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267节
这位是京城人艺的台柱子,如今京城人艺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交由这位副院长处理。
“坐下说,坐下说。”于是之没什么架子,看着就特随和一老头。
夏淳喝一口水,“老于,《天下第一楼》绝对是我这几年看过最出色的剧本之一了,咱们京城人艺有多少年没掏出过一部特别出色的京味戏了?”
于是之已经看过《天下第一楼》的剧本,对于内容并不陌生,询问起江弦创作《天下第一楼》的起因。
“自从看过《茶馆》以后,我就一直就想写个这种味道的东西,一开始我编写的时候,也有点举棋不定,缺少信心。”
江弦说,“前段时间,我们一家去全聚德吃了几次饭,我和几个同志交谈时候,听了些全聚德的故事,对他们的店史有了初步的了解,回去以后,这篇剧本就在我脑袋里有了雏形。
加上前段时间一篇外媒的报道,文章里面称全聚德的烤鸭师傅是artist,于是立马有了创作的冲动,欲罢不能的给这篇文章写了出来。”
于是之是燕大西语系法文专业肄业,夏淳同样是燕大毕业,自然都知道artist是什么意思。
“艺术家?”
于是之感到新奇,从没听过有人把烤鸭子师傅称呼为艺术家。
更吃惊的是江弦的这份才华,观察入微,从这样一个生活中的小细节着手,最后居然写出来这样一篇堪称经典的剧本。
这让他也看到了几分曹禺当初写《雷雨》的影子。
之前,他已经从英若诚口中得知江弦如今是院长先生的学生。
于是之神采奕奕的看向江弦。
院长后继有人啊!
三人简单商量一句,《天下第一楼》这个剧本就先交给京城人艺,人艺按照正常的剧本稿酬给江弦支付稿酬。
江弦心里一阵熨帖。
此前《天下第一楼》在《剧本》已经赚到了四百多块的稿酬,如今又在京城人艺赚到四百多块,加起来也算是小一千块的收入。
当然了,比起钱,他更在意的是剧本能在京城人艺的演出的这份荣誉。
对于剧作家来说,京城人艺的地位犹如《人民文学》,都是领域之内的最高殿堂,甚至比《人民文学》犹有过之。
多少剧作家的梦想就是,自己的剧本有一天能在京城人艺的舞台上演出,江弦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剧本就实现了。
“江弦同志,还有件事。”于是之还有让江弦在京城人艺挂个编剧职务的想法。
“还请你考虑考虑。”
“我再想想吧。”
江弦觉得自己这会儿挂的名头实在太多,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于是之郁闷起来,对于任何人来说,能成为京城人艺的编剧都是一份殊荣。
就拿英达来说吧,他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京城人艺的编剧。
结果他的梦想,江弦就这么水灵灵的拒绝了。
等英达从英若诚嘴里听来这事儿,又是一阵失落。
他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天才与庸才,什么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于是之送了江弦几张京城人艺的演出票。
朱琳对话剧很感兴趣,很向往,朱虹也想去看,可惜考试在即,江弦答应下她,等朱虹考试结束,再带她一起去看,作为对她的激励。
朱虹兴奋的立下军令状。
“起码考个燕大!”
另一边,“许非”一篇《论“铜钱街”》惹得满城风雨。
在这个时间段,江弦主动应京城作协的号召,去了一趟南方。
同行的有王濛、徐怀中这些他熟悉的作家,也有冯沐、光未然这些个大佬。
对于江弦积极的态度,冯沐、光未然他们都给出了赞许。
让江弦意外的是,在南边还遇到了个熟人——冯骥才。
因为他,还发生了桩趣事。
冯骥才喜欢没事儿一个人到处溜达,冯沐就警告他:
“你个儿那么高,目标显眼,小心子弹打到你脑袋上去。”
冯沐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开玩笑。
他是极认真的在说。
他珍惜每一名作家,总是担心因为各种意外损失掉每一名宝贵的作家苗子。
在南边待了几天,江弦便回到京城。
看见儿子完好无损,提心吊胆多天的江国庆、饶月梅顿时松了口气。
朱琳心疼不已。
“你去这几天我都睡不好觉。”
“我这不是没事么。”江弦安慰说。
南方虫蚊多,他被咬的满身红包还没消散下去,浑身涂得都是“水仙牌”风油精,又被喊去出席京城作协举办的文学创作研讨会。
《十月》的名编张守仁坐在他的手边,俩人寒暄了几句。
张守仁忽然问:“江弦同志,最近有什么写的东西么?”
张守仁年近五十,头发稀疏,后来好事之人编排的“四大名编”之中,张守仁便占据着一个名编席位。
他一手挖掘了铁宁这位作家。
彼时的铁宁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
“我这儿有一部小说。”
“写什么的?”
“南方战事。”江弦说。
他虽然和刘老师有些旧怨,对《十月》其他人倒不至于反感,毕竟《十月》又不姓刘,杂志社也不是他老刘开的。
文化界攻击过江弦的人不少,形式最复杂也最激烈的《文艺报》内部就有许多,要划分的那么清晰,难不成他永远别上《文艺报》?
《十月》绝对是一部优秀的杂刊,是全国最有影响的刊物之一,与《收获》《当代》《花城》齐名,并称为“四大名旦”。
“四大名编”之中,有整整两个席位都出自于《十月》,便能看出这部文学期刊的地位之高。
“南方战事?”
张守仁来了兴趣,“能给我讲讲吗?”
“张老师是想和我约这篇稿子?”江弦反问他说。
“有机会的话当然是要约下来的。”张守仁笑道。
“那我可把话说在前面,我这篇稿子,写了不少军队的阴暗面,我都不敢保证我这篇文章能发表出去,《十月》有胆子发的话,我不介意拿给《十月》。”
张守仁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绕开这个话题讲说:
“我非常喜欢看世界优秀的军事文学作品,像《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这些作品,看得相当激动人心。
可是遗憾的是,咱们自己的军事文学作品从来不敢触及阴暗面。”
江弦静静的听他说着。
张守仁顿了顿,道:“原子核的爆炸是由于原子核内部的矛盾引起的,不是与其他东西的矛盾所引发。
你尽管大胆地去写矛盾吧。”
听完他这番话,江弦对张守仁瞬间更多了几分好感。
他从没在《十月》上刊发过作品,此刻,他倒也不介意给张守仁看看他这篇未完成的小说。
这篇小说才只写了三万多字。
张守仁连夜从他那儿把稿子取回自己家里看完。
当晚便给江弦打来电话。
“江弦,你的这篇小说写得很好!
构思极佳,雄浑悲壮,但是,在艺术上有粗疏之处。
你没有掌握‘的’与‘得’的不同用法,不少作家都存在这个毛病”
张守仁肯定的同时,又给江弦提出很多珍贵的意见。
这也正是江弦这篇小说所欠缺的。
他在写的时候已经有所注意,不是单纯的抄这篇小说,可以说是把这篇文章整个重新塑造了一遍。
翌日,作协又组织作家去京郊采访,江弦在队列当中。
他刚一上车,张守仁就塞给他一张纸条。
低头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地写满了“的”与“得”的语法规则。
“张老师,您费心了。”江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