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758节
“解释什么?”塔拉辛反问道,同时移动脚步,站在了卡里尔身后。他背起双手,十分优雅地对着奥瑞坎歪了歪头。
“你想让我解释什么呢?老朋友?”塔拉辛说着,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你的预言。你是想说,这一切都和你在预言里看见的并不一样,是吗?”
“去你的预言!”奥瑞坎喘着粗气吼道。
塔拉辛还没来得及为他老友的粗俗感到惊讶,便发觉占星者艰难地传来了一长串复杂难解的代码。他很快便将其解析,不过,和他想的不一样,这串代码并非任何咒骂。
它实际上只是一个链接邀请,一个能够直接让塔拉辛连接到奥瑞坎思维当中的邀请。
塔拉辛那张金属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低头拍拍卡里尔的肩膀,对默不作声看戏的后者低声致歉,随后便大步离开他身后,来到了已经变得十分高大的奥瑞坎身前。
无尽者仰起头,凝视着他老朋友那只正在散发光芒的绿眼睛,忽然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快点!”奥瑞坎愤怒地催促。
塔拉辛无言地启用那个临时编写出来的连接,进入了奥瑞坎的思维当中。
这里和他自己的、以及他曾经进入并替换过的许多个太空死灵思维都并无多少区别。一样的虚无,一样的令人厌烦,但塔拉辛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之处。
一个多余的数据冗余,一个正被奥瑞坎竭尽全力保护着的程序运行错误。
它被卡在了奥瑞坎的人格和思维方式之间,占星者的自我本能和自我保护机制想要将它清理出去,但他自己的理智,或者说,他的心智单元却坚定制止了此事。
占星者紧紧地把它攥在了手里。
塔拉辛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种场景。他是惊讶的,这点毫无疑问,有一部分惊讶甚至直接来自于看见奥瑞坎此刻的坚持.
占星者做到了他所无法做到的事情。诚然,塔拉辛可以用术业有专攻这种说法来扳回一城,毕竟,奥瑞坎是个占星家,他对自己‘灵魂’的把控是一定比塔拉辛要强的。
可是,这无法解释整件事。
因为这个数据冗余正在缓慢地摧毁奥瑞坎的心智单元,它起初不过只是一个程序错误,会随着程序的自动运行而被修复。
若是放在往常,奥瑞坎甚至不会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存在。但它毕竟是个错误,要将它一直保留下来所要付出的代价是惊人的。
对于死灵们而言,这是一种巨大且缓慢的摧残,这个错误被保存的越久,这种摧残便愈发痛苦
就像是以血肉之躯跳入岩浆之中。塔拉辛想。
他沉默且小心地触碰了奥瑞坎的一部分心智单元,那里还算完整。
占星者的话语紧随其后地冲入脆弱的链接之内,汹涌咆哮,所有的念头都混在了一起,容不得半点喘息,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几乎要把塔拉辛淹没。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事我的情绪到底是如何诞生我的预言里没有预见到这一幕他不该是憎恨的恶神吗为何可以做到这种事告诉我答案塔拉辛!+
+我也不知道.+
通过传输协议,塔拉辛将这句话打包发送。更多的问题蜂拥而至,有质问有恳求,也有疯狂的咒骂和从未出现在奥瑞坎身上的、几乎可以被称作为痛哭流涕的一种情绪。
情绪。
情绪?
塔拉辛看向那个数据冗余,那个可恶的错误已经吞噬了奥瑞坎将近百分之二的心智单元,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它的效率还会进一步提高。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百分之二就足以让奥瑞坎产生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那么,待到它更进一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塔拉辛退出链接,转身看向卡里尔·洛哈尔斯。
仿佛是巧合,后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迎向了塔拉辛的视线,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仿佛一面镜子,反射出了塔拉辛自己的模样。
他优越的视觉传感器单元让他能够清晰地看见空气里的每一粒微尘,通过反射捕捉到自己的表情更是轻而易举.
但他其实根本没有眼睛,这也并非真正的看见,仅仅只是太空死灵们运用科技技术对惧亡者的血肉之躯所进行的一种可笑模仿。
一如他的表情,皆为虚假。
奥瑞坎在他身后发出无意识的电子杂音,其中痛苦,塔拉辛能够真切地捕捉。
这才是真实的。就算是痛苦,也远胜他那浮夸的虚伪。
“我们上次的协议是否还有效,阁下?”塔拉辛轻声询问。
“当然。”卡里尔颔首。
“我想将其进行更改——我想修改一下会面时我的身份,收藏家、考古学家与博物学家塔拉辛更改为索勒姆斯王朝霸主无尽者塔拉辛,不知你意下如何?”
