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13节

　　林祐手里抓着一卷羊皮纸，正是当初用鹅毛笔创造出来的高级魔法“百兽归灵”的记录资料。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被炉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眼睛根本看不进一个字去，干脆把羊皮纸摊开盖在肚子上，就像是盖了一层薄被子准备睡觉。

　　老管家尽职尽责地汇报着工作，只是目光时不时就会飘到婴儿车那边去。每一次小丫头发出或响亮、或含糊的嬉笑咕哝，都会换来老管家由衷喜悦的笑容，也让他汇报的声音时不时就出现不自然的停顿。

　　“圣诞节前对魔法界的贸易额仅有微弱增长，可以视为基本维持了稳定。”

　　“嗯……就魔法界那点人口，还有落后的市场机制，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林祐打着哈欠，对这部分内容提不起半点兴趣。

　　“然后就是金融市场的变化。”老管家继续做着汇报，“圣诞期间，金融市场全都处于休市状态，但是我们发现几乎所有金融投资机构都在大规模调集资金。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等待开市的那一刻。”

　　“他们所等待的不是开市的那一刻，而是有史以来最凶恶的北极熊被开具死亡证明的那一刻。”这个话题让林祐提起了少许兴趣，但是也不算多。

　　前世在现实维度的1991年圣诞节，发生了被后来者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如今来到虚幻维度的1991年圣诞节，同样的故事也在这个故事世界里重演了。

　　托现实维度为数众多的历史正剧、以及以现实为背景的小说、戏剧的影响，虚幻维度大世界的历史进程基本保留了一个与现实维度高度相似的大框架。

　　现实维度所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尤其是那些被人类共同铭记、势必要记录进全人类历史的大事件，也必然会在大世界重演。

　　就像美国独立、法兰西大革命、拿破仑战争、两次鸦片战争、十月革命等等，都在大世界重演过一遍，只不过发生日期和参与人物会因艺术化改造出现少许变化。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可以参考中国的《水浒传》。

　　在现实维度不过正史上寥寥数笔的宋江起义，在大世界的历史上却一如《水浒传》所演绎的那样，以四大寇之一的身份，与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合作一传，正经在《宋史》中占了不小篇幅。

　　连王庆、田虎都跟着受益，成为了大世界的历史人物。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基督山伯爵》故事里；拿破仑短暂复辟的百日王朝期间，真有一个埃德蒙·唐代斯替下台的法国皇帝送过信，也因此坐了十几年大牢。

　　这些被融入大世界的故事为历史添加了不少生动细节，使之迥异于现实维度。

　　但细节之外，历史的大走向依然没变。所以，那头北极熊依然会在26日——也就是明天——被下达死亡证明；而出具证明的正是这个国家自己的最高统治机构。

　　事情虽然尚未发生，但是最终结果早已注定，有心人想得到消息也不难；如此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全球市场势必剧烈地震，老管家所汇报的金融投资机构异动，不过是巨鳄、食人鲨们闻腥而来罢了。

　　“既然金融市场必然会剧烈震荡，我们是否需要做出应对呢，少爷？”老管家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不必了，我们在麻瓜界的经营重心不在金融行业。而且，身为贵族，在如今这个年代得学会低调，不太好跟那些金融界的新贵们抢钱。”

　　林祐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关心“贵族是否应该低调”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小丫头嘴里发出空洞的吸气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奶瓶空了。小丫头又嗦了两口，发现确实嗦不出来，于是把奶嘴一吐，两只小手揪起奶嘴将空瓶子甩来甩去。

　　“哟，饭量明显见长，连力气都大了很多啊！”林祐依然躺在睡椅上懒得动弹。

　　老管家的动作就比当少爷的要敏捷许多，果断将手里的汇报资料一扔，上前拿走空瓶子，生怕小丫头一个不小心砸到自己。

　　“咯咯……哈……”小丫头冲着老管家笑了起来，差点把老头的心都笑化了。

　　“少爷，您瞧，密涅瓦小姐是不是开始长乳牙了？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老管家惊喜地喊着，伸出手指轻轻掰开小丫头的下颚，眯着眼睛往里猛瞅。

　　林祐看着牙床上显露出来的两道乳白色细痕，他也笑了，刮着小丫头的腮帮子祝贺道：“确实，以后你就不再是无齿之徒了。”

