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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k:午夜之刃 第705节

  复杂的浮雕在这一小块金属上清晰无比地显露,除此以外,竟然还有几幅画作与不知道为何留在上面的数学公式。

  若是选取其一留存,这块金属会很有美感,选择二者并存,也不失为一种繁复的享受。可如果它们都留在这里,金属就有些显得拥挤不堪了

  盯着它们,凯乌尔忽地感到了一阵头疼,鲜血冲出鼻子,打湿了盔甲的护颈。他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这就是制造它之人的本意。

  “你能入目所及的所有地方——”猎手站起身来,让泥土顺着手指的缝隙洒下。“——都埋藏着那座银塔的一部分,换句话来说,它就是这个世界。我们中了一个陷阱,凯乌尔。”

  他若有所思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浑浊的双眼里忽地闪过一阵极其明显的怒意。

  凯乌尔将其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他头一次从猎手身上看见如此明显的负面情绪。随后,他意识到,这愤怒来源于猎手的自责。

  “盲眼的先知糟糕的引路者。”塔罗斯的后辈沉沉一笑,表情再次重归寂静。“总之,我的兄弟,事情就是如此。”

  凯乌尔缓缓颔首,开始将这一切结合起来重新梳理,并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一个盲点。

  他毫不留情地将它指出:“为什么是范克里夫?”

  他紧盯着猎手,如此询问。

  “如果只是为了处理这座塔,我们有更好的选择。荒原下沉睡的那些战争机械会很乐意再次站起,不要说你听不见那些泰坦机魂在睡梦中的暴怒咆哮.我承认,范克里夫很强,但是,让他来对抗这样一座世界级别的巨塔,是否选错了人?”

  猎手赞许地点点头:“你还是很敏锐,骑士长。可我不确定你到底能不能得知真相,有些事,哪怕对我们而言也是秘密——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你是否有听过德尔库纳斯这个行商浪人家族?”他轻声询问。

  凯乌尔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一遍,两遍,三遍.然后他摇头。猎手毫不意外地笑了,右手抬起,做了一个手势。肩甲上的经文如活物般扭动,字符与字符竟然开始彼此融合,凯乌尔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去看它们。

  “这个家族的末裔名为卡西多里乌斯。”猎手缓缓开口。“一个能够登上泰拉的探险者,一个勇敢的人。只是,他还有两年才会出生.”

  “掌印者和他的诸多密探正在秘密地推进这件事,以确保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能够顺利地出生。”

  “我想,你大概会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只是为了确保他的出生。但我不能透露,骑士长,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唯一可以透露给你的事只有一件。”

  “你还记得位于那座尖塔顶端的那只眼睛吗?”

  猎手问出这个问题,停顿片刻,看着凯乌尔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只眼睛来自一个恶魔。”猎手简明扼要地说。“在未来,或者在过去——这只恶魔会从卡西多里乌斯的死亡以及他所承载之物的对立面中诞生。”

  “它曾经无数次地找到那位末裔,并试图让他发疯,让他失去希望.它没能成功,因为范克里夫始终待在卡西多里乌斯身边。”

  猎手再次停顿片刻,只是这次,他的目的就不是留给凯乌尔消化的时间了。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兄弟们,举起右手,紧紧握拳。

  九十九人中的五十人立刻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怒焰袭来,将他们的躯体彻底覆盖。盔甲与血肉一同融化,变成沸腾的血水,在早已挖掘出的凹槽中勾勒涂抹。

  凯乌尔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底的诸多情绪,别过脸去,不愿再看。和他不同,猎手始终凝视着那些缓慢前进的沸腾血水,直到它们填满了每一条沟壑,方才移开视线。

  他似乎正在颤抖,但声音却依旧平静,嘶嘶作响的诺斯特拉莫语好似冲破潘篱的野兽般响起,撕裂了空气,被血水灌满的法阵立刻亮起,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打破了仪式场的寂静。

  黑白二色的世界恢复正常,凯乌尔却在此刻发现,银塔的体积已经再次变得,它的主塔部位甚至能够从天空这头蔓延到那头

  而那黄澄澄犹如提灯般的兽瞳,也变得离他们非常之近。它甚至近到能让凯乌尔透过它表面的反射看见那道光柱中正在缓缓出现的一个庞大身影。

  他转过头去,看向光柱。燃烧的怒焰和倒悬的灰烬蜂拥而至,在越发剧烈的诵经声中冲入其中,粘合成血肉、盔甲和苍白的鬃毛。

  凯乌尔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管凝视这道光柱,以及其中的那个影子.

