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帝王起立，观看人类群星闪耀 第90节

　　“从历史事实，唤起知识阶级诛锄巨贼，可谓严于斧钺矣。”

　　他没有欣喜，更没有激动，而是看着放下信笺，看着依旧阴沉的天色，有风卷着腐朽的气味，蔓延到鼻腔中。

　　“严于斧钺？”

　　“不是的，愅命不需要严于斧钺，他们需要的是真正的斧钺。”

　　孙先生又接连两次来信，邀请他一同前往，参与新府的愅命事业，但他并没有很快答应。

　　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道，需要火焰，需要真正的斧钺。

　　若不是那些军阀，如今的中华，即便有天灾，也绝不至于用一元钱买一条命。

　　那一刻，易白纱的眼里，带着令人畏惧的光，转身离去。

　　草庐今夜，灯火通明。

　　易白纱大口的喝着酒，房间里响起了磨刀的声音。

　　短小的短剑在磨刀石上被磨的锋锐，寒芒刺眼。

　　易白纱端起一旁的酒坛，大口喝着，随后一边磨刀，一边开口。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书生意气，掷地有声！

　　他脑海中想到了之前，在帝王春秋传播后，自己去找孙先生的场景。

　　自己告诉孙先生，当今中华之积弱，无非军阀毒瘤割据自立。

　　他脑海中总是想着那些饥荒的时候，死去的流民，有人睁大眼，看着那片仓惶的天。

　　于是他请求孙先生，组队赴北方杀军阀贼，军阀死后，起码陈度秀的无产思想组织能少些束缚，这就是他想要做的。

　　那时候，孙先生告诉他的是。

　　—宜文章报国，不必赴险。

　　这一刻，易白纱指弹剑脊，剑鸣铮铮。

　　三十五岁的读书人再次大口饮酒。

　　“大丈夫不能杀贼救国，生亦何欢？”

　　他只身一人，北上千里，奔赴京师，准备前往暗杀军阀徐世长。

　　然而军警防备太严，终究失败。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穿着西装的读书人站在船上，声音平静问着船夫：“船家，我们此次前行，是要前往屈原家乡吗？”

　　“是啊。”船夫回答。

　　这个读书人眼里没了精气神，他只是这样看着眼前江水浩渺，滚滚而去。

　　直到下船后，

　　站在这孤江前，一个人，易白纱看着眼前滚滚流水，脚步很慢。

　　那双眼睛恍惚间穿过了数千年时光，看到了那个士大夫悲呼的声音。

　　他喃喃开口。

　　天色一般的阴沉，像是横亘历史的重合。

　　“世溷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原勿爱兮。

　　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易白纱解剑，凄然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这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中华。

　　“仲甫，我先去了。”

　　“屈原先生，可愿收留白沙？”

　　水中冰冷，易白纱眼前出现了几幅画面。

　　那一年，从川崎回来，谈到邹用成曾投海殉国，那时候陈度秀只说愅命者不可自绝于愅命。

　　自己告诉他：“没准哪一天，我也会像屈原一样投江自尽的，你到时候也来嘲笑我吗？”

　　旋即，下一个画面再次出现。

　　回来的船上，自己劝陈度秀，舷窗外是晚上，看不见。

　　唯独他说，看得见。

　　看得见吗？

　　他不知道。

　　但他看不见。

　　这一夜，湘江水冷。

　　19．21年！易白沙！刺杀军阀失败，投江自尽！

　　抱歉，现在他看不到光，无产思想的火还很微弱。

　　—

　　彼时。

　　战国，楚国。

　　屈原刚刚离世，秦国屡次犯楚。

　　白起更进一步，攻下了郢都。

　　出国不少贵族看着，哽咽着，哭泣着，连君王都随着他们一同逃难离开。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屈原所说的才是对的。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彼时。

　　大明。

　　铁弦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逐渐抵达的乱贼。

　　他只是背负双手，依旧抬头，注视着天空中的金榜。

　　看到易白纱投水殉国的那一刻，铁弦压抑着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那位在川崎，因川崎压迫，清廷赶尽杀绝，残暴无道，而失去希望，看不见光明的陈天华一样。

　　他等不及了。

　　只是铁弦并没有说什么，他看过了此人一生，数次参与愅命失败，眼见时局麻木，昏暗腐朽，他太累了。

　　“从始至终都是绝望，你尽力了。”

　　“接下来，便是下一代了。”

　　—

　　此刻。

　　金榜上，新的画面再次出现。

　　胡楠共.产组织，一群学生得知易白纱投水殉国，胸怀悲愤，难以自抑。

　　这一天，他们看着外面的天色，那样阴沉的恍若随时要倾颓的姿态，压抑极了。

　　阴云密布，风声呼啸，带着潇潇风来。

　　年轻的学生们闭上了眼睛，胸腔的火焰和悲痛却让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们打开纸，亲手为这位生在如今的士，撰写了挽联。

　　字字笔墨浸染，力透纸背。

　　无用之人不死，有用之人愤死，我为其国前途哭

　　去年追悼陈公，今年追悼易公，其奈长纱后进何。

　　这些学生看着这幅挽联，转过身，便是滔滔江水。

　　纵然天色暗淡无光，但他们眼底依旧生出明亮刺眼的光。

　　“先生，抱歉，我不会用这般方式随你一同离开。”

　　“我们会好好活，找到一切办法，哪怕为此当尘埃，当一切。”

　　是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付出一切代价，他们还要活下去，还要找路。

　　找到那条中华未来光明的道路。

　　否则，天下永远会如同如今一般，黑暗腐朽。

　　这一刻，学生们目送江水滚滚，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