　　“对了，今天是圣诞节，您就没有准备送给密涅瓦的礼物吗？”老管家义正辞严地替宝贝丫头讨要好处。

　　“好了好了，我没有忘记她的礼物。”林祐也无奈，抬手一挥，一道次元门开启，从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挂坠盒。球形盒子上雕饰着金色橄榄枝，枝叶纤毫毕现；同时外围还套着一圈金色圆环，环上阴刻十三星座英文缩写，象征着黄道与十三宫。

　　打开挂坠盒，林祐轻轻将密涅瓦胸前的宝石推入盒中。宝石光芒顿消，只有握着挂坠盒时才能隐约感觉到里边传来的丝丝温热。

　　“好了，这样一来就没那么显眼了。”林祐将挂坠盒挂在小丫头胸前，“你个小显眼包，这么宝贝的东西也敢大剌剌露在外边，而且连根链子都没有，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东西有问题是不是？”

　　刚长牙的小丫头哪听得懂这些数落？她好奇地拨弄着挂坠盒，就像拿到什么新奇礼物一样，而后朝林祐手舞足蹈地笑起来。

　　第一更

第22章 古灵阁的技术性失误

　　圣诞节的第二天，八岁的戈夫伯爵依然出现在壁炉前；不过这一次不是躺在睡椅上犯懒，而是衣装整齐地迎接一位客人。

　　一位在圣诞节前就请求来拜访，今天终于成行的魔法界来客。

　　林祐的身量并不高，如果在他前世，去任何地方搭公交都是妥妥的半票；可面对一道绿色火焰闪过后从壁炉走出来的客人，他却可以称之为巨人了。

　　来的是一位妖精，身份是古灵阁董事会董事，据说还是今年的轮值长老。

　　妖精种族的身高普遍只在五十公分左右，以至于林祐来到此维度一年来第一次享受了被人仰视的待遇。又长又尖的鼻子，密布皱纹的皮肤；从人类视角很难准确分辨妖精们长相的差异。

　　“日安，伯爵先生。我是来自古灵阁的拉西比。”没等林祐开口，对方就抢着问好；妖精们在着装、礼仪方面往往无可挑剔，尤其是面对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时。

　　“请坐，拉西比长老；英国古灵阁与佛瑞斯特家族世代交好，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林祐的言行于社交礼仪上虽然不甚严谨，但一个八岁男孩能从容自如地应对贵宾，旁人还能有更多要求吗？

　　“当然，您说的是。得知您受封戈夫伯爵，佛瑞斯特家族的事业后继有人，我们感到由衷的高兴。请原谅，因为客观原因，之前我们未能出席您的册封仪式。”

　　拉西比的态度热情而亲切，一点也不像魔法界流传的刻薄、冷漠、唯利是图等妖精的刻板印象。

　　等到拉西比送出礼物，表示“这是对您继任伯爵爵位迟来的祝贺”时，林祐心里更是暗自警醒。

　　那可是妖精工匠打造的一整套精致银器，在魔法界也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产出极少，偶尔出现在市面上的，大多是纯血破落户们翻内囊维持体面而出售的二手货。

　　这就有意思了。

　　对妖精们而言，只要出自妖精之手，即便别人拿真金白银买走了，对方也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甚至使用权也都是限时的。

　　如今却直接送了这么一套重礼？

　　这礼物的价值绝对超出了所谓“继任伯爵爵位的贺礼”。

　　“英国人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中国人说‘无功不受禄’。”林祐只淡淡瞥了一眼礼物，“在收下礼物之前，我还是先问问您，古灵阁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请别误会，这是一份纯粹的礼物，为了我们双方如此长久的友谊。”拉西比长老急忙解释道。

　　妖精因为脸部特殊的肌肉群和皮肤纹理，很难做出丰富的表情变化，至少以人类的视角是难以分辨的。可此刻林祐却从这位长老脸上看到了尴尬、急切、忧虑等众多复杂的表情。

　　能让妖精着急的事情，只会跟钱有关。

　　拉西比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年仅”八岁的男孩，短短几次打量就看到、想到了这么多。或许也正是因为他只把伯爵先生当孩子看，所以才不经意暴露了许多破绽。

　　林祐意味深长地一笑，指尖在光洁的银器表面滑动；“如果长老阁下坚持认为这是一份纯粹的礼物，那我就腆颜收下了；毕竟，以我们双方一个多世纪的传统友谊，这份‘纯粹的礼物’虽然贵重，但我也不需要表现得太过客气。”

