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151节
“不,我指的是互相残杀。”角斗士低沉地说,呼吸沉重的有如野兽。“以一方的不死不休为标准的。”
罗伯特·基里曼低下头,然后又抬起。他已经意识到他的兄弟在说些什么,在暗喻些什么了,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于是他只好沉闷地点头。
“我明白了。”安格朗平静地说。“所以,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刚出生时就为我安排好了一群奴隶?”
“他们不是奴隶!”基里曼本能地反驳。“他们是你的子嗣,他们和你之间有联系的,安格朗,假如你亲眼看见你就能明白!”
“但我现在看不见。”安格朗说。“我只能依照你的描述来推测他们的模样,如果真是照你所说的那样,罗伯特,我宁愿他们都离我远远地,不要听我的任何一句话,半个字也不行。”
“但是,军团不能没有原体。”
“是吗?那么,在你遇见你的极限战士以前,他们在做什么?”
“.”
“他们在做什么,兄弟?”
“.看来我是无法在单纯的言语交锋中胜过你了。”
基里曼苦笑着看了一眼卡里尔,后者平静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于是他只好继续。
“但是,安格朗,我希望你明白,他们虽然会听你的所有命令,但那真的不代表他们是你的奴隶。”
“他们享有自由吗?”角斗士皱起眉。“他们在我面前享有违抗的权利吗?或者说,他们有不接受我的权利吗?”
“没有军团会拒绝他们的原体。”
“那么,这就是一种奴役。”安格朗严肃地说。“我仍然不了解军团和原体之间的详细关系,兄弟,但我清楚另一件事,另一件你知之甚少的事。”
“什么事?”
“奴役。”
安格朗缓缓地开口。
“我在戴舍阿角斗场待了十几年,这十几年让我亲眼见证了无数种奴役他人的方式。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洗脑,只需要饥饿、黑暗与恐惧,就能让一个人在几天后成为一个毫无知觉的麻木帮凶。现在,你说,有这么一大帮人,他们会无条件地听从我的任何命令。包括但不限于为我去死,或者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哪怕我要他们互相残杀都可以,这算什么,兄弟?”
罗伯特·基里曼哑口无言——他兄弟为他提供了一种崭新的,看待世界的方式,而这种方式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就像一个知道怪物存在,却从未亲眼看见的人,在某天回家的路上,撞见了那只怪物,和它身下血淋淋的受害者一般骇人。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安格朗——”一个声音在沉默的房间内响起。卡里尔缓慢地站起身,对看了过来的两名原体微微一笑:“——我可以代替罗伯特告知你原体与军团之间的特殊关系。”
“.好吧,但在这以前,我有话要对你说,卡里尔。”
安格朗同样缓慢地站起身,像是一座舒展的山脉。
113.第113章 16红砂(四)
113.
2023-07-28
罗伯特·基里曼缓慢地走出了他的书房。
这点相当罕见,若是以往,他会雷打不动地进行工作上的处理。文书工作固然枯燥,但背后所蕴含着的意义却是无可替代的,他是马库拉格之主,自然要对马库拉格上的所有人负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倒也的确可以说他有某种程度上的偏执——但是,谁又没有呢?
不过,他今日走出书房却并不是因为提前结束了工作,结束了他的偏执,而是因为他想将那里留给其他人。
基里曼严肃地来到走廊的舷窗前。
极限战士们的U字徽记在舷窗上沿安静地闪着光,金属地面光洁而干净,机仆们早在四个小时以前便已静悄悄地将全舰清扫过了。他没有看,也没有观察,只是在行走的间隙便将它们全都抓住了。
所有的这些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汇聚成型,就连空气中飘荡着的轻微的气味都能让他知道一些事,例如此前曾在门口站岗的两名常胜军的盔甲是打过蜡的。
他凝视起轨道下方的那颗星球,心中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呼啸而过。
贵族。
他的兄弟念起这个词来的语气在某个瞬间深深地刺痛了罗伯特·基里曼。
他以贵族自居,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了。对他来说,贵族代表着的是保护者,是荣誉,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自然知道有些尸位素餐的人会在他们的位置上浪费人民的信任,但是,至少在马库拉格上,这种人是少数。
可是似乎也只有在马库拉格上是少数了。
他仰起头,看向舷窗外的无边星海。一千万颗星星对他回以安静的凝视,洞灭、新生、安静的旋转。而所有的这一切,其实都与他无关。
我能做些什么呢?
