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115节

　　当格林德沃说到能够复活一个人时，林祐看到他脸上似乎泛着奇异的光；不好形容这种光是什么，因为它不像那种虔诚信徒的狂热，也不像穷途末路之人的竭斯底里。

　　就连蛇夫座小宇宙的精神力量都无法精确掌控格林德沃说出这些话时的情绪；如果非要说的话，这种光是冷静且理智的，带着某种牺牲信念去换取的希望。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不敢相信你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现在的你简直比伏地魔更疯狂。”邓布利多在沉默片刻之后，“虽然我知道伱不会那么愚蠢，但是你真的相信一个恶魔的话？”

　　“如果能够验证真伪，即便出自恶魔之口，也不是不能相信的吧？”格林德沃的手肘撑在大腿上，似乎这样才能在坐着时维持身体的平衡。

　　“你验证了他能让人死而复生？他复活了谁，你？”虽然声音变化不大，但谁都听得出来，邓布利多正压抑着怒火。

　　“当然不是；他只是告诉了我一个名字。”格林德沃嘴里突然冒出又一个林祐熟悉的名字，“伊芙琳·欧康纳，一个英国的考古学教授；她曾经在考古过程中死亡，但是又被一个神奇的魔法复活。欧迪姆告诉了我这个信息，说只要我去查了，就会知道他没有撒谎。”

　　戈夫伯爵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往墙壁的阴影里藏了藏，似乎下意识地想远离两人的谈话，也远离这次事件。

　　谈话的两个老巫师都没有注意到男孩这番举动。

　　邓布利多断然道：“我也会去查。但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是在调查之后就相信了欧迪姆的话，然后就派人去寻找朗基努斯之枪了？那柄圣枪和你的计划有关？”

　　他甚至都没有质问格林德沃是怎么给“圣徒”成员传递消息的；因为这对于第一代黑魔王来说并不算一个问题。毕竟，没有哪一个契约能事无巨细地约束人的方方面面，更不用说这个被约束的人还是格林德沃。

　　“是啊，欧迪姆知道我想复活一个人，所以给了我一个计划……”格林德沃欲言又止，“算了，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这个注定失败的计划就不重要了。”

　　邓布利多却并不打算放弃追究，他追问道：“你想复活那个人是谁？战友、敌人、亲人、朋友；在你的前半生，身边有无数人失去了生命，哪一个值得你不惜与恶魔交易，也想令其复活？”

　　这个问题让曾经的黑魔王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一个以武力征服了几乎整个欧洲魔法界的人，脚下的路必定布满血腥；他所见证的、听闻的、创造的死亡不计其数，会是谁值得他人到暮年还大费周章？

　　过了许久，格林德沃再次开口了。

　　“我的战友们……当他们决定追随我脚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未来将经历什么样的风险，付出什么样的牺牲；我们都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活着看到最后的结局。所以，我为每一个战友的逝去感到悲伤，但不会为此懊悔终日。”

　　沙哑模糊的声音此刻听来却铿锵有力，往昔的峥嵘仿佛刹那间又回到了这位曾经欧洲魔法界统治者身上。

　　“至于我的敌人，乃至很多无辜死难者，我为他们的死感到抱歉。但是，杀死他们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我愿意承担这些罪孽直至生命的尽头，但也不会为此痛悔莫及。”

　　说到这里，格林德沃的声音低沉许多，随后他连头也低了下去，似乎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如大山巨岩般沉重，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但是有一个人，她的死亡既不是我们曾经自以为是的牺牲，也不是深思熟虑后依然不可避免的灾难；她的死亡仅仅是因为一次毫无意义的冲突，一次无谓的争吵……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低下头的不只是格林德沃，还有邓布利多；老巫师的身体轻轻摇晃着，后背明显佝偻下去。

　　从林祐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那只歪掉的鼻子两侧滑下晶莹的光芒。

　　“阿利安娜……你想复活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先是喃喃自语，随后很快惊醒过来，“你真的有办法，那个欧迪姆真的有办法吗？”

　　格林德沃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邓布利多急走两步冲到床边，却又突然刹住脚步，整个人突然惊慌且退缩着，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有办法吗？”

　　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想救回他的妹妹吗？

　　当然想，比任何人都想！阿利安娜的死亡是邓布利多一生最大的痛，如刀砍斧凿，在心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见到复活石的一刹那就丧失理智，落入伏地魔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

