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681节
这话落下,众皆脸色苍白,一名悍将道:
“哈,我懂了!不过是死罢了!”
“我乃沙陀部战将,虽和那赫连不合,但是你摘了他脑袋,老子服,我看天下从没有你这样的神将,死在你的剑下,我也不算数辱没我的父亲!”
“来罢,从我开始杀!”
李观一看他,伸出手握住剑,拔剑,那悍将复姓朱邪,于溃军之中,仍旧骁勇,昂然而立,目光怒视李观一,李观一长剑落下,却不曾杀他,只是将他绳索斩断。
这悍将愣住,李观一长剑抵地面,道:
“有伤者起身。”
“可携带一份口粮,各自归去吧,你我之间,本无仇恨,皆是因赫连介山,此人已被我所杀,我也不愿杀戮于尔等,粮食不够,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人,且自归去!”
“莫要再提刀兵。”
“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众多西域悍卒本觉得必死,绝处逢生,不由惊愕,见李观一手持长剑,皆是心中颤栗,惊惧服从之心升起,叩首后离去,又有万人悍勇之人,以及各自校尉,将领被留下来。
皆除去了兵戈,甲胄,交给樊庆。
那复姓朱邪的年轻悍将看着李观一背影,身上复杂。
李观一已骑着战马,回到了那城池,城中百姓把城门关上。只听到外面厮杀的声音,不敢去看,只城里的老翁,组织了城中青壮,握着被抛下的兵器,决定一旦城破,就即赴死。
李观一伸出手,这城门没有了诸多士兵抵御,又已破败,宗师的力量,没有人阻拦,他轻易就把城门推开来,百姓心中颤抖,本欲要赴死。
却见那出征的将军回来了,一时间都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的氛围之中,只有李观一牵着战马,一日两战,天色已近于黄昏,踱步入城。
“我回来了,此城危难已解。”
残阳如血,少年将军一身血染,对着这数万百姓,叉手一礼,道:
“我说话,从来说话算话!”
少年将军抬头,笑容灿烂:
“是不是?”
第347章 威震西域(求月票)
李观一入城之前,城中百姓只在城内,听到外面一阵阵喊杀的声音,旋即大片安静下来,本来已经抱有必死之心,李观一这一句话,让他们的心情大起大落。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般情绪激荡之下,泪流满面,大哭大喊起来。
李观一起身,那老翁颤颤巍巍道:“将军,当真……”
李观一道:“敌将已被我所杀。”
“另有俘虏,粮草,都会运过来,老先生且先助某安抚百姓,之后自会有给百姓粮食。”
“有我在此,此城必安。”
这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却仿佛有山岳一般的分量。
老翁牛士实情绪激荡,抬起头来,却见得这将军身上甲胄多剑痕,背后残阳如血,如给他披了一层披风也似,禁不住道:“将军天威!”