罗伯特·基里曼扪心自问,一个沉重的答案浮出心中的水面,进而从他口中被低沉地念出。
“牺牲。”他自言自语。“仅此而已。”
——
“四百七十一。”安格朗说。
他将这个词说出了口,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角斗士的沉默是骇人的。
他在思考,这点很明显,于是这便让他的脸变成了一种混杂着狰狞与平静的扭曲对立。
他的皮肤是一种粗粝的古铜色,表面粗糙,有很多细微的伤口还未愈合。浅蓝色的眼珠若有所思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个角落,没有焦点,只是平静地凝望。颧骨下方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使他被迫地提起了嘴唇,露出了尖利的犬齿,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断谁的喉咙。
作为站在他对面的人,卡里尔本该对这样的一个巨人抱有一些警惕,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等待。
“.你知道,是不是?”许久之后,角斗士如此说道。
视线上移,他看向了那对完全漆黑的眼眸,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的目光很沉重,其中蕴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知道什么?”卡里尔轻声反问。
“为什么这些钉子会停下。”角斗士笃定地说。“你一定知道这件事。”
“是的,我知道。”卡里尔点点头。“那场战斗,伱感觉如何?”
角斗士笑了,他握紧右拳,用力量强迫自己无视了因疼痛而产生的颤抖,于是钉子对他的影响便被减轻到了最小——于是,他此刻的笑容里终于没有疼痛混杂了。
唯有一种超脱的平静。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不是孤军奋战。”他说。“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实际上,我现在仍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仅仅一天的时间,我就突然成了某个皇帝的儿子之一,还在这些星星里有了巨大的权力——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与它们附加给我的身份,除非我能亲眼见到它们的形貌。但我相信你,卡里尔·洛哈尔斯。”
“如此巨大的对比和信任,我恐怕无法轻松接受。”卡里尔摇摇头。“更何况,你的兄弟并没有骗你。”
“我知道他没有。”安格朗说。“但是,如果他被蒙骗了呢?”
卡里尔眯了眯眼睛,而安格朗还在继续。
“我虽然只是个没有多少见识的角斗士,比不上他这样可以在星星之间来去自由的人,但我知道人们的意志到底有多脆弱,有很多时候,奴隶主们甚至不需要进行折磨,就能收获无数走狗。”
“你在提出一个很隐晦,但也很危险的指控。”卡里尔若有所思地说。“但我认为人应当有保持自我看法的态度”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并不打算去说服你。”卡里尔微微一笑。“群星广阔,安格朗,实际上,它广阔到超出你的想象。第一个站在星空下仰望它的人类所感到的情绪绝对不会是向往,而是对不可知世界的恐惧与群星的敬拜。”
“现如今,我们已经可以在群星间航行,制造巨大的舰船,甚至是改变星球的地貌.但我们仍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你因过往的经历而对贵族与权力之类的事产生了巨大的憎恶与怀疑,这点我理解,实际上,我和你有类似的感觉,但是,这感觉也仅仅只是类似而已。”
“我终究无法完全理解你,安格朗,就像你不能理解我为何能够如此平静,对不对?”
“.是的。”安格朗瓮声瓮气地说。“但我更不理解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呢?”卡里尔反问。
“.若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罗伯特所说的什么基因原体,你还会救我吗?”
“我会的。”卡里尔平静地说。
安格朗紧紧地盯着他,脸庞颤抖,他的嘴唇蠕动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在几次开合后,终究还是归于了平静。
他沉默,然后凝视,卡里尔则投以了一种完全敞开的态度,他平静地站在原地,苍白的脸完全置于光明之下。
“.为什么?”
许久之后,安格朗如此询问。
他不理解,他真切地不理解。
卡里尔笑了。
“没有原因。”他轻轻地说。“我已经不再用单纯的道德去考量我眼中的世界了,因此,值得与否也就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见到,就要拯救,要何理由?”
“你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而且,你听上去很傲慢。”安格朗皱起眉。“我见过很多骄傲的人,但我没有见过你这种。”
“你说得对,从某方面来说,我的确傲慢的可怕.而且,是的,我也的确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卡里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我仍要一试。”
“.”
安格朗沉默了。
他是原体,这点没错,货真价实。基因原体的不凡在他身上显而易见,他做了十几年的角斗士,却仍然能够显得谈吐不凡,甚至可以在和罗伯特·基里曼的交谈中一针见血地击败他的兄弟,但他没有办法理解超出他认知范围之外的事。
角斗场内,奴隶们是抱团取暖的。他们互相帮助,是因为他们必须如此。他们彼此都是彼此的亲人,实际上,他们也只剩下彼此可以依赖了。
但这个人呢?这个站在他对面,比他高大一些,瘦弱一些的人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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