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我当御史,李世民你哭什么 第73节
故杀罪,就是故意杀人,罪犯按律当斩。
程俊望着他道:“你既然知道什么是斗杀罪,什么是故杀罪,你就应该清楚,比起故杀罪,斗杀罪罪名较轻,且你只需一口咬定是过失杀人,便只需坐牢三年,对是不对?”
“不对!”
宋学厚立即反驳道:“我就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杀!”
程俊问道:“既然你执意说是过失杀人,本官就再问你,斗杀之罪,乃是二人打斗过程中将对方打死,你刚才说,你当时以管教妻子名义,对她大打出手,最后将对方打死,对不对?”
宋学厚点头道:“对!”
“现在你告诉本官,当时你的妻子有没有还手?”
“有!”
程俊又问道:“当真有?”
宋学厚斩钉截铁道:“当真有!”
他的问询技巧和风格,和刘祥道很像,该不会是从他那偷学的吧,好小子,把刘祥道气进了太医署不说,还偷学他的问询技巧......李世民不由对程俊刮目相看。
这时,李世民看到程俊转头神色严肃的望着自己。
“陛下,臣请派人扒掉宋学厚的衣服!”
“准奏!”
在得到李世民的眼神示意下,紫袍太监招手叫进来两个皇宫侍卫,将宋学厚的衣服扒了下来。
宋学厚惶恐不安,抱着双臂,有些不明白程俊为什么这样做。
这时,程俊的声音传入耳中:
“宋学厚,本官刚才再三问你,你的妻子有没有还手,你说有,那你就告诉本官,为什么你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话音甫落,李世民望向了宋学厚,眸光一亮,“原来如此!”
如果宋学厚说的是真的,他是在与妻子互殴的过程当中,失手将对方打死,那么他身上也应该留下被他妻子打伤的痕迹。
可是宋学厚身上,竟然连一点抓伤都没有!
可见他刚才是在撒谎!
这是宋学厚对他的结发妻子单方面的殴打,是故意杀人!
好小子......李世民改变老眼光,用新眼光多看了程俊几眼,还真被他找出证据了,而且还是确凿的证据!
大理评事崔越一脸钦佩望着程俊,钦佩他的胆大,更钦佩的细心,旋即看向了宋学厚。
此时的宋学厚,嘴唇发颤,体若筛糠,脸色苍白。
程俊走到他的面前,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害怕了,但并不打算放过他,严肃说道:“相争为斗,相击为殴,交斗致死,始名斗杀;你妻子没有还手,显然不符合相争和相击,而你打她时又心怀怨怒,所以你的罪名,不应是斗杀罪,应是故杀!”
“所以你不应该只坐三年的牢,应该处死!”
第76章 我是你杀生得来的报
宋学厚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叫道:“陛下,我冤枉啊!”
李世民见他喊冤,问道:“你冤在何处?”
宋学厚急声道:“是我的妻子先对我说话不谦恭,我才出手打她,这叫管教!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臣子对陛下出言不逊,就是大不敬,儿子对父亲出言不逊,就是不孝!妻子对丈夫出言不逊,就是无德!难道她不该打吗?”
“我打死了她,那就是过失!她如果对我谦恭一些,我最多打她几下,绝不会打死她!”
“唐律上说,‘无事而杀者名为故杀’,她出言不逊在前,我动手在后,这就是相争!有了相争,焉能判决我为故杀?”
宋学厚辩解完,以头抢地声音恳切道:“请陛下明鉴!”
李世民转头望向程俊。
程俊走到了宋学厚面前,呵呵笑道:“到底是秀才,出口不俗。”
“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之所言大谬!”
程俊淡淡道:“唐律上面记载的‘无事而杀者名为故杀’,这里的‘事’,只不过是代指争斗而已,不是指你跟你妻子之间发生过什么。”
“何况若是按你所说,那天下间谁杀人没有原因?难道因为有原因有故事就不算故意杀人了?”
说得好......大理评事崔越在旁忍不住拍手叫绝。
李世民也投给程俊一个赞赏目光,这小子讲道理总能深入浅出,让人幡然醒悟。
程俊继续道:“我再告诉你,什么是过失杀人。”
“过失即失手,判定是不是失手杀人,要看这二人有没有前怨,如果是两个人偶然争斗,一殴一击之间,一方导致另一方死亡,杀人者原本并无杀心,这才叫过失杀人。”
“而你,显然不是如此。”
程俊低头俯视着他,“我如果没有猜错,你平日里就经常对你妻子大打出手,而且你绝对下手不轻,对还是不对?”