卡里尔微微一笑。
“四十六个泰拉时以后”他如此开口,声音低沉,影子中泛起阵阵漆黑的波涛,难言的寒意开始蔓延。“神明将在此候你。”
第631章 14索维特往事(完,刺人真相,9k)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谁。这无关直觉,只是单纯地因为我见过他太多次。
不过,我记忆中的哈依德下士是个神情恐惧的中年人,他趴在肮脏且满是血污的阵地上,被同伴的尸骨环绕。他所见的天空是血一般的红色,钷素火焰正在将整座丛林焚毁,升起的烟雾很快就将转变成毒雾。
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枪,那双手青筋暴起,手指泛白。
这是我对他最深的记忆,因为那双手虽然在颤抖,但仍然随时做好了开枪战斗的准备。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比我要勇敢。
而他现在站在我面前,胡子花白,头发杂乱。他的脸上满是艰辛生活留下的风霜,因过度的衰老而诞生出的皱纹已经将服役时期留下的伤痕包裹、淹没,使那些荣誉的伤痕难以辨认。
他很想站直,但却受限于颤抖的双腿而难以做到。他的脸上有种令我感到陌生的神情——夹杂着委屈的愤怒。
那种情绪差点让我崩溃,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有些东西出了问题。细节?程序?还是某人的无心之失?
我可以不眨眼睛地对一群被驱赶到我面前来怯懦地挥舞着农具的平民开枪,以吓走他们,却无法直视哈依德下士此时的脸。
我握紧赛拉诺的手,她的骨头轻轻地嘎吱作响。她以同样的紧握予我回应,我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紧绷的下巴正在抖动。
哈依德走向我们,他不愿坐下,刺目的灯光洒在头顶,刺激得他不断眨眼,于是原体以较为坚决的态度挥了挥手,灯光在此刻暗淡。
他伟岸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我仅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使我难以呼吸的庞大轮廓。而这个轮廓的主人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老下士的肩膀。
“坐下吧,哈依德,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坚持到这场审判结束。”
“遵命,长官。”老下士沙哑地回答。
他称呼雄狮为‘长官’,毫无疑问,这已经算得上是一种逾越了。但我相信,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都绝对算不上空穴来风
为审判庭做事长达十二年后得到的某些东西开始在我脑中发挥作用,我意识到,老下士本人是不可能提出要主动称呼雄狮为长官的。因此,这只能是原体自己的要求。
这是一种隐性的保护。
我看向老下士,看向那双夹杂着疲惫的眼睛,在这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事情,我有非常之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但我拒绝这么做。
代表我们发言的人只能是我的女主人,我无权跨越那条红线。而且,我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到底出自何方。
你看二十年前,化身地狱的索维特.被困在那片火海里的人不止他一個。
我,还有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我们也是其中之一。
人类的寿命很短暂,因此我们的记忆功能也不大出色,我们只能记住一小部分特别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中总有些东西会彻底地影响到我们。
我见过好人被逼成疯子,见过刑场上痛哭流涕自我忏悔却拒绝被救赎的死刑犯,而现在,我正看着一个被我们的错误所埋没的人沉默不语。
这些东西让我心里的某一块尖叫不休,它催促我去问他问题,它催促我将错误改正。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恨死这份工作了?
“它是什么?”老下士问。
他开门见山地把这个问题扔了出来,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我不确定我的女主人是否会将真相透露。
十二年了。这些事情,她就连我也没透露半点。这世界上还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只有她和掌印者,后者就是秘密本身,而我的女主人
她把保密条例维护的很好。
她重视她的工作胜过一切。
“这要看你如何定义。”
然而,在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我听见她这样回答。
很好,赛拉诺·范·德尔莱夫,一个不错的开始。
我松了口气,从未有一刻如此感激过她那简单直率的性格,尽管她有时候直率得过了头,偏爱以暴力——我是说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说吧。”老下士接上话,他的脸看上去几近麻木。
愤怒已经消弭了,遁入他内心深处,我还能看见一些残留下来的部分,但并不如何清晰。我尝试着想从他的眼睛里一窥究竟,可惜却失败的非常彻底。
哈依德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害怕得到答案。
这二十年来,他想了这个问题多少遍?他是否像我一样在床铺上忽然惊醒,被冷汗与恐惧包围,然后闭上嘴,关住尖叫?
我放缓呼吸,和他一起开始等待答案。
“按理来说,我无权透露索维特事件背后的真相给任何人,但是.”
我的女主人深吸一口气,忽然放轻了语气,扔出了一个让我根本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他在这里,是不是?”
黑暗中的轮廓平静地颔首。
谁?他们在讨论谁?
“我就知道。”赛拉诺喃喃自语。“那吊坠——我就知道是这样,我能察觉得到,如果是这样.”
她再次深呼吸,匕首似的肩膀猛地坠落,一直以来支撑着这具干枯瘦弱身体的某种力量被她亲手抽离了出来。
我的女主人还坐在原地,但我心知她已经远去——至少我所熟知的那个部分,作为审判官的那个部分已经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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