  五秒钟后,两点猩红在其中一闪即逝。一把缠绕着漆黑闪电的狰狞巨剑横扫而过,将光柱彻底斩碎,一个高大到足有十米的恶魔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头顶一副螺旋状的巨大双角,满头白色的鬃毛使它看上去极具威严。身穿破碎的盔甲,多条正在颤动的焦黑锁链缠绕其上,捆住了一副好似即将破碎的甲胄,每一条纹路中都散发着暗红的光,高温的蒸汽从中喷涌而出,将地面变成沸腾的岩浆。

  它的双眼是两点黯淡的红色,令凯乌尔联想到血红的残阳,或是战士的最后一滴鲜血

  紧接着,他被迫地与它对视。

  暗影骑士忽然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因为他发现那恶魔竟然在对他颔首,紧接着,细密的獠牙缓缓张开,一个尽可能低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帘。

  “沈托我问候你,后辈。”

  凯乌尔讷讷地点点头,眼球在眼眶里不停地颤动,几乎有种流泪的冲动。恶魔则平静地舒展身体,缓缓提起了巨剑。

  类似的事情,它已经见得太多了,只是这一次,它自己恐怕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它扭头看向天边的银塔,残阳忽地开始燃烧,双眸中旺盛的血光几乎亮如实质,獠牙缓缓合拢

  “长兄已经等待您多时了。”猎手在它脚边如是说道。“尽管他目前还不知道您的到来。”

  恶魔低头看他一眼,面容上仍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缓缓颔首:“是啊,他已经等了一万年。”

  “我希望您能多给他一点时间来接受此事这关系到我之后是否会骨折。”

  恶魔罕见地发出一声轻笑。

第590章 108黑暗远征(三十二,亚戈赛维塔里昂的记忆一角)

  赛维塔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击碎了多少面墙了,好在他根本懒得去数。他不在乎这件事,正如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东西。

  对他这样的人——或者生物——来说,杀戮早已成为铭刻在血管之中的本能。

  无需思考如何挥动武器,不用考虑是否要躲闪攻击.只需要将身体交给那暴戾的本能,让它尽情释放难言的残酷,如此便好。

  “你放出了一头野兽.”卡西多里乌斯的死亡在他耳边幽幽低语。“我想知道,它的缰绳是否还握在你手中?”

  赛维塔以平静作答。

  缰绳?实在抱歉,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骨质獠牙狂暴地转动,被一股超人巨力带往了杀戮的方向。一头背生双翼的怪物就此被剖开了胸膛,它试着反抗,但赛维塔怎么会给它这种机会?

  他抽回武器,挥爪握住了它的脊椎,随后猛地抽出,脊椎与内脏在此一击下被全部带出。

  漆黑的鲜血和来自亚空间内的寄生虫与它们一同摔落在地,难言的恶臭立刻蔓延开来,始作俑者却再次举起了手中屠刀。

  长戟落下,这把魔化武器的獠牙再次残忍地陷入了怪物的身体之中,兴奋地施以纯粹的暴力,迫使它流出更多鲜血

  那些缠绕在长戟边缘的血管也分了一杯羹,它们安静地散开来,随后深深地刺入怪物的血肉之中,开始大口吮吸它的精华。

  不消半秒,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这头恶魔便干枯成了一具完美的标本,脸上满是恐惧。

