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257节
一个声音从内部传来,带着机械的回音:“请进吧,卡里尔·洛哈尔斯大人,请直接来顶层找我。”
顶层——实际上,是第十层,这座塔楼没有安装快速升降装置。能让卡里尔依靠着向上行走的东西只有一条旋转着的楼梯,它被设计地非常大,用来符合阿斯塔特或原体们的身材尺寸。
内里点着火把,而非照明灯,动物油脂的香气弥漫在整座楼梯之间。木质的扶手上雕刻着一些精美的花纹,卡里尔猜测它们应当来自卡利班。
银河很大,在战舰内布置一下能让人思起家乡的事物是合理的。
砖瓦和钢铁构成的墙壁上则挂着油画,多半是骑士对战巨兽,或在深绿的森林中保护无辜的人民。只有少数是肖像画,其中一副是莱昂·艾尔庄森的,但没有正脸。
画中的原体穿着深绿色的斗篷与亮闪闪的盔甲,手持巨剑,骑着战马杀死了一头巨兽。那战马几乎和画中人的猎物一样大了。
十层之间每一层都有一个平台用于让人分辨自己此刻的位置,但它们的石门都是紧闭着的,平台上除去花体数字以外就再无其他东西了。
卡里尔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去观察这些东西,并获取更多信息。他保持着伪装,一点点地来到了第十层的平台,并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男人。
他留着短发,额头宽阔,下巴坚毅,胡须密布,修剪的很整齐。他的脸拥有一种明显的风霜感,平直浓眉后深陷于眼眶中的那双眼睛此刻正锐利地凝视着卡里尔,虽是仰视,但也并不卑微。
只是一眼,卡里尔便笑了。
“你好,卢瑟大人。”
他扯下伪装与皮囊,轻声问候。声音已经变了,他的脸亦是如此。血淋淋的真相在一张支离破碎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血肉飞溅,在地面上摔落,溅起黏腻的回声。
卢瑟在刹那间如遭雷击。
——
坐在沙发上,雄狮打量着他的兄弟,眼神平静。
他们如今正在坐在一条沙发上,这沙发很珍贵,能承载起原体体重与身份的造物自然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康拉德·科兹坐在他的右侧,坐姿相较于雄狮的略显随意来说,要更严肃一些。
雄狮没有将这个信息遗漏,他的观察很细致,在这几秒钟的沉默中所获取的结果开始一点点地在他的脑海中组合成型。
康拉德·科兹也凝视着他的兄弟,他当然不知道雄狮将问他什么,但他会在一个范围内全都如实相告。
他或许会诚实。
他希望自己能够诚实。
“那么,第一个问题,兄弟。”莱昂·艾尔庄森用他独特的嗓音开口,声音并不大,甚至可称轻言细语。“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以为你会想先谈谈那些无关工作的事。”科兹叹息一声。“但是.好吧,毕竟我许下了承诺。我没有什么目的,莱昂,我只是想完成我的职责,完成泰拉交给我的任务,仅此而已。”
“职责在任务前方,很好。”雄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赞许,表情却冷得令人吃惊。
“我无意对你的年龄说三道四,但是,你的确还太年轻了,康拉德。你不理解我和我的军团,所以你才会接下这个任务。”
“你是这么想的吗?”科兹问。
雄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他厉声开口了。
“你不了解我的职责,你不了解我所承担起的东西,因此你才会来到这里。是的,就是这样,我就是这么想的,康拉德。你和我比起来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幼童,一如你的军团。第八军团是刽子手,但第一军团在这方面比你们走得更远!”
科兹缓慢地眯起双眼。
“听着,莱昂,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争辩些什么的,或比出个一二来的。”他以平静的口吻劝说了起来。
“而我的年龄本质上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谎言,它可以是一,可以是一百,有何区别?我们的心智本就超越常人,你怎能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并评价我?”
“因为我不想说服我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认同我。”雄狮低沉地回答。
他的目光中带着殷切——那不是属于‘人’的殷切,而是属于野兽的,属于一个终于找到了同类的野兽。
“福格瑞姆擅长以他的雄辩来鼓舞世人,费鲁斯用他钢铁般的决心来摧毁所有试图违抗帝国的愚昧之徒。罗格·多恩默默地承担起一切,罗伯特·基里曼用他的理想让每一个被极限战士所征服的世界都对帝国充满了感激”
“而我不同,康拉德。我留给帝国的东西只有不可言说,无法查询的名字与灰烬。我的军团所取得的胜利大部分都必须被隐藏在历史中,但是,何曾有人听过我抱怨?”
“父亲将这份职责交给我了,我执行它。而你我能闻到你身上有相似的味道,康拉德。你同样也是一只野兽,区别只在于我生在林间,你则生在钢铁与混凝土中。我曾经与巨兽为敌,你呢?”
他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终结于了一个问题,雄狮扯下他的外衣,将骑士的身份抛之脑后,将文明的束缚落在了尘土之中。
他的话语尖锐,问题更是直指人心。但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多了解他的兄弟一些。
于是康拉德·科兹诚实地回答了他。
“罪恶。”他轻声回答,并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雄狮眼神的转变。
还有一章。
221.第221章 46一个逃兵(四)
221.
