京见过的西洋圣母像也不差多少,以为自己的人物画已经非常不错,却没想到照王文龙所说那还只是欧洲人最普通的水平而已。

  曾鲸不禁失落:“照建阳说来,我这本事又有何可称道哉?”

  王文龙连忙劝慰说道:“西人以油画见长,我大明用水墨为画,是另一套技法,若多加钻研定然也能胜过他们西洋人物,波臣能够创出一套墨骨画法,现在又知西人描画方法,用心研究,假以时日必然更有精进,这也是前人未创之事业,其中可为的成就想来大着哩。”

  王文龙知道后世的当代工笔人物画在造型方面吸收了西方的写生方法,形体上更加写实,而绘画技法上则延续中国传统的表现手法,同样也出了许多大家,这条路子绝对是有前途的。

  “真能如此?”

  王文龙笑着道:“我虽不通西人画艺,但也知道其中一二精髓,他们的画画方法若只讲理论层面倒也简单。”

  王文龙这话真没吹牛,他点头说:“西洋画的精髓就在于可量化,由客观的物理规律推出透视法,透视法推出结构,结构推出光影,再加上一个色彩,基本就可以将所看到的事物转移到画面上。既是推理而来,学起来也便容易,只要讲清原理,任何人都能听懂。”

  曾鲸再次惊讶,这点基础内容一点就破,王文龙干脆拿起笔就开始跟曾鲸讲述透视法。

  透视法基本上就是几何学的内容,涉及到平行线、相似图形、圆形的投影是椭圆等等概念。

  王文龙表达能力不错,曾鲸也能听懂,并且越听越入迷,同时惊讶于王文龙广博的西洋画知识——都是王文龙照着自己前世看过的素描入门教材上搬下来的。

  这一讲就停不下来,接下来整整两天时间,曾鲸终于把透视法、结构、光影给吃透,对于曾鲸这样水平画家这时间足够了,至于色彩的部分,王文龙脑海里只有入门的素描教材,没写,只能留待曾鲸自己研究。

  而学完全部内容的曾鲸眼睛都是发亮的。

  这几天时间王文龙已经帮他脑海中构建出一套基础的素描思维,他整个绘画的观念都获得极大转变。

  甚至在他脑海里已经将王文龙所教的素描内容和自己掌握的传统中国画技法相结合,诞生无数创意,手痒的想要赶快画上几十幅画将这些创意一一实验。

  他无比感激的对王文龙道:“建阳先生,我当师礼以待先生了。”

  王文龙连忙摆手:“不过是些粗浅知识,远不敢当。”

  曾鲸却摇头说道:“先生不要推辞,这几日先生所教内容若放在我学艺之时,只怕师父要教上几年去。”

  曾鲸知道王文龙所教内容的价值,万分感激,王文龙见推辞不过,只能笑着说道:“我在绘画上的学问已都交给波臣了,再要多教也是没有,波臣拜我为师可没更多好处。”

  王文龙终于松口,曾鲸高兴道:“如此我今日便设宴拜师。”

  王文龙连连摆手,“设宴拜师什么的不用了,口头约定即可。”

  “如此便依师父,但谢师总要有的。”

  王文龙知道曾鲸现在的名声还不算最响亮,他要真正在画坛打响名气还要十几年沉淀,而这一时空曾鲸有了素描技巧的加成,只怕成就会远超前世历史。

  王文龙也不缺曾鲸那几个拜师费,他想到以后曾鲸的名声,干脆笑着说道:“程仪不用了,波臣给我画一幅画即可。”

  “那有何难,师父等待几日便是。”

第186章 斗画

  王文龙一笑,曾鲸倒是诚心,一口一个师父就叫上了。

  王文龙道:“我在此间已然无事,原本这几日便要回了,却是等不到你画完此画。”

  曾鲸笑道:“这也好,我过福州时便把画送给师父。”

  这几天讲解人骨结构时王文龙就直接拿自己举例,曾鲸的观察力何等强悍,早都把王文龙的模样背下来了,完全不需要王文龙在这里当参照。

  第二天王文龙便动身去欧家,之后他也不打算逗留,谈好事情就直接转道回福州,于是曾鲸设宴相送。

  王文龙离开后曾鲸便潜心作画,他用了两天时间,将王文龙所教的素描技法结合上自己原本的罩染本事细细研磨,开始画王文龙的画像。

  在绘画过程中,曾鲸不断思考着王文龙教他的技术,还自己领会出了许多东西,最终画出来的作品无论是结构透视、神态特征,甚至是王文龙没有交过的空间关系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当最后一层罩染结束,看着面前的《王建阳像》曾鲸自己都惊讶于这作品的相似程度,就仿佛是王文龙真的坐在他面前一般。

  甚至这还只是他刚刚使用了王文龙所教的种种技法并未将之融会贯通的效果,日后随着自己的技术越发精进,所画出来的人像肯定越发纯熟。

  接着曾鲸便是心中狂喜,曾鲸知道自己画人像的水平已经步入大明顶级行列。

  他又重新用王文龙教他的方法完整的画了一遍给知府马梦吉母亲所做的画像,这次画的稍加潦草,前后只用一天多时间,但画出来的结果也是远胜原先。

  曾鲸大喜,连忙吩咐仆人将两幅画分别带给兴化府知府马梦吉和远在福州的王文龙。

  接着曾鲸带上书画工具就封门而出。

  曾鲸原本打算在老家逗留半个月之后就回三吴,可是初得神技让他改变了想法,他现在只想要完全掌握王文龙所教的内容,

  他决定第一站就出海去往塔屿,一来是去看看在岛中读书的黄道周,二来塔屿是闽中十景之一,曾鲸想要借那里的绝佳风景画古寺、画日出,练习自己的透视法技巧。

  ……

  兴化府衙后堂,新化府知府马梦吉正在招待刚刚从江南回来的画家吴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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