　　所以，当突然听说有办法复活阿利安娜时，邓布利多惊慌且恐惧；他害怕的不再是恶魔，而是恶魔的办法不能奏效。他更害怕的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才让原本就机会实现的复活计划失败。

　　“很繁琐，也很艰难。”格林德沃的声音从低垂的头颅下传来，“先要将阿利安娜的灵魂送往埃及的冥府。然后，你还要找到一本古埃及的《亡灵黑经》，利用上面的魔法逆转生与死的界限，让她的亡魂由死转生。当然，要提前准备一具躯体来容纳回归的亡魂。”

　　邓布利多将信将疑：“我从未听过这样的魔法仪式。”

　　“是的，这里面的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格林德沃说道，“仅仅第一步，就要先从地狱召唤来一个大魔鬼；因为只有大魔鬼才能从地狱中准确找回阿利安娜的灵魂。”

　　“这就是你寻找朗基努斯之枪的原因？”

　　“是啊。寻常的祭品，可召唤不来大魔鬼。”格林德沃终于抬起了头，“除了圣枪外，我还让‘圣徒’们帮我寻找那些有实力也有经验，能够同魔鬼打交道的黑巫师；可惜还没有结果。”

　　“约翰·康斯坦丁？”邓布利多脑海中如有一道电光划过，说出了某位地狱神探的名字。

　　“他确实在名单上，甚至还是欧迪姆主动提供给我的人选之一。”格林德沃面露惊容，“你是怎么想到他的？”

　　“因为就是他阻止了‘圣徒’对麻瓜考古学家的袭击，也是他向我和魔法部报告了‘圣徒’的行动。可康斯坦丁本人似乎并不知道你们寻找朗基努斯之枪的原因。”

　　“不，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阴谋，阿不思。”作为曾经的黑魔王，格林德沃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我不知道是针对谁，可能是康斯坦丁，也可能是你……”

　　邓布利多决然说道：“当然；所以我也必须调查清楚！”

　　格林德沃怔怔半晌，仅仅抓住邓布利多的手也不由地松开来。作为最好的朋友，他不可能不了解对方的想法；所谓调查，既是查阴谋，也是查复活的方式有效与否。

　　是啊，当拯救阿利安娜的机会摆在面前，多大的风险都拦不住邓布利多去尝试。

　　于是，曾经的黑魔王没有试图劝阻自己的朋友，却十分认真地提醒道：“如果那个欧迪姆也来找你了，并向你提出交易，你一定要记得告诉他，格林德沃已经为这个交易支付过报酬了，他没有理由再以相同的契约去获取额外收益。”

　　邓布利多眉头紧蹙：“你支付了什么给恶魔？”

　　“还能是什么呢？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睡前故事里不是都听过类似的内容吗？”

　　恶魔最想要的，当然是人的灵魂。

　　格林德沃笑着说道：“用一个充满罪孽的灵魂，去交换一个纯洁无辜的灵魂，难道不划算吗？”

　　林祐看得很清楚，格林德沃说这话的时候在笑，但邓布利多在哭；只不过，不论笑容还是哭泣，都被囚室的阴影遮没了大半。

　　说是拯救阿利安娜的灵魂，实际上，格林德沃真正想拯救的灵魂只有一个——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那个在伤害亲人的痛悔中不断挣扎，终生都在渴望羊毛袜子的灵魂。

第227章 康斯坦丁的去向

　　还没有从纽蒙迦德离开的时候，林祐就猜到今晚的事情恐怕是没完了；而踏出高塔的第一步，邓布利多开口第一句话就证实了戈夫伯爵的猜想。

　　“我们要再去和康斯坦丁先生见一面；那个叫欧迪姆的神秘人，或许康斯坦丁先生对这个名字会有印象。”

　　另一个对欧迪姆印象深刻的人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和恶魔不熟的态度：“那就再走一趟吧！我也很好奇，恶魔为什么会找上格林德沃；他和康斯坦丁明明是两类人。”

　　结果一老一小横跨半个西欧和英吉利海峡，回来时却吃了个闭门羹。窗户里虽然透出昏暗灯光，木屋里却悄无声息。

　　林祐抬头看看天色，没有灯光污染的郊外夜空星光灿烂；他摇摇头：“看来，康斯坦丁不是那种晚上到点就乖乖回家，等着爸爸妈妈给他讲睡前故事的好宝宝。这个时间点……想尝试一下麻瓜年轻人的夜生活吗，教授？夜总会、酒吧什么的，你应该很少去吧？”