　　林祐刻意咬着“纯粹的礼物”这几个字眼，让对面的妖精长老听得眼皮直抽抽。这要是拉西比敢顺着话风应下来，那林祐绝对就顺水推舟地来个光收钱不办事了。

　　如此滑不留手的小子……这特么是八岁？

　　“其实……”拉西比欲言又止；先前把话说得太满，这会儿想往回收却不好收了。

　　八岁的戈夫伯爵很贴心地给了个台阶：“古灵阁的经营遇到困难了吗？与麻瓜界的贸易有关？”

　　之所以林祐第一时间就怀疑是不是双方的贸易出问题，是因为古灵阁在双方贸易中充当着结算银行的作用。而且除了贸易之外，佛瑞斯特家族与古灵阁也没有别的更多交集。

　　林祐直截了当的提问却换来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说实话，这个问题或许和贸易有一定关系，但是从更大的范围来看，并不能完全归结于贸易，虽然它确实会对双方的贸易造成一定的影响……”

　　“拉西比长老！”林祐及时打断了对方不着边际的长篇大论，“我一直以为古灵阁的诸位都是金融从业者，而不是职业政客。恰好，我也不喜欢那些政治动物——不论对方是巫师还是麻瓜。”

　　拉西比掏出手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起来妖精的汗腺和人类相差不大，这种时候都难免冒些冷汗出来。

　　“因为某些操作上……呃，我是说业务上的技术性失误，古灵阁手中囤积了一批麻瓜货币。我是说，这些货币的数量……它超出了我们的储备需求。”

　　“多少钱，哪来的？”林祐言简意赅，直指重点。

　　“如果换算成英镑的话，大概是……”拉西比说出一个根本不该出现的数字。

　　林祐眉头紧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因为经济与货币体系的巨大差异，魔法界和麻瓜界的贸易长期以来都是采取对等贸易的方式来进行，双方的进出口数字大体相当；如果只是正常贸易，古灵阁不应该出现这么大规模的麻瓜货币储备。”

　　拉西比神色讪讪：“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说这是技术性失误导致的。”

　　“你刚才说这笔麻瓜货币需要换算成英镑来计算？”林祐又找到了一个关键，“这笔钱到底包含多少币种？”

　　拉西比擦汗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英镑、美元、法国法郎、瑞士法郎，还有西德马克……”

　　“你可别告诉我，你们手里还有苏联卢布。那东西已经变成废纸了。”林祐的话几乎就像一场有预谋的突然袭击，打得妖精长老眼冒金星。

　　拉西比急迫的辩解让声音都变了调：“当然没有，我们第一时间就兑换了……”

　　八岁男孩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妖精长老猛然把话咽了回去。

　　“想趁东欧麻瓜界混乱的机会割苏联魔法界的肉，结果却……用伱的话怎么说来着，业务上的技术性失误？”说到“技术性失误”这几个字，林祐故意拖长了声调。

　　这个世界并没有魔法界的穿越者借苏联解体搞事，但是古灵阁却自己主动跑去搞事，而且把事情搞大了。

　　鹅毛笔修改过的历史，正在暴露越来越多的细节变化。

　　“您已经知道了？”

　　“我可不知道！”林祐似笑非笑，很难想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

　　还是那句话——这特么是八岁？

　　“只不过，册封仪式的时候，前来拜访的那几位合作伙伴就隐约提起过，他们对古灵阁的某些举措感到担忧。而长老阁下您刚才的话，恰恰证明了他们的担忧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二更

第23章 中世纪风格的金融战

　　即将倒下的北极熊吸引了无数秃鹫在欧洲上空盘旋，这些秃鹫不仅来自麻瓜，同样也有魔法界的身影。

　　英国古灵阁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英国魔法界与麻瓜界始终藕断丝连，苏联麻瓜政权崩溃带来的全面性混乱，同样在连带效应下波及了当地的魔法界。

　　一开始的时候，有少数出身麻瓜家庭的巫师参与了地下换汇黑市；因为他们的魔法可以在法律边缘之地保护自己和亲友们的财产安全。虽然这种行为明显违反了《保密法》，但是人饿到急眼了那还顾得上法律？

　　后来，一些脑瓜子灵活的巫师发现，似乎可以把换汇生意从麻瓜货币扩展到魔法界货币上来。

　　走到穷途末路的人往往胆子都特别大，想到了就敢干；没过多久，一条从苏联麻瓜银行到地下外汇黑市，再到苏联古灵阁的黑色利益链就成型了。

　　为了维护这条利益链，苏联与东欧的巫师们甚至不止一次对麻瓜使用了夺魂咒；至于违规使用遗忘咒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