2023-09-20
“罪恶?”雄狮的声音再度变得严厉。“仅此而已?你的敌人只有这一个?”
“是的。”
雄狮笑了,毫不掩饰他的嗤之以鼻。他的笑声中似乎没有愤怒,但那双眼睛却几乎是在冒火:“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康拉德·科兹?”
科兹凝视着他,将一个带刺的回答从自己的心中扼杀掉了。要做到这件事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莱昂·艾尔庄森面前。
科兹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让思绪又一次地回到了他如今最适应的运作方式里。他的兄弟在挑衅,在撩拨他心中潜藏起来的某种本能。
他知道雄狮意欲何为,但他不会让他得逞。他必须用理智的态度来面对这个问题,而非任由他那偏执的本能将一切都化作血腥的泥泞
“那取决于你的态度,莱昂。”科兹轻声细语道。“我理解必要之恶,我承认它存在的必要,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打着它的旗号做一些别的事。”
“伱在指责我的军团以权谋私?”
“我从未这么说过,而我也相信第一军团不会让他们自己的荣耀褪色。”
科兹保持着平静,努力地压抑着情绪,好向莱昂解释。他的平静里不带半点退缩,只有勇气与理智。
莱昂凝视着他,野兽的直觉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依靠着这份直觉,他得以看见了科兹掩藏在平静之下的东西,也让他坐在原地,听完了后者的话。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指责你,我不会这么高高在上,也不会这么富有优越感地去对你们这些勇敢者大放厥词。我钦佩那些敢于为了世人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的人,可是,我毕竟还是来到了这里。”
科兹缓慢地将手伸入怀中,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那只野兽凝视着他,看着他手部的运作,肌肉正在绷紧。
半秒钟后,科兹将那枚印记展示给了雄狮。
“而我并不只是因为我自己的意愿才来拜访你的。”他摊开手掌,感受着印记炽热的温度,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是来自泰拉的命令,莱昂,这和我是否理解你毫无关系。如果我和我的军团单独前来,你大可以羞辱我目光短浅,你可以将你们过往取得的荣誉摆在我面前,并用事实来驳斥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可问题在于,我不是单独前来。”
他握紧印记,眼神锋利到几乎要在雄狮的脸上戳个血洞:“.这是泰拉的授意,也是父亲的旨意。”
雄狮沉重地呼吸着。
他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错觉。有如正在积蓄力量,使大地颤抖的火山。
科兹凝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莱昂会暴起并对他发起攻击——但他没有这么做。
莱昂·艾尔庄森一点点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将骑士的外衣又穿上了。
“也就是说你理解我。”他平淡地看着科兹,目光中充满审视。“那你为何还要来找我,康拉德?如果你一早就能理解这些事的必要性.”
“谁来有区别吗?”科兹反问道。
“有。”莱昂毫不犹豫地说。
“我可以接受无知者的误解,我可以忍受世人畏惧的目光,我甚至可以视我兄弟们的窃窃私语于无物——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并不理解之上的。而你理解,康拉德。所以,为什么你要来?”
一股内疚感在科兹心中升了起来,但他没有让这内疚占据上风。他收回印记,将它握在手心,借由那份炽热提醒了他自己。
他和莱昂·艾尔庄森见面不久,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绝对不能称得上是一见如故,可‘理解’这件事本身就是不需要被理解的。
他和雄狮之间的这种理解则更为特别,它是两只化身为人的野兽之间少见的平和。
是的,平和。
野兽通常如何交流?以爪牙,以鲜血,而他们现在如何交流?
“因为你的军团做错了事。”康拉德·科兹缓慢地、口齿清晰地说。“这件事非常小,对你来说甚至称得上是微不足道。我有理由相信它大概都没有被人报告给你,你从未在那张办公桌上见到过有关于它的消息。”
雄狮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接着说。”他危险地低语。“接着说,康拉德·科兹。”
“你现在愿意听了吗?”
雄狮冷哼了一声:“你将我当成什么了?傲慢的暴君,还是听不进任何建议的偏执狂?我二者都不是,继续说吧。”
“特林弗·拉顿中士。”
科兹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并无太多情绪,理性而克制。
“曾经隶属于第439装甲师,他的父亲名为图尔尤斯·拉顿,曾经在第799步兵团内服役,早已牺牲。所以我们大可以这么说,他来自一个光荣的军旅之家。”
“特林弗中士为人强硬,且极富荣誉感。他的下属和同僚都对他赞誉有加,毫无疑问,他是亿万个帝国军人中值得敬佩的那一种。然后,在一场和第一军团的并肩作战中,他死了。”
“他的尸体在夜幕即将笼罩大地的时分被送回了阵地,第一军团杀了他,理由是他试图逃跑。但是,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是被几名暗黑天使叫离阵地的。”
雄狮皱起眉,深刻地皱起眉。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松动。
莱昂·艾尔庄森对他的军团拥有绝对的掌控,这种掌控源于许多方面,归根结底,它可以被总结为一个词语:了解。
雄狮了解他军团里的每一个士兵,就像他了解剑这种古老的武器一样,娴熟于心。
第一军团的编织扑朔迷离,层层叠叠,有如蛛网般密集。而莱昂·艾尔庄森正是这蛛网的核心,任何人踩踏了任何一根蛛丝,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因此他迅速地做出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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