乃开城门,安西都护府大军带伤员,俘虏一并入城。
和西意城的军队不同。
不曾占据百姓居所,更不曾去占了那诸官员的院落。
皆只在大道之上休息。
令行禁止,不伤百姓,与西意城诸军的反差极巨大,而入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立刻开灶,每五十步设置一处行军灶,用收拢的各种干粮,粮食,战死在沙场的马匹肉。
一起熬煮成肉粥。
这些战马肌肉发达,吃起来难以咀嚼,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肉里面往往还带着些许的杂味,但是这城中百姓只能勉强维生,始终保持饥饿的状态,快要一个月,哪里闻到过肉味。
樊庆是穷苦人家出生。
知道这个时候,最不能够吃油腻的东西。
饿了太久,吃油腻之物,一口气吃得多了容易蒙住心,可能就直接引了许多疾病,一口气死过去。
可却又因为太虚弱,还需要补补身子。
便让军中勇士,以刀将这些马肉细细地剁成臊子,马油撇去一旁,充作战场火油所用,马皮则准备鞣制成皮革,做革甲,马筋则拿出来准备处理一下,用作弓箭,机关所用。
天策府麒麟军的秉性。
因着主公的缘由。
战利品,实在是容不得半点浪费。
樊庆又把本来西域和边疆一带,那种坚硬到可以抵挡箭矢的厚重干粮,锅盔饼子捏成一块一块,一起熬煮,最后洒落了些盐巴,以恢复百姓的体力精神。
这饭菜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极浓郁扑鼻,不知道有多么诱人。
樊庆三令五申,说明了城中此刻的规矩。
然后让百姓先列队,分发肉粥。
之后才是军士。
百姓见此军威严肃穆,不伤己身,驱逐外敌,最为特别的就是,他们来了,自己的生活几乎肉眼可见变好,民众心中欣喜敬畏,暗地里称为天军。
那复姓朱邪的沙陀部悍将端着陶碗,看着里面的肉汤和干粮,和百姓,乃至于安西军的并无不同,眉宇皱起,喝了口,这个时代加了盐巴,有粮食和肉的食物,可以极好得恢复精神和体力。
周围其实吵吵嚷嚷的,不得安静。
或许是意识到李观一并不会拿了他们脑袋去铸造什么京观,这些个西域的俘虏多少是放松下来,一旦恐惧消散,那么这一股憋屈火气就腾地一下窜起来老高。
西域联军俘虏被留下的这一万余人,都是极为精悍。
在这种大混战里还保留有战斗力的精兵,校尉,悍将,都被扣留下来,可以说,这些人是通过这一场十几万众的战场,厮杀角逐出来的绝对悍卒。
若是这些人结成一军,必然比那十万联军的威胁都大。
后者人数虽多,却上下不能一心,命令不能即达,过于冗沉,反倒是害处,这一万余人,精悍无匹,武艺强盛,如果有一员猛将率领,那才是棘手。
而这些武人出身于不同部族,一个个素来以武功自傲,被拿了之后,心中也多少有些气愤,是用自己的语言大骂一声赫连介山等联军的将领。
何等卖钩子的憨货!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竟让你爷爷我被你拖累至此,还得吃马肉,我西域大漠上的汉子,何时吃自己的坐骑……
啊,不过这好像是大宛部的马。
肉结实地跟咬皮革似的,废腮帮子。
那没事儿了。
就是有些可惜。
大宛部的马很好。
那复姓朱邪的悍将冷笑不已,低头吃肉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一股股暖流涌动,终究是恢复过了些许,却忽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也是下意识捏紧了陶碗,身躯僵硬,见那身穿山纹甲的战将又来,李观一端着一碗,只大喇喇坐在石头上,腰间配剑落在石头上,甲胄甲叶碰撞发出肃杀声音。
这俘虏们所在的地方,一瞬间安静地死寂。
只有吃肉粥的声音,就连吃饭的声音都很小很小。
生怕嗦汤时发出声音,惹来那边那位的注视。
李观一扬了扬眉:“说话啊,为什么不说了。”
没有谁敢开口。
气氛反倒是更为地凝重起来了。
唯朱邪起身,瞥了一眼,见李观一碗里面的和自己所吃的没有什么两样,心中极为好奇,终于忍耐不住,用稍微有些蹩脚的中原话开口道:“你为何不吃更好的?”
“我们若是大胜,可以享受更好的东西。”
“烤全羊,美人,美酒。”
李观一言简意赅,道:“穷。”
悍将朱邪一口气没有喘上,梗在喉咙里。
李观一大笑:“只开个玩笑罢了,吃饭的钱还是有的,只是如今粮食不多,军民上下,都该要一视同仁便是,况且……”
他端着这肉粥,沉默了下,感慨笑道:
“我想吃的东西,往日常见,形影不离。”
“偏偏现在没有。”
“不在身边。”
朱邪看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观一道:“说起来,你叫什么?”
这悍将把手中碗放在旁边,半跪在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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