宋学厚嘴唇发颤,不敢应答,因为不能否认。
程俊并不意外他不敢回答,毕竟想要查到这一点,很简单,只需要问一问他家四邻,就能知道答案。
“由此可见,你积怨已久,你屡次殴打你的妻子,都不在意她的死活,已是怀有杀心。”
程俊拿来卷宗,打开说道:“卷宗上写有案发时现场狼藉,是你出手太重导致你的妻子死亡,由此种种,可见你绝非偶然错手一击致死。”
“如果这不是故杀,那什么是故杀?”
“陛下在你面前,你可以继续喊冤,但是本官要提醒你,今天喊冤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陛下让三司审理刑狱,就是要清冤狱,本官现在很清楚你妻子是负屈含冤而死,你妻子的这口冤气,今日由本官替她出!”
宋学厚满面惊恐,下意识低下了头,看到了程俊的官靴。
他又忍不住抬起头,恰好迎上俯视而来的一双漠视的眼神,以及那一顶敢触邪恶,明辨是非,威武不屈的獬豸冠。
宋学厚感觉仿佛是在仰望大山,看不到山顶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他哀求起来。
此时此刻,宋学厚很后悔听了刑部员外郎的话。
如果没有听王良的话,老老实实的服刑,三年之后,他就可以从牢里放出来,到时候再娶个更加贤淑听话的老婆,忘掉过去的不愉快,重新生活。
可是现在,因为他听了王良的话,坐牢变成死刑了!
李世民冷哼道:“你殴打发妻,致其死亡,明知律法,却钻空子,知法犯法,让朕如何饶你?”
说完,他转头望向了程俊,“程爱卿,如何处置?”
程俊肃然道:“臣以为按照他妻子袁氏的意愿来即可,袁氏到死,都是死在了昌明坊,昌明二字,臣以为就是她的意愿。”
“昌明......偿命?”
李世民恍然大悟,颔首说道:“那就秋后处斩吧。”
现在才六月,距离秋天还早着,岂不是说要让他多活几个月......程俊心头一动,拱手说道:
“陛下,臣以为不可,按照我大唐律法,宋学厚确实依律当斩,但是宋学厚有功名在身,不应与庶人一样,应该以官身论处。”
李世民问道:“那就是要留全尸了?”
程俊点了点头,“乱棍打死最好。”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若是按律处斩,得等到秋后,但若是乱棍打死,那就是即刻了,他是不想宋学厚多活几个月,想立即让宋学厚给他妻子偿命。
李世民想了想,觉得程俊说的还是有道理,宋学厚有功名在身,的确不该以庶民论处,当即说道:“阿难!”
“奴婢在!”
紫袍太监走过来行礼道。
李世民目光冰冷看了一眼宋学厚,见他体若筛糠,摆手道:“将宋学厚拖下去,乱棍打死!”
“奴婢遵旨!”
张阿难领旨,招手叫来两名皇宫侍卫,拖拽着面如土色的宋学厚走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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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饶命啊!”
宋学厚目光中满是惶恐,一边挣扎一边叫道:“陛下,是王良,是他,他要臣这样干的!”
一旁的吏部员外郎王良脸色铁青,本以为拽着程俊面见陛下,能治他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却不想反被他将了一军!
现在听到宋学厚扯到他,王良脸色顿时一变,骂道:
“你这条疯狗,怎么乱咬人!”
宋学厚吼叫道:“就是你,是你叫我拖住大理评事,还有监察御史,你说过,只要我能拖住他们一个时辰,你就让我少坐一年牢狱,你亲口保证过的!”
李世民挑了挑眉,转头望向王良,呵斥道:“王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王良背脊发凉,冷汗直流,慌张解释道:“陛下,他是疯狗,分明是在乱咬人啊!”
“而且陛下你听他说的话,什么叫臣要拖住大理评事和监察御史一个时辰,他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大理评事崔越忽然道:“可是你当时确实在大理寺狱中,两刻钟看了三页卷宗!”
好补刀......程俊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