　　“麻瓜的酒吧，那应该和魔法界的大不一样；虽然很好奇，但是我年纪大了。”邓布利多显然尚未从此前的激烈情绪中平复下来，连一向擅长的俏皮话都说得无精打采。

　　“那就没办法了。”林祐摊着手表示无奈。

　　邓布利多突然提议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说，通过麻瓜政府的情报部门？你应该有这方面的人脉，对吗？”

　　林祐目光定定地看了半天，沉声道：“教授，你现在是关心则乱；魔法界的事情，就这么轻易惊动麻瓜政府并且还主动邀请麻瓜的力量介入？伱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邓布利多愣怔片刻，末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歉，布莱斯，我确实脑子有些乱。看来今天不适合继续行动了，我必须回去想一想，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到时候我会派猫头鹰找你，可以吗？”

　　“当然。”

　　老巫师很为自己的失态自责，与林祐简单告别之后，匆匆离开。学校里还有一件神秘的“诅咒袭击”事件亟待校长先生解决，如今再加上恶魔交易和妹妹复活，连番变故交织，让邓布利多身心俱疲。

　　林祐就像一个恪守尊老传统的晚辈，站在原地目送邓布利多离开，又等了片刻才离开；不过他没有幻影移形，也没有开次元空间的传送门，而是安步当车在树林里漫步。

　　一直走到树林边缘，完全看不到魔法木屋灯光的时候，一道诡异的人形黑影悄然从树木阴影中“分离”出来。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惊动了你；看来我依然轻视了执笔人对大世界的影响。”

　　星光之下，黑影五官模糊不清，但是一开口就让林祐认出了对方独特的口音。

　　“欧迪姆，我正要去找你呢！”林祐一边说着，同时并未停下脚步，径直从黑影身旁走过。

　　“你就准备像现在这样，一路走着去找我？”

　　“如果走着找找不到，难道跑着找就能找到吗？”林祐笑着反问，“既然你自己露面了，那就干脆点不要兜圈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欧迪姆说话时就像毒蛇吐信的“滋滋”声被放大，令人不寒而栗，“我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猎物不被其他猎手抢走。”

　　“你的‘猎物’是康斯坦丁，还是格林德沃？总不可能是阿利安娜，她死亡的时间点你还没来大世界呢。”

　　“当然是康斯坦丁。”镜子大师在执笔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坦诚，“至于格林德沃……不得不说，这个灵魂也有着独特魅力，但终究不如康斯坦丁那么诱人；一定要做对比的话，更像是主菜之前的餐前酒或开胃菜。”

　　“但是太诱人的东西也会引来太多的竞争者，不是吗？”林祐揶揄道，“碰到硬茬子了？来自地狱的大魔鬼，而且还是圣经故事里的原生土著？”

　　以执笔人对镜子大师的了解，虽然因为故事世界本身的差距导致欧迪姆实力远不及圣经故事的大魔鬼，但是在施展阴谋诡计和钻研契约漏洞方面，镜子大师的成就不会输给任何一位“同行”。

　　却不料这个问题让欧迪姆突然暴躁起来；

　　“不是硬茬子，不是什么圣经故事的原生土著，更不是大魔鬼，她甚至都不是一个魔鬼！一个投机取巧的婊子、下流的交际花、肮脏的碧池……”

　　镜子大师仿佛积累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当执笔人不小心打开阀门时，就突然倾泻而出。

　　“你刚才说到了‘她’？”林祐从一大堆毫无价值的废话里捕捉到了关键词；英语中的“她”和“他”并不是一个词。

　　林祐追问道：“是最近出现在康斯坦丁身边的女魔鬼吗？”

　　“女魔鬼？”欧迪姆嗤笑一声，“是康斯坦丁这么跟你说的？”

　　“他这么说有问题吗？”

　　“呵呵，他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没搞清楚，却有可能直接把自己的灵魂都交出去。”欧迪姆幽幽叹息，“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魔鬼，却打算抢走我最中意的‘猎物’。”

　　“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感兴趣了；那个‘她’到底是谁？”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欧迪姆的答案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身上明明有着最浓郁的地狱气息，她附身死者的方式也和魔鬼全无二致；可为什么她存在的定义却不是魔鬼呢？”

　　林祐一头雾水，感慨道：“那就怪不得康斯坦丁会对她感兴趣了；一个让恶魔都摸不清来路的女人——应该可以称呼她为‘女人’吧？”

　　“你愿意怎么称呼她都行，反正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

　　林祐又问：“康斯坦丁现在在哪儿，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当然。”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是啊。”

　　“那就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