  赛维塔想,杀戮的感觉应当很好才对。毕竟他杀的是一只恶魔,是人类之敌,而这往往意味着荣誉。

  那些单独杀死了这种级别恶魔的阿斯塔特会在返回连队后被视作连队的未来,被重点培养。他们会得到前人留下的传承,或是武器,或是盔甲,然后就此承担起更多责任,直到死去

  而在帝国卫队之中,如果有某个勇敢的士兵奇迹般地用自己手里的格斗刀或光枪之类的廉价武装做到了这种事,整个军务部都会彻底沸腾。

  宣传部门会用干每一点油墨,尽全力来印刷每周一篇,然后把这位士兵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再用上最大的粗黑字体。

  用不着几个月,他或者她的事迹就会流传到每一个尚处于星炬光辉之内的帝国世界,所有的士兵都会知道这件事,并被动地向此人看齐。

  到了最后,这位士兵原本所处的部队甚至可能会用其姓氏来命名一支新的连队.

  若干年后,他,或者她,会成为无数托起帝国的英雄之一,这真是天大的荣耀。

  而赛维塔什么感觉都没有,哪怕他在刚刚那一小会里就已经杀了一打这样的恶魔也是如此。

  他在这里行走,杀戮,破坏——但他得不到半点荣誉,他也不想要。

  “你抛弃了我们!”武装带里的恶魔用嘶哑的声音哭喊。“你承诺过会拯救每一個无辜者!”

  “我食言了。”赛维塔以呢喃般的语调回应。“恨我吧。”

  他笑着走向更深处的黑暗,耳边却回荡起了罗伯特·基里曼的声音。

  如果他还不至于疯到记忆也出错的话,那么,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马库拉格之主就站在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并非巧合,而是精心计算之下的结果。

  湛蓝的天空中悬浮着一道巨大的阴影,刚刚结束一场追击的马库拉格之耀正停泊于轨道上接受维修,炮艇和穿梭机遍布天空,但依旧无损这份美丽。

  极限战士和午夜之刃在他们身后来来往往,运兵车的轮胎与履带以及一些反重力载具的引擎声混合在了一起,听上去颇为嘈杂,但也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秩序。

  盔甲染血,两鬓斑白的罗伯特·基里曼疲惫地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害死自己,亚戈。”

  “恕我直言,大人,我的心智仍然坚韧。”

  基里曼为他稍显轻佻的语气皱起了眉,因此不再留情,他尖锐且直白地再次开口。

  “通常情况下来说,军官们在战斗时身先士卒,是一种普遍做法,这样能鼓舞士气,还能料敌先机。而你不同,亚戈,你之所以永远站在你的兄弟们前面,只是因为伱想求死。”

  “别急着用糟糕的玩笑或自嘲来反驳我,你心里清楚,我说得是对的。”

  “范克里夫曾经耐心地培养过你,我不相信你无法承担起指挥官这个职位带来的责任。你完全有在战局中抽丝剥茧的能力,但你却很少用它。”

  “更多时候,你都只是将指挥的权力甩给你的副官,然后就冲入敌阵之中,任由敌人把你淹没。”

  赛维塔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他扭头就走,远远地将罗伯特·基里曼扔在了后面。

  两天后,完成休整的马库拉格之主再次找到了他,言辞恳切地希望他能有所转变,不要再沉溺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这是彻头彻尾的懦夫之举。

  赛维塔没有回应,但他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大概很可怕。否则站在原体身后的极限战士们就不会悄悄地,肢体僵硬地把手放在武器上

  他不怪他们,而且,他自己的副官也干了类似的事。赛维塔清楚,只要当时的他表现出一点点即将逾越界限的征兆,副官都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人把他摁在地上。

  逃避。

  夜之长子咀嚼着这个字眼,忽地一笑。人类和动物其实没什么区别,趋利避害就是本能之一。因此,这世界上有诸多逃避的方式。

  有人选择孤身一人,离群索居,有人选择不问世事,埋头麻木。而亚戈·赛维塔里昂

  他选择战斗。

  只要战斗就好了,只要挥动武器就好了,只要在死亡的边缘无限徘徊,心中的痛苦就能被短暂地忘却。只要这样,他就能忘记自己的无能。

  赛维塔继续前进,并继续挖掘自己的记忆。反正在这里也无事可干,他才懒得去看那些怪物的丑脸.他的记忆里有些更美好的脸可以看。

  比如圣吉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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